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一頭的汗,氣喘噓噓的,“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是倚翠姐姐偷偷傳過來的消息,她說,是什麽一個外地迴京述職的知府,都三十多要四十歲了,家裏還有好幾個孩子,反正是亂七八遭的,倚翠姐姐還說,老太太已經答應了,讓您趕緊想辦法,小姐,您快想想辦法吧。”小丫頭一臉的焦急,眉頭緊緊的皺著,能夾死一隻蚊子,“小姐,要不,要不咱們去宮裏求求太後吧?”


    求太後?


    容顏笑著把手中的茶盅放下,搖搖頭,“這點小事還用不著求太後出麵。”


    不就是有人來求親嘛。


    她不想嫁,誰還能硬壓著她上花轎不成?


    狹長的鳳眸輕輕咪起來,她笑容璀璨,如同綻放的花兒,“走,咱們過去看看去。”


    老太太不是給她在說親麽,她這個當事人過去看看。


    不算過吧?


    山茶小心的扶了容顏,一臉的興奮,“小姐您是不是想到好主意了?”要是讓她說,小姐就直接去宮裏告狀去!反正太後那麽疼自家小姐,還怕不給小姐作主嗎?再不濟,還有沈世子呢,沈世子那麽喜歡小姐,要是知道這事兒,肯定不會由著老太太來做這個主的,小丫頭眼珠轉了兩轉,不禁暗自心裏嘀咕起來,要不,給沈世子送個信兒?


    “我能想到什麽好主意,你才不是說老太太已經拿定了主意麽,你家小姐我呀,就去看看我未來的夫君嘍。”


    容顏說的極是隨意,眉眼盈盈的。


    根本沒把這事放到心上。


    也是,在她的心裏,她的婚事,便是她如今打從心眼裏接受的宛儀郡主都不能作主。


    更何況是這早晚要鬧掰的容老太太?


    她是和自己祖孫情深,還是和自己很熟,竟然拿她的婚事當作交換利益。


    真真是馬不知臉長!


    半路上,不期然的遇到容蘭幾個,容思正和身側的容瑜說話,兩人不知在說什麽,說的極是興起,容思拿了帕子半掩了嘴,眉眼笑的都彎了起來,不遠處最小的容晴一臉的嬌憨,東跳一下西跳一下,時不時的拈下那麽一兩片的花瓣扯著玩兒,急的她身側的小丫頭不時的跺腳,“小姐您別跳了,這早上才換的裙子,若是碰到或是髒了,太太那裏不好交待的。”


    容晴是四房的庶女,雖然四太太不曾虐待這庶出的女兒。


    但是,四房的處境擺在那裏呢。


    她自己一直沒所出,容四老爺屋子裏隻有兩個庶女,容四太太再怎麽大度,也不可能另外拿銀子去貼補庶女。


    所以這衣裳,胭脂水粉之類,容晴雖然有,但也不過是公中的定量。


    比如這應季的衣裳,容府庶女的規矩是每人三套。


    容四太太不至於為了那麽點子銀子苛刻庶女,但府中胡氏管著這些事兒,她是嫡枝,東西分發到下麵的三房,四房,自然是又要差上那麽一兩層,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大房雖然不管家,但容錦昊好歹有個侯爺的名頭頂著,他又是老太太的嫡長子,胡氏是真心不敢作什麽大動作,這也是之前為什麽哪怕宛儀郡主被容錦昊母子冷落,她也不過是略有怠慢。


    卻從不曾在吃食,衣裳這些上有所疏忽。


    無他,大房是嫡長!


    可三房四房就不同了呀,這可是庶出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是老太太的眼中釘啊。


    能打她們的臉,讓她們難過一些,老太太便是知道了,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閡府都知道這個問題,所以,三太太四太太平時直接就當隱形人的。


    至於容晴,這庶出的庶出,雖是頂著個小姐的名頭,可日子卻是和容蘭幾個相差極大的。


    容晴玩的本是正開心,聽到後頭小丫頭的話,圓潤潤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她皺了小眉頭,迴頭對著小丫頭哎了一聲,“你呀,盡說掃興話兒。”不過話是這樣說,可容晴卻還是乖巧的站在了地下,規規矩矩的當起了小淑女,隻是還沒走幾步呢,她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容顏,圓溜溜的大眼驀的一亮,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朝著容顏撲過去,“三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呢。”


    容晴今年不過八歲,圓圓的臉,帶幾分雙下巴。


    黑葡萄似的大眼烏溜溜的帶著靈動。


    容顏每每都會被這丫頭撒嬌往上撲的動作給撞到心弦,也不知道這丫頭這賣萌撒嬌的動作都是和誰學的!


