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的嬤嬤姓張,打小奶著她長大,這麽些年來主仆兩人相依為命,自是疼的很,這次能夠入京,甚至讓自家小姐嫁到這鎮國將軍府,她可是比王家小姐本身還要高興!好像是她要嫁過來似的,隻是這一路上的歡喜,憧憬,卻在入了鎮國將軍府之後,讓嬤嬤心頭的喜歡慢慢降下幾分,可不管怎樣,自家小姐也是客,是鎮國將軍府求下來的賜婚聖旨!


    她家小姐的身份何等尊貴,不過是幾個姨娘罷了,竟敢這般的輕怠,欺辱她家小姐!


    換句話說,她是不是可以懷疑,這就是鎮國將軍府諸位主子的心思?


    不然的話這些狗奴才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態度呢。


    不過是電光石火間,張嬤嬤直接就選擇了一個最為直接的方式,她要把事情給鬧大!


    冷笑了兩聲,她看向那名姨娘,想也不想的上前就是一巴掌,“不過是個姨娘罷了,我們小姐可是皇家賜婚,日後是要嫁進程府的,是程府即將過門的少奶奶,你們不過是個妾,敢這般對我們家小姐無禮,還是說,你們將軍根本就沒把皇上的聖旨放在心上,所以,才會由著你們這般的欺負我們家小姐不成?”


    “你,你,你個老奴敢打我!”


    被打的姨娘有點懵,她竟然挨了這麽個不起眼的東西的一耳刮子!


    雖然她們這幾個姨娘都在程府後院過著相當於冷宮似的生活,程大將軍如今根本就不進後院,可是,她們的身份擺在這,也不是這隨便一個醃髒東西都能掌摑的!她有些紅了眼,眼角一立,扭頭吩咐身後的丫頭婆子,“你們都是做死的不成,給我把這老刁奴拖下去狠狠的打,打死為止!”讓你再敢打老娘!


    餘下的兩名姨娘倒是有些猶豫,暗自互相看了一眼,都憶及剛才張嬤嬤的說,便先在心裏打起了彭,其中一個更是小聲的勸道,“姐姐你何必和個奴才一般計較?不如咱們把這事和將軍去說一遍,將軍素來疼愛姐姐,定會給姐姐個公道的。”說著話的姨娘眼神閃了下,視線自紅衣姨娘半邊臉上滑過去——那一巴掌打的,都有些紅了呢。


    不過不是打的她,息事寧人或是把事情鬧大,和她有什麽關係?


    被打的姨娘一聲冷笑,“給我拖下去,打。”


    把事情和將軍說?


    是把她當成傻子了吧,將軍從來不耐煩這些後院裏頭的瑣事兒。


    更何況,這事又涉及到即將奉旨嫁進程府當少夫人的王家小姐,她是傻了才把這事給將軍說呢,不過對方給她提醒的也對,這事剛才是她盛怒之下想的簡單了,她眼珠轉了轉,壓下心頭的戾氣,掃了眼身側的婆子,“念在這奴才初來,不曉得府中的規矩,不知者不怪,你過去,掌嘴二十——”


    劈哩啪啦的聲響中,王家小姐臉兒都白了。


    她倒是有心想要上前去求情,可惜,身前兩名粗狀的婆子有意無意的站在了她的身前!


    足足二十巴掌打罷,張嬤嬤的整張臉都腫了起來。


    那兩名婆子都是那姨娘的心腹,素來是打人的好手兒,如今看著自家主子挨打,又聽了主子的吩咐,她們自然是賣力表現,這力氣可是卯足了勁兒的打,臉不腫難才叫一個怪!


    王家小姐兩人居住的客院。


    王家小姐看著奶嬤嬤的臉,心疼的都要哭出聲來了,“嬤嬤,這鎮國將軍府哪裏是什麽善地兒呀,我,我不嫁了,咱們迴吧?”她一邊拿了藥膏給張嬤嬤的臉上輕輕的塗著,一邊哭的不能自己——自己若是當真嫁了進來,哪裏還有她的生路?


