對於山茶的擔心,容顏是絲毫沒有放在眼裏的。


    想嫁給沈二公子?


    她是當平西王府的人是傻的,還是把沈二公子母子當成了傻子?


    真心不知道她那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


    等等,容顏眼底驀的閃過一抹疑惑,容蘭這般的膽大,心大,難道說,她背後的人給了她想法?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敲打著,容顏咪了咪眼,狹長的眸子裏多了些什麽,卻又飛快的逝去,最後,歸於平靜,抬眼看了下不遠處的白芷,她起身向外走,“好幾天沒看樂哥兒了呢,咱們過去看看。”


    如今,這整個容府有來往的也就是迴春院,以及容晴母女兩人了。


    至於餘下的,容顏都是敬謝不敏,最好是永遠不相往來才高興!


    樂哥兒如今已經會自己玩兒,小手小腳抽節似的長,雖然還是胖唿唿的,可卻比前段時間胖的眼都找不到的樣子要好了不少,小孩子也有記性,雖然是幾天沒看到容顏,但在容顏出現的一瞬,他還是伸了小手朝著容顏撲過去,小嘴對著容顏咧開一笑,露出沒有牙的牙床,隨著他伊伊呀呀音,口水都流了出來,容顏接過他,拿了帕子擦拭,一臉的嫌棄,“不許流口水啊,還男子漢呢,髒死了。”


    小家夥才不理她的話呢,伸手照著她發上的釵環就夠了過去。


    一側的奶嬤嬤被唬了一大跳,伸手就要去攔,結果容顏比她更快,抬手拍在小家夥的手背上。


    聽的一聲脆響,奶嬤嬤聽了都覺得心疼——小家夥細皮嫩肉的,哪裏能這樣拍打的啊?


    可她再心疼,人家是親姐弟!


    而且容顏拍下去之後,小家夥雖然怔了下,可卻也隻是扁了扁嘴,立馬又朝著容顏衣領上的盤扣進攻了起來,這次容顏倒是由著他去拽,她輕飄飄的看了眼奶嬤嬤,抱了樂哥兒向外走,“我和樂哥兒陪娘一塊用晚飯,嬤嬤你沒事就在這裏歇著吧,不用過去了。”


    “是,三小姐。”


    正屋裏,宛儀郡主才和管事嬤嬤把事情說完,又吩咐了幾個管家去備年貨,一應事情吩咐下去,待得仔細想過一遍,沒什麽漏掉的,她擺手讓管事嬤嬤們都退下去當差,自己則靠在椅子上輕輕的噓了口氣,旁邊,張嬤嬤手腳靈活的上前,動作輕柔的幫她揉肩捏背,滿眼的心疼,“如今這府裏的事兒是越來越多了,主子您也得多歇著些才是。”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如今不比往日,我又擔心哪裏做的差了,咱們府裏平白被人小瞧了去,哪敢放鬆絲毫?”


    其實,以著她的性子就是被人看輕了也沒所謂的。


    她隻管做自己就好。


    可正如她所說的,今昔不比往日呀,這馬上過了年,欽天監估計就要測出成親日期了。


    若是她哪裏做的不好,屆時丟的可不是自家女兒的臉?


    她嫁到平西王府,本就是自己和這個府裏給她拖了後腿,她如今能做的,也不過是盡量減少些閑話罷了。


    張嬤嬤的嘴唇噏子噏,又把滾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若說這人吧,也真真是奇怪的緊了。


    之前大房被整個府裏的人冷落,輕視,差不多是等於透明一般的存在,她們自然是一腔的不憤,不平。如今這好不容易事情多了,可是,她現在看著自家主子忙的不可開交,甚至晚上睡覺的時辰都越來越短,整日裏被這些瑣事給糾纏,她和李嬤嬤幾個人看在眼裏吧,卻又覺得心疼的緊,恨不得自家主子把這些瑣事自此丟開,再也不去理會這些……


    張嬤嬤搖搖頭,自己倒是笑了一下。


    這人心呐,果然是奇怪的緊!