    “三姐姐,我過去找你好幾次,可是小丫頭都說你不在。”


    她嘟了嘴兒撒嬌,帶著幾分孩子氣的任性,拉著容顏的手不放,“三姐姐你都好幾天沒見我,晴兒生氣了哦。”


    “好好好,三姐姐晚會陪我們晴兒一碟馬蹄糕好不好?”


    “要兩碟。”


    看著她烏碌碌的大眼,容顏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龐,“真沒出息,兩碟馬蹄糕就把你給收買了啊。”


    “這不是三姐姐嘛,換成別人,肯定要十碟!”


    “……”


    容顏笑著幫她理理發上的兩個雙苞鬢,“你們這是要去哪?”


    “四姐姐說要去前麵遊船,可船娘說咱們的船去修了,所以,就和四姐姐還有五姐姐六姐姐來逛嘍。”容晴聲音嬌憨,配著她圓滾滾的小臉,愈發顯的她可愛,“三姐姐,之前我還問四姐姐,四姐姐說你身子不好不想出屋,你這會怎麽又出來了,可是身子好些了嗎?三姐姐你身子也太差了啊,你得好好養養呀,不然老生病,很難受的。”


    “好,迴頭三姐姐就把身子骨養好,到時侯天天和我們晴姐兒玩。”


    “真的呀?三姐姐說話算數,來,咱們拉勾。”


    “拉勾。”


    後麵兩人在那裏嘀嘀咕咕,笑聲不斷,前麵黑著臉往前走的容蘭終於有些看不過去,輕輕的哼了一聲,停住腳步,近似挑釁般的看向容顏,“三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麽去呀,我們可是想去看看孫家表妹的,嗬嗬,你若是隨著我們過去,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自打容錦芹夫妻迴長安城,便時不時的過來容府小住。


    如今已經是大半年有餘。


    孫大人卻還是等侯消息,每隔個幾日去吏部看看,報個道掛個號,餘下的實在是沒什麽事兒。


    他之前是外放的官員,雖然說有本家,但他父母先前幾年逝去,如今唯一的祖父也不問世事,整個孫家本就不是什麽世家大族,頂多撐的上一個中流未尾,如今他們夫妻迴來,人家孫府自是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開支又增了一份呀,就連著這院子,都得再重新修整出來一個!雖然隻是個小院,但也得花錢不是?


    容錦芹是什麽性子呀,住的習慣那種小院子麽。


    而且妯娌,姑嫂之間的矛盾不斷,隨著雙方衝突一次次的加深,到如今,容錦芹頗有幾分長住娘家的勢頭。


    好在她嫁的這位姑爺吧,想著夫妻兩人在外頭那麽些年,迴到家再被府中所謂的親人給過一番冷眼,對於自家娘子的所為也就在心裏有了兩分的諒解,住娘家就住吧,大不了他趕緊找個差事,一家幾口再遠遠的離了這些人就是。


    可惜,他這一等就是半年多,如今,還在等。


    這種情形下,容錦芹母女常住容府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而容錦芹的性子向來沒個收斂,自打接風宴上那次的事情,雖說最後清楚不關容顏的事兒,但是,她卻在心裏對容顏有了埋怨!


    那麽小的孩子,才十幾歲呀,竟然出手那般的狠!


    張口就吩咐人把那丫頭給拖出去打死。


    這孩子,心得有多狠?


    對於她不喜歡的人,容錦芹是絕不會有半分好臉色的。


    再加上老太太那邊時不時的抱怨幾聲,有那婆子在她耳側偶爾念叨上兩句。


    她對容顏有好印象才怪!


    “三姐姐,你還是別過去的好,不然,姑母若是看到你,心情不好,再被氣出個好歹來的,豈不是三姐姐的罪過?”容蘭身著一襲淺藍色衫裙,發上珍珠點翠蝴蝶釵栩栩如生,隨著她的發絲,腳步而輕晃,陽光打在蝴蝶的兩冀,映射著淡淡的金芒,令她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的嬌美,隻是那眼底的挑釁卻是破壞她這份美感,“三妹妹,你也不想害的姑母生病,是吧?”


    在容蘭心裏,旦凡能讓容顏不自在的,她都想做。


    且很是樂於的去做。


    自己得了容錦芹的青睞,如今,想到容顏被容錦芹給轟出去,她就開心!


    比如這會,拿話刺上幾句容顏,她也很高興!


    “四妹妹從哪裏聽說我要去探看姑母的?姑母前幾天身子不好,還特意尋了禦醫過府,當時禦醫可是親口和咱們說的,要姑母靜養,四妹妹難道忘了嗎?”容顏一臉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容蘭的眼神是姐姐對自家妹妹做錯事時的無盡包容,她輕輕的歎口氣,“四妹妹,你的耳朵呀,怕是得找太醫檢查檢查了,畢竟,咱們都是俗人,吃五穀雜糧,生病的事更是不能免俗的。”


    “四妹妹你說,對嗎?”