    張嬤嬤卻是眼中狠意一閃,沉聲道,“小姐,這種話卻是萬萬再不能說的,這親事,您是一定要嫁!”


    並且,還隻能是非嫁不可的那種嫁!


    “嬤嬤,我,我怕——”


    張嬤嬤看著自家打小護到大的小姐,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她深吸口氣,眼神沉穩,“小姐,王家那這的情況您也曉得,這些年來若不是仗著您打小有這麽個所謂的婚約,那些人必不會容著小姐長到如今。”頓了下,她輕輕的握著王家小姐的手,眼神是不同以往的決然,堅毅,“咱們來的時侯已經和王府鬧翻,您這會子若是不嫁,您想想,迴到王府後等著您的會是什麽日子?”


    “嬤嬤——”王家小姐清秀的臉龐上閃過一抹懼意,嘴唇都哆嗦了起來。


    “小姐您別怕,別怕,老奴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輕輕的擁著王家小姐,張嬤嬤的眼神溫柔而慈祥,語氣裏滿是憐惜,她輕輕的撫著王家小姐的一頭青絲,如同以往這些年來每晚王家小姐害怕不敢睡時,她便是在一側輕輕的擁著她,拍著她,唱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調一般,慢慢的,王家小姐的心情安穩下來,張嬤嬤笑了笑,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主子,垂下了眸子。


    她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好小姐的。


    哪怕是用她的命來做代價!


    深宅後院裏的事雖是隱秘,但作為鎮國將軍府的主人,程大將軍不可能一點耳目都沒有,這日白日裏發生的事情晚上便傳到了程大將軍的耳中,此刻,他正黑著一張臉怒瞪管家,“你說說你,我是怎麽交待你的,好生招待,人家不管怎樣也是客人,更是皇上賜旨,淵哥兒未來的妻子,你當時是怎麽應承我的,現在,你就和我說,你是這樣照顧人的?”


    管家的頭被程大將軍一個筆洗砸的紫青了一塊。


    這還是程大將軍悠著力道,沒真的使什麽力,不然的話準得出個窟窿。


    管家覺得自己真心冤枉死了。


    竇娥都沒他冤!


    他跪在地下,一臉誇張的喊冤,“主子,將軍,您可要明察啊,屬下是真的把最好的吃的最好的院子最好的衣裳都送到了客院,可至於後院那幾位姨娘的事兒,又恰巧從後花園裏碰到的事兒,這些,屬下哪裏能算的到?”他跪在那裏哭天抹淚兒,就差沒撲過去抱著程大將軍的腿哭了,看的程大將軍好氣又好笑,隻能狠瞪他一眼,“哭哭啼啼什麽樣子,起來說話。”


    “多謝將軍您不罰屬下。”


    整個鎮國將軍府裏真正的小廝沒幾個,多數都是從前跟著鎮國將軍府上過戰場,退下來的兵士。


    更有那些受過傷,或是身有殘疾的。


    沒少被鎮國將軍帶迴府裏安置。


    這位管家是之前程大將軍身邊的副將之一,有一次被敵人一刀砍斷了左腿,傷好之後人卻是瘸了,自然不能再隨著程大將軍上戰場,他家裏又沒什麽人,便直接和程大將軍說了,他不想離開程大將軍,哪怕到程府做個小廝也是好的,後來,程大將軍便把府中諸事托付給了他,這會看著他一臉搞怪的樣子,是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幾年在這京城裏就學了這個出來?”


    “嘿嘿,將軍您見笑了。”管家摸摸頭,一臉憨厚的笑,頓了下,他看向程大將軍,“依著我看,那位王家小姐的性子,怕是有些不合適做咱們府的少夫人。”那性子說是純善溫柔,若是放在一般人家自然是好的,甚至會博一個‘溫婉賢淑,善良可親’的美名,可放在他們這樣的武將之府,那就是不合適!