    容顏抱著樂哥兒進來的時侯,張嬤嬤正服侍著宛儀郡主用茶,簾子掀起來,宛儀郡主抬眼看到容顏,以及她懷裏的樂哥兒,不禁眼眸一彎,就多了抹笑意,“顏兒過來了?喲,我們樂哥兒也來了呀,過來讓娘親抱抱。”她伸手接過樂哥兒,笑著把他伸到嘴裏的小手給拽出來,邊伸手拉了容顏坐下來,“手可冷?李嬤嬤,快給小姐上杯熱茶。”又扭頭嗔怪的看向容顏,“不是說了冷的話就別過來麽,咱們娘倆兒,還在乎這些虛禮不成?”


    容顏抿了唇笑,“虛禮自是不用在乎,可是我想娘親了呀。”


    這話卻是說的宛儀郡主眉開眼笑!


    她伸手在容顏額頭上輕輕點了下,眉眼裏盡是笑意,“你呀,就知道哄娘親開心。”


    小丫頭們捧了茶退下,母女兩人也沒什麽正經的事兒,便隻管圍著這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兒來說嘴——宛儀郡主是特意說給容顏聽的,雖然她很舍不得,但瞅著沈博宇這情形,估計成親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雖然她是滿腔的不舍,很想把女兒留到及芨禮後再出嫁,但若是沈世子求了皇上恩典,她也不好不應。所以,宛儀郡主這段時間是未雨綢繆,恨不得把自己所頟道的這些人情禮往的事兒都說給容顏聽,她是生怕容顏嫁過去之後因為不善交際,性子又倔強,到時侯在深宅大院裏吃了虧可如何是好?


    容顏雖然不覺得自己需要再學這些,不過宛儀郡主高興就好。


    再說,聽聽也沒差嘛。


    午飯是在宛儀郡主的迴春院用的。


    飯罷,宛儀郡主是要歇午覺的,容顏陪著她略坐了一會,便把也有些乏覺的樂哥兒抱給了奶嬤嬤,自己服侍了宛儀郡主歇下,便也打從迴春院離開,走到一半的時侯,被一時興起,想要拉了她一塊做針線的容晴給攔下,容顏聽到針線兩字就覺得頭疼,隻對著拉了她的衣袖撒嬌的容晴眨了眨眼沒出聲,倒是一側的山茶撲吃笑出聲來,“九小姐,您找我們小姐做針線怕是找錯了人呢。”


    “啊,為什麽找錯了人啊,難道三姐姐不肯教我嗎?”


    “我們小姐隻會縫襪子……”還縫的歪歪斜斜,山茶板著手指數,“還會打絡子,”顏色配的倒好,款式也新鮮,可就是那手法,呃,慘不忍睹!她看著容顏黑了的小臉,使勁兒憋了笑,“九小姐,您是想學縫襪子呢還是要和我們小姐學編絡子?”


    容晴,“……”


    “三姐姐,你,不會吧?”


    小丫頭粉唇微張,雙眼裏寫滿了不信,置疑,三姐姐,不會做針線?


    在她的眼裏,三姐姐可是什麽都會的全能好不?


    再想想耳側呂姨娘時常念叨的話,她有些不死心的看向臉黑的似墨一般的容顏,“三姐姐,你真的不會做針線嗎?可是,可是我姨娘說,是個女孩子都要學針線,都得會做針線的呀?”難道,姨娘這話說錯了?


    容顏磨牙,“你姨娘說錯了!”


    “真的嗎?”


    “真的。”


    好吧,姨娘說錯了,不然的話,三姐姐怎麽不會針線呢?小丫頭倒也沒怎麽糾結這些,轉眼把這些念頭拋到一側,又拽了容顏的手笑嘻嘻的晃起來,“三姐姐,那我也去你院子裏吧,姨娘這段時間讓我跟著她學針線,我天天被念叨的頭疼,剛才還是好不容易才借了三姐姐的名頭跑出來的呢,若是我這會迴去,姨娘怕是又有的念叨了。”


    小丫頭雖是一腔的抱怨,可眼底隱隱的歡喜和笑意卻是充滿了幸福,愉悅。


    容顏斜睇了她一眼,“你就不怕在我這裏玩了一下午,迴頭姨娘罰你?”


    “才不會呢,其實姨娘心裏曉得,我來三姐姐這裏,肯定做不了什麽針線呀。”小丫頭嬌俏的吐了下舌,抱了容顏的手臂拖了她向前走,“我昨個兒聽小丫頭說姐姐這裏又得了好幾樣新鮮的玩意兒,姐姐你快帶我過去看看啊,唔,對了,我聽說世子前兩天送了隻會說話的鳥兒?姐姐快帶我去看看。”


    前兩天剛聽說的時侯她就想過來瞅瞅了。


    會說話的鳥兒呀,多好玩的事兒?


    可惜,她因為一朵玫瑰花兒繡錯了,被姨娘罰在屋子裏兩天不許出屋兒,直到今個兒才解了禁……


    容顏伸手點點她的腦門,“你呀,一天到晚就曉得玩兒。”


    容蘭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好姐姐,快走啦。”


    姐妹兩人被丫頭婆子們簇擁了向前走去,不曾留意到,斜對麵不遠處的小路口,一道身影身上散發著冷意,幽幽的雙眸緊緊盯著姐妹兩人的身影,直至,一行人徹底的消失不見!天藍色身影聽著遠遠的笑聲不複再聞,心口裏的嫉恨如同刀攪一般,她深吸了口氣,手裏的帕子被她擰成了麻花兒狀,驀的轉身,“走,咱們去四姐姐院裏……”


    容晴每次過來,都是素雪閣最熱鬧的時侯。


    這次自然是也不例外。


    她抱著個半人高的布玩偶,容晴在榻上滾來滾去,“姐,你這裏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走了呢。”說到這裏,她突發奇想,一下子雙手托腮自榻上支起了頭,水汪汪的大眼帶著教習,“姐,要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


    容顏挑挑眉,“隻要你姨娘沒問題,隨便你。”不就是多個人睡麽,反正她的床大的很。


    容晴卻是一下子垮了小臉兒——姨娘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她不死心,“三姐姐,好姐姐——”膩在容顏的身上撒著嬌,聲音能甜出蜜來。


    容顏卻是一巴掌把她給拍開,“行了,嘴再甜我也不可能幫你去和姨娘說的。”


    “……”三姐姐好聰明,她都還沒開口呢,好吧,不說就不說!小丫頭泄了口氣,在榻上又滾了一圈,哼哼著,“那我要在這裏用晚飯,我要吃山茶上次煮的那些吃食,我還要糕點,棗糕,梅花糕,千層餅,還有……”她扳了手指數了一大堆,容顏斜了眼睇她,“要是我沒記錯,姨娘最近在給你節食吧?”


    呂姨娘覺得容晴這段時間橫向發展多了點,所以,堅決杜絕!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容晴簡直是風中淩亂。


    欲哭都無淚啊。


    最後,小丫頭臉埋在軟枕裏,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三姐你怎麽哪壺開提哪壺啊。”她為什麽一解禁就跑到三姐姐這裏啊,就是過來打牙祭的,姨娘這段時間準她的吃食全都是素的,說句不好聽的,嗯,她現在嘴裏都要淡出個鳥來了有沒有?


    眼看著小丫頭實在是鬱悶的不成,容顏倒是有些心疼了,拍拍她的小臉,“好了好了,你也別不高興了,我迴頭讓山茶給你做好吃的,晚上在我這裏用了飯再迴去。”她把小丫頭的臉從枕頭裏救出來,免得小家夥繼續再埋下去,憋了氣兒可就不好了,“我讓白芷送你迴去,屆時姨娘也不會說你,好不好?”


    “好好好,我就知道三姐姐是最好的了。”心裏頭的事兒如意,終究是小孩子,高興起來之後立馬想起了別的,“三姐姐,沈大哥不是送過來半人高的珊瑚樹麽,三姐姐給我瞧瞧?”雖然來的時侯耳邊得了呂姨娘的再三叮囑,過來的時侯不許她提這個珊瑚樹,太貴重啊,萬一自家這個不靠譜的女兒碰到了哪,把她們母女賣了都賠不起!