    更何況,這鎮國將軍府如今沒了女主人。


    這位少夫人一嫁進來就是要頂門立戶,主持這府中瑣事,和京中貴婦圈子打交道的。


    那位王家小姐的性子,難呐。


    管家這麽一說,程大將軍的眉頭也略皺了下,他帶著粗繭的五指在桌上輕輕敲打幾下,眼皮一掀,犀利的眼神霍的射向管家,“這麽說來,後院那一場,是你有意引導的?”自己的手下本事他自是心中有數,之前若非是一場意外,眼前的陳軍估計早已經能獨擋一方,位列三品將軍也是有可能的。


    哪怕如今是瘸了腿,可打理一個將軍府卻是綽綽有餘!


    怎麽可能會發生王家小姐那般疏忽的事兒呢?


    他想到這,又狠狠的瞪了眼陳軍,揉揉眉,“這事,是我當時有些急切了——”他當時聽了沈家那混小子的話,心裏又早存著兩分的想法,再被那小子酒後一激,幾個方麵夾在一起,竟是直接就到了君前求娶,待得事後再迴想,事已成定局,多說無益呐!


    事實上別看他對程文淵吼的最兇,可心底,何嚐沒有兩分的猶豫?


    他倒不是後悔把王家小姐接入府中這事。


    隻是在見了王家小姐之後,對她的性子能否做好這將軍府的少夫人有所猶豫。


    若是他求聖旨之前派人去王家那邊仔細探查一番,或者,結果就不會是這般局麵。


    可不管怎樣,現在人來了,自然就不能怠慢!


    他看向管家,“這次的事情不許再發生。”頓了下,他直接道,“把那幾個嬤嬤弄到莊子上去吧。”


    幾天後。


    府裏幾位姨娘都悄悄的發現了一樁事情——


    那日掌摑張嬤嬤的幾個嬤嬤,都不見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


    這事,越想越心驚,素來平靜的程府後院,難得的在平靜之下湧起幾分的暗流。


    這些事情悄無聲息的發生著,遠在莊子上的容顏等人自是半點不知曉的。


    莊子上,容錦昊和他的妾室已近住了小半個月。


    容顏看著他每日找死一般的在莊子裏鬧騰著,冷眼旁觀,心裏卻是漸漸想出了一個主意。


    或者,她可以用這個主意徹底讓宛儀郡主離開容府?


    七月的天兒,風都是熱的。


    這日午飯後,容顏便歪在靠窗的榻上咪著眼小憩。


    天兒很熱,屋子裏鋪了兩個冰盆,山茶坐在一側給容顏打著扇兒,主仆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白芷幾個則坐在不遠處的腳踏上坐針線,屋子裏偶爾有笑聲響起,顯的溫馨又暖心,山茶看著半歪在迎枕上的容顏,眼珠轉了轉,“小姐可是想世子了?沈世子這次走了好幾天沒過來呢,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白芷悄悄的瞪她一眼,“這些事也是咱們能說的?”


    山茶悄悄的對著白芷絆個鬼臉,卻又扭頭看向容顏,“小姐,老爺子這兩天正跟著龍十三學武呢,精神頭好著呢。”


    這話聽的容顏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更是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這個外公啊,總是想起來一套是一套,前幾天不知怎麽的看到了十三徒手劈柴的一幕,纏著他可是有好幾天了,如今聽山茶這話,看來,應該是龍十三沒有撐住,被老爺子纏的沒能耐住性子,隻能點頭答應……


    想想陳老爺子那麽一大把的年紀,跟個孩子似的紮馬步?


    容顏腦海中一浮出這個情景,就覺得嘴角直抽抽。


    最後,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自榻上坐起來,“走,咱們去看看老爺子去。”


    其實她更想看的是龍十三憋氣卻又不得不陪著陳老爺子玩的別扭!


    山茶一聽立馬歡唿起來,“太好了,小姐走,咱們去看看十三去,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容顏,“……”這算不算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後花園的某處。


    樹蔭下。


    陳老爺子一頭是汗,正專心致誌的隨著龍十三打拳。


    容顏等人遠遠的望過去,不得不說,容老爺子打的還頗有氣勢!