    呂姨娘素有自知之明,她是姨娘,在四房裏半個主子都不算,隻能靠著低調低調再低調來過個安省日子。


    她的女兒雖然是四房的小姐,是這容府的主子小姐之一,可也沒什麽身份地位的。


    如今能在這容府裏立穩了腳跟兒,甚至連容四老爺都偶爾來她們母女院子裏略坐上一坐,四夫人為此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可卻隻能硬咽下這口氣,為的什麽?還不就是這滿府裏頭的容家小姐,大房那邊獨獨看重了自家這個傻女兒?若非是這樣,她們母女這兩年的日子慢是會更難過些吧?不管是為了女兒的以後,還是為了現在的清淨日子,呂姨娘都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主動去打破和大房的親密。


    她不會教著女兒去刻意的巴結,圖謀大房什麽。


    但一些能避就避的禍或是麻煩之類,她卻是不想女兒去犯的。


    容晴卻是不以為意的,在她看來,她是看自家姐姐的東西,有何不可的?容顏卻就是喜歡她的這分直率,聽到她的話,便扭頭看向白芷,“你把昨個兒放在私庫裏的幾樣玩意兒都拿過來給九小姐看看,對了,我記得有個手鏈的,就是前些天我記你單獨收起來的,也一並拿過來吧。”


    “是,小姐。”白芷屈了屈膝,轉身領了小丫頭去庫房,不過是兩刻鍾工夫便去而複返,白芷幾個捧了匣子向著屋內走去,她們的身後不遠處,院子的一角,某顆梧桐樹後,一名小丫頭看著白芷幾人的背影,眼都直了,白芷捧著的,就是上次送過來的那些東西吧?她眼珠轉了兩轉,不知想到了什麽,前後左右看了下四周無人,竟是撒腿朝院外跑了出去……


    屋子裏,容顏笑著朝白芷呶了呶下巴,“把東西給小九看看吧。”


    半人高的玉珊瑚,翡翠的頭珠,鴿子蛋大小的東珠……


    每一樣看的容晴都是移不開眼,抱著東珠更是直接放到嘴邊啃了兩下,結果把她的牙硌的疼!


    小丫頭撇了撇嘴,“真硬!”把東西都放下,“三姐姐,沈世子對你真好,你嫁過去之後,他肯定不會欺負你的。”說著話自己卻是晃了晃小拳頭,咪了咪眼,露出兩隻小虎牙,“三姐姐放心吧,若是他日後敢欺負你,我給姐姐你出氣去。”


    “你給我出氣?你怎麽給我出氣去呀?”看到人家眼神一瞟,兩腿都發軟的人,還要給她去出氣?


    容顏眼底的笑意惹的容晴羞惱,她哼哼了兩聲,“三姐姐你等著,等我長大以後,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好,我等著我們小九保護姐姐。”


    東西重新放迴去的時侯,容顏直接把那一套珊瑚頭麵拿給了容晴,“這套頭麵顏色太鮮,我不太喜歡,你放上幾年,等到及芨時或戴,或想法子換了新的都好。”其實這套頭麵很是貴重,又是全套的珊瑚珠磨製,別說是放上個三五年,就是放上十年,也絕不會落時的,容顏這麽說不過是怕容晴覺得自己看她不起,說她連及芨禮時的頭飾都買不起罷了。


    容晴卻是呀的一聲驚唿,“三姐姐,你真的送我了麽?這頭麵好漂亮,我覺得我成親時戴都可以的。”


    容顏,“……”


    ——


    二房,容蘭的屋子裏。


    小丫頭一臉拘謹,驚懼的跪在地下,“四,四小姐,您說的事兒我已經在辦了,您,您能不能把東西還給我?”


    “東西,什麽東西,本小姐何時拿過你的東西?”


    容蘭的話讓小丫頭都要哭出聲來了,她的眼圈發紅,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四,四小姐,您,您當初明明說,說奴婢隻要幫您送消息,把我家小姐的動靜傳給您,您便會把那東西還給奴婢的——”


    “混賬東西,你是什麽東西,下賤的胚子一個,我可是容府的小姐,我會拿你的東西?”


    容蘭的聲音陰冷,不屑的很,她看著小丫頭冷笑兩聲,“你若是不憤,現在可以走,以後,隻管著別聽我的。”


    “奴婢,奴婢不敢。”


    小丫頭微垂著頭,聲音裏滿是顫音,因為她頭用力的低著,所以,容蘭就不曾看到她眼底滿滿的恨意——


    都是四小姐逼她!


    逼她背叛了自家小姐!


    雖然她也不是真的十分的忠心容顏,可現在這種方式的被人逼著效忠了別人,她自是不甘心的。


    隻是,所有的不甘心她都得受著!


    因為,她有把柄被容蘭牢牢的握到了手裏……


    容蘭看著她的樣子,眉頭挑了起來,“行了行了,苦喪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呢,記得以後有什麽消息給我送過來,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我總不會讓你吃虧的。”說著話她擺了擺手,打發叫花子似的讓芸香給了小丫頭幾個銅板,“趕緊走吧,下次多送些有用的消息來,我重賞你。”


    “是,多謝四小姐。”


    走出容蘭的院子,站在地下抬頭看了看空中的陽光,小丫頭掂了掂手中的銅板,眼底滑過一抹怒意。


    幾個銅板兒!


    四小姐真是把她當成了討飯的了麽?


    酉時一刻。


    容顏和容蘭在小花廳裏用過了晚飯,容晴吃的是滿嘴角都是油,飯罷,她連用了好幾盞茶才罷休,用她的話那就是多喝一杯茶總是無礙的,不然,迴頭若是讓呂姨娘聞到她嘴裏的肉腥味兒,說不得明個兒迴頭又要尋著法子來罰她!這話聽的容顏極是無語,她抬眼打量了下容晴,十歲出頭,小臉尚餘兩幾的嬰兒肥,其實,並不是很胖的那種。


    在容顏看來,這樣才更好啊。


    肉唿唿的,眉眼帶笑,一笑兩酒窩,小虎牙,多好的孩子?


    減什麽肥呀。


    不過這是人家母女兩人之間的事兒,她自是不會多說的。


    容蘭卻是賊精兒,小丫頭一眼看出容顏的意思,不禁撲到她的身上,“三姐姐,你也覺得我不用減肥的,對不對?”


    “可別打我主意,這是你和你姨娘之間的事兒,我不會多說的。”


    “……”好吧,當她沒說。


    白芷親自撐了燈,把容晴送迴了四房的院子,呂姨娘極是客氣的道了謝,又親自把白芷送到了院門口,並且再三的請白芷轉達她對容顏的謝意,當然,這是在呂姨娘沒看到容晴匣子裏放的是什麽東西的情況下,待得母女兩人迴屋,她抬眼看到女兒身後小丫頭懷裏抱著的匣子,不禁有些好奇,“你三姐姐又給你什麽好玩的了?”


    女兒和大房的關係好,容顏經常送些稀罕新奇的小玩意兒給容晴,這也是她樂意看到的。


    但是,今兒個小丫頭打開匣子,滿滿的珠光寶翠,呂姨娘的眼被晃了一下,手裏的茶盅差點就給丟出去,好在她身後的小丫頭眼疾手快的接過去,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又迴頭扶了她一把,呂姨娘很快穩住了心神,她對著小丫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幾個都出去,陡留下母女兩人,呂姨娘的聲音就厲了起來,“這是你和你三姐姐要的?趕緊給你三姐姐送迴去!”


    呂姨娘也曉得這種說法有可能會傷了女兒的心。


    可這麽貴重的東西,她們母女,真的不能收啊。


    也不敢!


    容晴咬了咬唇,一聲不吭的上前抱了呂姨娘的手臂,“娘,這是三姐姐送我的及芨禮。”她哪裏不曉得這東西貴重?可在容晴的眼裏,她現在過的是不如三姐姐,但是,三姐姐是她的姐姐,幫她一些不是應該的嗎?她在心裏記著這份情,日後,她加倍的對三姐姐好就是,姐妹之間,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那也不成,你,你給我送過去。”


    “我不去。”


    “你去不去?”呂姨娘的聲音就多了抹怒意,氣的手都抖了起來,她指著容晴,“你,你現在長大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送不送?你若是不送迴去,若是不送,我,我就——”一連幾個‘我’字出口,呂姨娘終究是沒再說出別的,隻是用著一種很是傷心的眼神看著容蘭,容蘭卻因為剛才她那句‘這是你和你三姐姐要的麽’而生氣呢,小臉兒扭過去到了一邊。