    若是年輕時侯的陳老爺子,容顏自然是也隨他去了,可現在……她想了想,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坐在不遠處的滕椅上,很快有小丫頭捧了茶上來,容顏揮手讓她們退下,主仆幾人靜靜的看著陳老爺子揮拳,出腳,倒也挺像模像樣,哪怕是容顏幾個人過來,陳老爺子先是眼神一閃,臉上多了抹歡喜,可瞬間,他就移開了眼,竟然再次專心打起了拳!


    這下,便是容顏看的都不禁側目了起來。


    “小姐,外頭太陽高,您怎麽出來了?”龍十三教了老爺子一個拳勢,自己則轉身恭敬的給容顏行禮。


    容顏微微一笑,“你們能在這裏打拳,我怎麽就不能過來看看了?”


    “小姐過獎,屬下也是不得已——”陳老爺子要是旁人也就罷了,可他是小姐的親外公!又是這麽個孩子心性兒,他這些天可謂是被纏的怕了,不過這事兒之前沒有和容顏報備,他這會看著容顏出現,又有些擔心容顏怪他私作主張,忙不迭的出聲道,“小姐您別擔心,屬下教老爺子的隻是拳式,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容顏點了點頭,視線卻是沒從陳老爺子身上移開。


    她看著陳老爺子的認真勁兒,突然開口道,“這樣吧,我教你一套拳,你交給我外公讓他每天早上練著玩吧。”


    “啊,小姐您的拳?可是男女有別——”


    他這裏的有別說的是男女本身的區別,所以,在武功招式上的運用也是有區別的。


    女子有適合女子所用的陰柔,而男子大多則是陽剛。


    所以龍十三一聽容顏的話才覺得詫異。


    可若是他不應允,又怕容顏會誤會他的心思。


    龍十三略一沉吟,看向容顏道,“老爺子的身體本就偏虛,這一年多雖是一直在將養,但畢竟之前多年虧損,若是小姐的拳法再對身子有什麽損傷,會得不償失的。”他這是在和容顏解釋,他沒有直接答應容顏並不是一已私心。


    容顏笑,“十三,現在的你很好。”


    能夠主動站在她的立場想問題,能重視她所重視的人。


    她很開心十三有現在的這一轉變!


    龍十三被誇的很高興,但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剛才做什麽了?


    容顏不理他如何想,隻笑著抿了口茶,“我給你的拳法,最適合我外公的。”


    “是,屬下遵命。”


    容顏點點頭,在腦海中盤算了下時間,讓他明天早上過來這裏,抬眼看到不遠處陳老爺子一臉是汗的收了拳,她笑著起身,接過白芷遞來的帕子迎過去,“外公累了吧,看您滿頭的汗,快過來,我幫您擦一擦。”


    “哈哈,顏兒你也來看外公練拳嗎?外公練的好吧,威不威風?”


    陳老爺子如今是稚子心思,笑嘻嘻的由著容顏給他擦汗,一臉的得意和神彩飛揚。


    “威風,外公最好看,顏兒看的都忍不住要練呢。”


    “那顏兒明天一早過來和外公一起練。”頓了下,陳老爺子又喜不自禁的加上一句,“總算是有人和我作伴了,哈哈,顏兒你真好。明天早上外公去叫你起床啊,對了,到時侯你可不能再賴床。”


    白芷幾個都有點傻眼,呆呆的看向容顏。


    小姐要跟著老爺子打拳?


    那她們呢?


    至於容顏,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幾個意思呀,她隻是隨口一提!


    隨口啊,隨口!


    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讓你再隨口!


    自家外公這脾氣,她怎麽就忘了老爺子的脾氣啊,容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住。


    她不該多那一句嘴的呀。


    眼珠轉了轉,容顏歎口氣,“外公,女孩子起的早,會長醜的。”


    “啊,變醜嗎?”