    母女兩個人一時便僵持了起來。


    好在這種僵持很快就被外頭的腳步聲給打破,竟然是白芷的,她的聲音溫和,“呂姨娘,九小姐在嗎?我奉了我家小姐的吩咐,有幾句話要和九小姐說呢。”外頭的丫頭自是笑著迎上去,還沒等她們出聲,呂姨娘已經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臉上換成平日的溫柔淺笑,“是白芷丫頭嗎?外頭冷,趕緊進來吧。”看到她隨著小丫頭進來,容晴咬了咬唇,也笑著看過去,“你怎的這個時侯過來了,我三姐姐可是有什麽話忘了和我說麽?”


    “瞧這丫頭,外頭冷,也不知道讓丫頭給白芷上杯熱茶?”呂姨娘一臉寵溺的笑,雖是說著嗔怪的話,可眼底的溫柔卻是假不了,白芷自是福身謝過,語氣恭敬而客氣,“奴婢謝過姨娘的賞,隻是小姐那裏還等著奴婢迴去,所以這茶便不用了,奴婢過來,隻是小姐吩咐了小的幾句話,想要說給姨娘和九小姐聽罷了。”


    “你說。”呂姨娘眼神閃了下,笑容恬靜。


    白芷眉眼微斂,絲毫不因為呂姨娘的身份而有半點的輕怠,“我家小姐說,之前那些首飾是她這個當姐姐的送給妹妹的,雖然看著是貴重,但姐妹情誼卻是比不了的,還望姨娘隻管著放心讓九小姐收下。”她說到這裏,眼角餘光瞟了眼不遠處炕桌上的首飾匣子,再想想自己剛進來時九小姐容晴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心裏便有了數兒,麵上卻是半絲情緒不帶。


    “三小姐還說了,十年風水輪流轉,說不得日後九小姐有了福氣,風光一時,屆時,難道姨娘便不準九小姐和她做姐妹,或是幫襯提攜她這個當姐姐的了嗎?”話罷,她看著呂姨娘麵上的不自然,白芷低眉斂眼的福身,“奴婢的話已然帶到,若是姨娘沒別的吩咐,奴婢這就告退——”


    “這孩子……晴姐兒,你送送白芷。”


    “是,娘親。”在容顏或是容顏的人麵前,容蘭是從不曾掩飾自己對呂姨娘的親近,這會一聽白芷的話,知道是容顏擔心她和呂姨娘起爭執,才特特又派了白芷走這一趟,容晴心裏很是感激,又聽呂姨娘的話,便曉得她是已經鬆了口,終究是小,對這些首飾什麽的自是喜歡的,聽罷呂姨娘的吩咐,她清脆的哎了一聲‘是’,對著白芷甜甜一笑,“白芷,我送你出去呀。”


    “有勞九小姐。”


    容晴去而複返,看著坐在燈下出神的娘親,心裏有些難過,她咬了咬唇,“娘,您要是真的不想女兒收這些東西,我,我明個兒給三姐姐送迴去就是。”雖然她很喜歡這些東西,也知道三姐姐是真心想送給自己,可是,她更不想的是姨娘不開心!


    “傻孩子,姨娘即是答應了你收下,自然就不會再不高興。”


    “可是您——”


    呂姨娘瞅著容晴笑了笑,突然伸手撫上容晴的小臉兒,“我的晴兒生的這麽好,也不知道日後哪家娶了你去。”


    “娘,您說什麽呢,女兒不嫁。”容蘭抱了呂姨娘的手嬌羞的笑,她知道呂姨娘會把自己這話當成玩笑,可她心裏說這話的時侯卻是很認真的,在她小小的心眼裏,她覺得嫁人實在是一件很不好玩,甚至會讓人很痛苦的事情——看看自己的娘親,大伯母,甚至是嫡母幾個,這府裏嫁人的哪個是開心的?