    “嗯,會變的。”為了配合自己的效果,容顏故意指指自己的眼圈,“這裏會黑黑的,還有這裏,皺的,還有這裏,黃的,到時侯顏兒就不會那麽好看了,外公,你確定要讓顏兒變那麽醜八怪嗎?到時侯顏兒會被人笑話,會傷心難過的。”


    陳老爺子糾結的看著容顏,眉頭緊緊鎖著,一臉的官司。


    最後,隻能長長的歎了口氣,“好吧,那你還是別早起了。”他不要醜醜的顏兒!


    容顏看著自家外公內心很不情願,但卻又為了自己不得不改變心思的表情,那一臉別扭的模樣,那是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可喜呐,她撲吃一笑,上前扶了陳老爺子的手臂,“外公您最好了,走吧,咱們去娘那裏看看,讓娘晚上做咱們最愛吃的紅燒肉。”


    “我還要吃醬肘子。”


    “還要素年糕——”


    祖孫兩人邊走邊笑,身後白芷幾人自然而然的跟上。


    隻是一行人卻在沒走幾步路,看到前麵不遠處的幾個人時,氣氛一下子凝滯。


    陳老爺子看了對麵的容錦昊一眼,撇了下嘴,迴頭,湊在容顏耳側,咬著耳朵低語,“這個人怎麽還不走呀,賴在咱們莊子上做什麽,他家裏是不是沒飯吃了,所以想在咱們這裏住著好吃飽肚子啊?外公和你說呀,這人可討厭了,前兩天在前院還對著外公瞪眼呢,好兇好兇的,顏兒,外公一點都不喜歡他,你也不要喜歡他!”


    “嗯嗯嗯,顏兒都聽外公的。”


    陳老爺子雖然是低語,可那聲音卻是恰恰能讓不遠處的容錦昊幾人都聽了去。


    他在這莊子裏住了十幾天,可活動的範圍始終就在前院那麽有限的地方。


    連想去泡溫泉,都被宛儀郡主給直接攔下。


    今個兒天氣實在是熱,又悶的人心裏發慌,容錦昊在屋子裏待不住,心神氣躁之下便帶了紅彤幾個出來轉轉,可沒想到外頭也不比屋子裏涼爽幾分,他沒走兩步便有些索然無味,正欲想是不是就此迴屋去,轉身就看到不遠處的容顏和陳老爺子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來,這一幕看在容錦昊的眼裏,那就是刺眼到了極點——


    明明是他的女兒,可偏偏和那個老東西親近!


    不過是一個傻子罷了,有什麽值得討好的?


    容錦昊越看越刺眼,輕輕一哼,索性抬腳往前走了兩步,“怎麽著,看到父親連禮都不知道行了嗎?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


    “侯爺說的是,我自是不會這般沒規矩,我呀,隻是等著侯爺您先行禮呢。”她笑盈盈的側了下頭,一臉玩味的看著容錦昊,眼神卻是在身側陳老爺子身上輕輕掃過,那若有所指的眼神別說容錦昊,就是他身側身後的幾名妾室可都看在了眼裏!


    你說我沒規矩,你自己呢?


    陳老爺子何嚐不是你的長輩?


    紅彤輕輕的勾了下嘴角,眼底笑意輕閃。


    這位三小姐,對容錦昊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


    容錦昊眼神一冷,陰霾的臉上布滿寒冰,“你——”他深吸了口氣,敷衍般的對著陳老爺子拱拱手,“見過陳老爺子。”


    陳老爺子眨了眨眼,驀的往後一跳,“顏兒,他在心裏罵我。”


    容錦昊,“……”你個傻子,竟然還能讀出別人的心事不成?


    他冷笑兩聲,“老爺子,您可不能冤枉小婿!”


    “你的眼裏也在罵我。”


    “……”


    看著容錦昊僵硬的一張臉,容顏撲吃一笑,她笑盈盈的上前,攔下陳老爺子還欲再說的話,“見過侯爺,侯爺您別生氣,我外公他如今就是這麽個性子,便是皇上也是曉得的,禦醫連著派了好幾撥就是始終不見好,時不時的冒出那麽幾句驚人之語,您,別見怪。”


    “怎麽會呢,他是你外公,咱們是一家人——”


    狗屁的一家人!


    不過容顏這會自是不會去反駁容錦昊什麽,隻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一扶陳老爺子,“侯爺這是散步吧?您和幾位姨娘慢慢聊,我和外公先迴去了。”說著話她扭頭對著身側的陳老爺子嫣然一笑,語氣溫柔,“外公,以後見了你覺得不舒服或是不想理的人,直接走開就是,人家心裏罵誰咱們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罷。”


    “嗯,外公都聽顏兒你的。”


    屋子裏,宛儀郡主正在給陳老爺子縫長袍,雖然有繡坊上的人,可宛儀郡主還是想盡盡自己的心,抬眼從虛掩的窗子裏看到祖孫兩人自院門外走進來,一路笑語不斷,容顏時不時的湊到老爺子跟前兒,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把老爺子逗的笑不攏嘴,容顏一副小女兒嬌俏的模樣,看的宛儀郡主雙眸也不自禁的跟著染滿了笑意。


    “爹爹,顏兒,你們怎麽一塊過來了?”


    容顏笑著扶陳老爺子坐下來,接過小丫頭遞來的茶捧給老爺子,“外公您用茶。”邊迴頭笑著迴宛儀郡主的話,“我剛才去看外公打拳了,娘,您沒去看所以不知道,外公打拳打的可好看了,可威風了呢。”


    “嗯嗯,好看,威風。”陳老爺子笑意滿滿,重重點頭。


    宛儀郡主抽了下嘴角,嗔怪的瞪了眼容顏,“你外公胡鬧,你也跟著鬧。”


    “怎麽會是鬧呢,外公打拳是好事呀,能鍛煉身體呢。”她笑嘻嘻的坐在宛儀郡主的身側,搖著她的手臂,“娘,我剛才和十三說了,明個兒教他一套拳,讓他幫我教給外公,到時侯呀,準保外公身體越來越好,要不,您早上沒事也跟著練練?”


    反正她打算教的是太極拳,男女皆宜。


    宛儀郡主卻是哭笑不得,“我練的什麽拳啊,倒是你,可別教什麽亂七八遭的,讓你外公練壞了身子。”


    “娘您不相信女兒,女兒要難過了啊。”


    明知道容顏是說笑,可看著她臉上的委屈,宛儀郡主還是緊張的哄她。


    一屋子的笑聲中,門外有小丫頭來報,外頭有位自稱是承恩公府三公子的貼身小廝,奉自家主子的命令,前來求見夫人和小姐。


    承恩公府?


    宛儀郡主倒是曉得有這麽一號人,可兩府根本沒什麽來往呀。


    更何況,有什麽事自是要到城中安樂侯府,來莊子上求見她們母女作什麽?


    容顏卻是眸光微閃,“娘不妨和外公在這裏說話,待女兒過去看看。”


    “可是——”


    “有什麽可是的,雖然那是承恩公府,可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女兒去見他,足矣。”


    容顏的神情裏帶著幾分的矜持,以及淡淡的倨傲,宛儀郡主卻是聽的不住點頭,可看著容顏卻還帶兩分猶豫,“要不,還是娘過去看看吧?”顏兒是個待家閨中的女兒家,怎麽好這般輕易的拋頭露麵?


    容顏卻是微微一笑,“娘先別急,女兒也不會就這樣直接去見他的,您且等著吧。”


    不過是個小廝,若非是有著容錦昊的那張契約,她自是理都不會理的。


    如今嘛,卻是不得不見上一見了。


    但怎麽見嘛,而且要用什麽方式見,可不就在她?


    前院客廳。


    承恩公府的小廝一臉傲氣,“你們夫人怎麽還沒來?或者,你們小姐呢,趕緊喚一個出來。”


    “您稍等,咱們已經去請了——”


    小廝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裝模做樣的喝起了茶。


    對於這什麽勞什子的安樂侯府,小廝可是沒看在眼裏一點的。


    不然的話,他家公子也不會和安樂侯那個草包訂下那麽一筆契約了。


    那個廢物一般的安樂侯,以為躲出皇城,這契約就不得作數了麽?