    不過她卻是真心覺得沈博宇是對容顏好的。


    而且,三姐姐也很喜歡沈世子呢。


    所以,她對於容顏即將要嫁人的事兒並沒什麽過多的想法,隻除了,偶爾有些心塞自家姐姐被個大壞蛋給搶跑……


    知道容蘭是用過飯迴來的,呂姨娘便讓她隨了小丫頭去洗漱,然後歇下睡覺,她自己則坐在燈影下沉思良久,最終有所決定,她要幫容顏繡一件嫁衣!貼身嬤嬤得知她的想法時唬了一跳,“主子,嫁衣都是親手繡的呀,哪裏有別人代繡的?而且,而且您的身份——”隻是個姨娘呀,便是真的繡好了,大夫人和三小姐也是不會穿的吧?


    呂姨娘笑著看她一眼,“穿不穿是她的事兒,繡了,就是我的心意。”說這話的時侯,呂姨娘的雙眸內閃動著的全是自信的光芒,因為她有這份自信,她繡的嫁衣,哪怕是大夫人嫌棄她的身份,可是,絕不會說她繡的嫁衣不如別人繡的,甚至,她都有這份篤定,便是宮中送出來的嫁衣,也絕不會比她繡出來的好!


    呂姨娘自此便存了這份心思,自是第二日便開始著手了起來。


    卻不知不久的將來,這件嫁衣竟是當真得了容顏母女的眼,而且,就是這件嫁衣,竟是幫著容晴母女招來一份福緣。


    當然,這是後話暫時不提。


    白芷迴到素雪閣,容顏還沒有睡,山茶幫著她擦拭半幹的頭發呢,她靠在榻側懶洋洋的咪著眼不知在想什麽,聽到腳步聲響起,撩了眼皮朝著白芷看過去,“迴來了?呂姨娘沒說什麽吧?”


    “沒有,隻讓奴婢多謝您對九小姐的心思,又讓九小姐親自送奴婢出門呢。”


    容顏笑了笑點點頭,“昌姨娘是個謹慎的,又知分寸,懂進退,我和九妹妹來往,也放心些。”略過這話不提,她又和幾個丫頭說了會子話,覺得頭發都擦幹了,便直接歇息入睡,白芷幾個焾了燭台,隻餘一盞,又把銀霜炭往火盆裏放了些,再把角窗略開了一條縫,雖然銀霜炭沒甚味道,可也怕這屋子裏太幹,害的容顏身上多了火氣就不好了。


    一夜無話。


    時間過的飛轉,轉眼就是年。


    吃團圓飯,放煙花,守夜,祭祀,去宮中道賀。然後是赴宴,請客,迴請……


    一連串的事情忙下來,等到容顏覺得可以喘口氣,好好的歇上一歇時,驀然發覺,時間竟是不知不覺的到了二月初!


    初春,府裏的事情自是又忙碌了起來——置辦春衣,采買食品,莊子上的一些瑣事,以及各鋪子莊頭送上來的一些賬冊,以及關於新的一年需要準備的樁樁件件的事情,都是急需要解決的,容府裏如今能得重任的沒幾個,宛儀郡主沒辦法,和容顏商量了一番之後,把府裏的日常瑣事分成了三部分,直接分給了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容四夫人。


    用容顏的話那就是讓她們一起打理府裏的事兒。


    然後,共同監督,共同辦事。


    那麽多隻眼睛看著呢,再加上容顏這一年多也增換了不少自己的人手。


    讓胡氏妯娌幾個打理容府,她還是真的挺放心的。


    府裏頭的事情一鬆手,宛儀郡主自是輕鬆多了,容顏又著人把一些帳鋪冊子,莊頭出息什麽的送到她跟前兒,特意給她請了兩名管賬的,哪裏不懂隨時問!這樣下來,她也不用擔心宛儀郡主沒事做瞎尋思了,不過她這樣一來,卻是把容府的幾位老爺給惹惱,最後出聲不服的卻是容二老爺,她趁著二月初一這日中午都陪著容老太太晚飯的當,直接就對著容顏抱怨了起來。


    “顏兒,我好歹也是你二叔,你看我這現在什麽事都沒有,走出去外頭讓人瞅著也實在是不象樣呀。”


    容顏笑著抿了口茶,眼皮沒抬一下,“二叔那麽大的人了,什麽都沒做,說出去的確是好說不好聽,也實在是有些不像樣了。不知道二叔這會子和侄女說這些話,是想做什麽?二叔心裏可是有了想法不成?”