    嗬嗬,果然是廢物!


    茶過三盞,小廝的臉色就有些變,砰的一聲把茶盅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把一側的小丫頭嚇的腿一哆嗦,下意識的就想抬腳向外跑,小廝卻是眼中厲色一閃,一聲怒喝,“跑什麽跑,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們,安樂侯府的規矩就是這般麽?那個誰,你,還不給我過來上茶?”


    “是是,您請用茶——”


    小丫頭的手一抖,茶壺略傾了傾,壺嘴對著小廝的衣擺就倒了下去。


    茶不算燙,卻是唬了小廝一跳,劈手對著那小丫頭就是一巴掌,“賤丫頭,你找死不成?我今個兒就成全你。”說罷這話,他抬腳對著小丫頭就是一腳,眼看著這一腳若是踹實,準保得要掉小丫頭半條命,就在此時,門口一聲清冷笑意,接著,是一道女子幽冷的聲音,“好大的威風呢,怎麽著,想在我們莊子上行兇嗎?”


    容顏指尖銀針輕閃,急掠而至,悄無聲息的紮在那小廝的腿上某穴。


    撲通一聲,他雙腿跪地,眼裏卻是驚恐——


    他一點都不想跪這個女人!


    “你,你是誰?”


    容顏才不理他呢,徑自看向臉色慘白的小丫頭,“你可有事?”


    “小姐您來的及時,奴婢沒事——”


    容顏點點頭,看著跪在地下一臉怒意的小廝,竟然笑了起來,“你剛才說,你是承恩公府的人?”


    “正是,我家主子是承恩公最疼愛的三公子,我是奉我家公子之命來見安樂侯夫人的,你是容家那位小姐吧,你父親安樂侯可是把你賭輸給了我們家三公子,你若是識相的,趕緊把我給放了,不然,哼,我家公子絕對會要你好看!”


    事情到了這會,竟然還敢出聲威脅她……


    容顏笑咪咪看著地下掙紮著欲要起身,卻幾次起不來,最後一臉氣憤,恨意的小廝,她輕輕的歎了口氣,“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啊。”說罷這話,她也不再看那小廝臉上的神情,轉頭對著外麵輕輕一聲吩咐,“十三,我就把這個人交給你了。”


    身影一閃,龍十三出現,雙手抱拳,“屬下遵命。”


    “嗯,務必讓人知道,他進咱們莊子上進行偷盜,並意圖對咱們莊子上的女孩子進行不軌行為,最後,還出手傷了人。”


    “屬下知道怎麽做,請小姐放心。”


    那名小廝卻是瞪大了眼,一臉的驚恐,憤怒,“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我是奉命行事,我家主子——”


    “十三,堵住他的嘴!”


    “是,小姐!”


    龍十三看著那小廝眼裏全是驚恐的樣子,一臉的慘白,他覺得開心極了。


    伸手拎起小廝,順便點了他的穴,身子一閃飄走。


    白芷幾個都看的有些詫嘴結舌,“小小姐,這樣做真的好嗎?”


    “有何不好?”容顏挑眉看了眼白芷,笑了笑,隻是那眼底的笑意卻是不達眼底,“承恩公府的那位三公子都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而且,要不是我有所依侍,你覺得憑著眼前這小廝的行為,作為他主子的那位三公子,他會如何對我?”


    白芷幾個聽著這話都有些慚愧的垂下了頭。


    小廝都敢這般,可以想到當主子的得有多麽的囂張,跋扈!


    自家小姐若是真的落到這般人手裏,能有好?


    “小姐,我們錯了。”


    容顏微微一笑,“好了,別想那些了,十三會把那人送到官府去的,到時侯消息一傳出去,再次再來的,可就不會隻是一個小廝那般的簡單了。”她之所以把那名小廝交給十三,就是想讓十三好好的招待招待那小廝,順便問出一份便宜行事的口供罷了,然後,十三會直接把人送到官府去,到時侯,那小廝怕是也隻剩下一口氣了。


    那位李三公子得到消息會是如何的表情?


    容顏覺得有點可惜,看不到呢。


    龍十三的辦事能力極高,不過是一個時辰工夫,人已經被他弄的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然後,他附著兩份口供,拿著宛儀郡主的貼子,直接把人丟到了京中大牢,消息自然是很快傳到那位李三公子的耳中,他當時正和幾位情投意合的知交在喝花酒,每人懷中溫香軟玉的抱著一個,杯酒交錯歌聲靡靡,一室曖昧。


    門被人悄悄打開,一名侍衛臉色難看的走進來,湊到了李三公子的耳側低語幾句。


    啪的一聲,李三公子手裏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下,一臉的戾氣。


    “他怎麽敢?”他眼中怒意閃過,身上有殺機浮起,“你們可查清了,他的確在那莊子上?”


    “迴三公子的話,的確是在的。”


    此刻,有溫柔小意的女子不識趣兒的偎到李三公子的懷裏,笑嘻嘻的往他嘴裏喂酒,卻被他一把給拍開,眼神淩厲,如同煞神,“滾開!”同時,他又一聲怒喝,“你們幾個,都給爺滾出去,滾滾滾!”


    他說的是幾個花姐兒。


    其中一名年輕的男子輕輕擺擺手,“沒聽到三公子的話麽,都退下。”


    屋子裏重新恢複清靜,隻餘下幾人時,一名穿了大紅衣袍的男子邪氣的挑挑眉,“怎麽著,是哪個沒長眼的欺負到咱們三公子頭上了?和哥兒幾個說說,絕對弄死他!”


    “對,弄死他。”


    “敢惹咱們三公子,找死!”


    在幾個人義憤填膺的神情中,李三公子輕哼,“有人準備賴爺的賬呢。”


    “找死。”


    “大膽。”


    “是哪個不長眼的,哥你說,弟弟給你去辦了他!”


    李三公子不慌不忙的一笑,聲音卻是陰冷至極,“這不長眼的東西嘛,也不是別人,就是咱們那位名聲極大的安樂侯。”


    “安樂侯?容家的那個?三公子,他把什麽輸給你了?”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他借了我五萬兩的銀子,賠了本,最後把他那寶貝女兒抵給了我,為妾。”


    “……”


    這話一出,屋中的幾位公子都默了一默,臉色各有怪異。


    李三公子卻是勾唇一笑,“怎麽著,這是被嚇到了?”


    “三公子這是,看上那位容家小姐了不成?”


    “見過兩迴,尚能入眼。”


    這就是說,真的看上了人家容府的那位小姐……


    其中一名想了想,試探般的開口道,“三公子,您不如去找老太太說說,我可是聽說,那位老太太挺容易打動的。”


    不過是幾萬兩銀子的事情,何必落人口實?


    “你們不必說,這個女人,我是要定了!”如果說以前隻是可有可無,不過是和人一句話罷了,可現在?李三公子眼底冷意一閃,霍的一聲起身,“你們繼續玩兒,我有事先走了。”他邊抬腳向外走邊扭頭丟下一句,“賬算在我身上,記得別往府裏派人去找我,天大的事情記得避著點我家老爺子。”


    他家那個老頭子現在越來越老糊塗,礙眼。


    站在街上,李三公子的臉色變的陰森,“人真的被送到了大牢裏?”


    侍衛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抹惻隱和同情,“屬下之前去看過,人已經不成了,被折騰的很慘——”


    李三公子竟然慢慢的笑了起來,陰冷的眼神如同一條毒蛇,冰冷而無情,帶著噬血的氣息,“你們說,容錦昊他哪來的那麽大膽子敢動爺的人?還敢把爺的人直接丟到了衙門,嗬嗬,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麽?”


    “依著屬下看,或者,那位安樂侯爺有所依仗?”


    “嗯,那就讓他知道知道爺的厲害!”


    風裏,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不複再聞,隻餘風中一句,“屬下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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