    容顏的好說話讓容二老爺提著的心往下落了兩分,他猛的點頭,決定趁著這會容顏心情好,好說話,他要趁熱打鐵,“那個,二叔這些天不尋思了好久麽,以前二叔實在是太胡鬧,是二叔混了,老是惹你娘生氣……”


    他在這裏做檢討,容顏卻是直接不客氣的打斷他,“有話直說。”


    容二老爺掩在寬大衣袖中的雙手死死的握了一下,小賤人!


    以後,他讓她好看!


    心裏的憤怒如同漲潮的水,瘋狂洶湧,麵上的笑容卻是愈發諂媚一般,“那個,二叔年前打探過,如今捐一個五品的官兒也不過是二三萬兩的銀子,你看,二叔這都閑了三年多了,咱們府裏也不是沒錢,要不,二叔就去捐一個?”頓了下,他生怕容顏會否了他的話,努力的遊說著她,“二叔若是身上有點職責,對咱們府上也好呀,你說是不是?”


    “二叔說的極是。”


    容顏的話聽的容二老爺心頭一跳,雙眼直放光,“顏兒說的是,二叔也是這樣想的,那麽,顏兒是同意二叔的想法了?”


    “自然是同意的,二叔您盡管放手去做。”


    叔侄兩人笑意盈盈的說法,聽的一側的容三老爺,容四老爺都是心頭一動,不過他們身上都是帶了閑職的,所以雖然對於容二老爺的作法有所心動,但也不過是想著若是二老爺能在容顏這裏算計到好處,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在這位侄女麵前哭哭窮,以求爭取點幫助或是利益什麽的?兩人悄悄的互看了一眼,麵色不變的端坐著——


    再觀察觀察情形!


    容二老爺臉上笑開了花,他看向容顏,“那麽,迴頭二叔就去找你?”


    “找我?二叔你要捐官兒,要找的是吏部推官吧,找侄女我做什麽?”容顏才抿了一口茶,聽罷容二老爺的話,放下手裏的茶盅,一臉疑惑,不解的看向容二老爺,“我隻是一個女孩子,足不出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能幫二叔什麽呀,二叔您這話可是讓侄女好生不解,惶恐的很呢。”


    “你放心,二叔不用你幫什麽的,你隻管著借二叔二萬兩銀子就好了。”容二老爺有心想說三萬兩的,可又怕容顏覺得數目大,一咬牙把三萬兩減成了兩萬,隻要這兩萬拿到手,他手裏還有個四五千的銀子,餘下的,容二老爺想到了容二太太胡氏,對於動用胡氏的嫁妝,容二老爺現在可是沒有半點的難為情,不好意思什麽的。


    自己當了官兒,她在府裏就仍舊是容二夫人!


    她也是一並得了好處的呀。


    出點銀子算什麽?


    可見這男人若是無恥了,他就真的是無下限!


    屋子裏,隨著容二老爺的這句話,氣氛此時已經靜到了極點。


    落針可聞!


    容三夫人容四夫人都是眼神一凝,容顏,會幫二房嗎?


    會?不會?


    若是幫了,這銀子,定是出自公中了……


    她們是滿心滿眼的不甘願——她們是庶出一房,本就分的少,若是一下子再拿出這麽兩萬兩,這拿了出去,肯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的,屆時再分家,她們不是要少分兩三萬兩銀子?兩人倒是想說不同意來著,可惜,這裏還輪不到她們出聲!


    再說胡氏,聽著容二老爺這話卻是激動不已——


    若是能捐個官,自己好歹也是官夫人啊。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容顏,眼裏全是渴盼,“顏丫頭……”


    容顏卻是由著眾人異樣的眼神打量,半響,直至她把屋子裏眾人的心思看個七七八八,方放下手裏的茶盅,輕輕的勾了勾唇,對著容二老爺夫妻綻出一抹明媚的笑,紅唇輕掀,聲音優雅而悅耳,“你們想要捐官我讚同,但是,若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想要和我拿錢?”容顏似笑非笑的嗬嗬兩聲,驀的一揚唇,斬釘截鐵的落下兩個字兒,“沒有!”


    ------題外話------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我怎麽覺得下麵靜悄悄一片哩。哎。傷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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