    “你,你敢罵我耳聾!”容蘭氣的小臉兒都白了,眼神陰霾的瞪向容顏,頗有撲過去咬人的氣勢。


    容顏卻是吃的一聲輕笑,明媚大眼如同流波般瀲灩生輝,“四妹妹,你瞧,我說你耳朵有問題你還不信,哎,你這樣下去真的不成呀,咱們是姐妹自然不會說什麽,可若是到了外頭,在別家的姑娘小姐們麵前,你卻還是這般的聽不清,到時侯呀,說不得就會出現什麽大問題,說不得到最後害的反而是四妹妹你自己呢。你呀,就聽姐姐我的話,一會去請個禦醫過來仔細檢查檢查吧。”


    “你,你——你敢罵我。”


    “四妹妹,你呀,我何時罵過你一個字兒?”容顏自始至終都笑意盈盈的,嘴角掛著抹溫婉的笑,隻是那眼底不時閃過的一種嘲諷,以及居高臨下的冷意,讓容蘭氣的火冒三丈高,想也不想的抬起手對著容顏的臉上便甩過去,“我今個兒非得打你不成,然後我再去問問大伯母,我好歹也是二房的女兒,難道你們大房便是這般的欺負人麽,這是,想著把我們二房都劉兌走不成?”


    咦,容蘭這幾句話,有進步呐。


    點個讚!


    容顏輕輕的抬手,把容蘭的手在半空中握住,輕輕一甩。


    就聽啊的一聲,容蘭的手腕被她給用了個巧勁兒,折斷。


    疼的容蘭額頭上全是冷汗,“啊,疼,疼死我了——”她在那裏喊疼,淚眼汪汪的抱著手腕疼的跳腳。


    “天呐,小姐您這是手斷了,來人,快去請大夫,然後去迴二太太,四小姐的手腕斷了。”


    一側,容顏卻是咦的一聲輕唿,掩手捂了唇,大眼咕嚕嚕轉,臉上卻是做出副惶恐樣,“四妹妹,都對姐姐不好,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過是一時手滑,又看著你手腕上好像沾了點髒東西,才想著主動幫你去拈下來,可沒想到四妹妹對我這個當姐姐的誤會這般的深,抬手就要照著我臉上拍……哎,四妹妹,你說,咱們姐妹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非得鬧到要動手的地步?”


    “四妹妹,你呀。”容顏搖搖頭,一臉關心,好心的往前湊,“四妹妹,姐姐我也是懂些醫術的,要不,你還是先讓我來幫你看看,說不定我還能幫著你處理下傷口,等到大夫再過來,診治起來就會方便的多,四妹妹覺得可好?”


    “我才不要你看,你剛才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把我手腕弄斷的!”


    容顏唰的沉下了臉,“四妹妹慎言!”她看著容晴幾個都膽怯怯的站在不遠處,個個想過來勸架或是想說什麽,卻每個人臉上都與著遲疑,容顏暗自閃了下眼神,對於容蘭再次的在心底湧起幾分的同情,也不過就是個被胡氏寵壞的孩子呀,可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咪了下眼,趁著容晴幾個都在旁邊看不到,對著容蘭冷冷一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樣?”


    她的聲音壓的極低,低到隻有彼此兩人能聽清。


    而外人看上去,就好像容顏在一臉憂心的查看容蘭的手腕傷處。


    然後,容蘭臉色一變,眼底帶著狠厲的猛然伸手,對著容顏用力的推了出去。


    “四妹妹,你小心你的手腕——”


    不遠處的容晴再也忍不下,小跑著跑過來,伸手扶了容顏,大眼滿是怒意,“四姐姐你實在是太過份了,三姐姐又沒怎麽樣你,不時的給你道歉說好話,你怎麽可以這樣不依不饒的,她可是咱們的三姐!”小丫頭一腔話都發泄出來,抬頭看到容蘭狠厲的眼神,小心肝撲通撲通一陣的狂跳,她慢半拍的害怕了起來,小小的身子往容顏背後縮了下,她嘟了下嘴,“四姐姐,你手不疼了嗎?”


    容晴睜了大大的明亮的雙眼看著容蘭,小臉上滿是疑惑。


    四姐姐現在不應該是迴自己的院子,然後去找大夫看看嗎?


    難道說,她的手其實是不疼的?


    容晴的疑惑雖然不曾說出來,可那雙會說話的眼卻是明明白白的幫她寫了出來。


    “你,你給我等著。”容蘭氣的跺了下腳,臉上掛著兩行淚水,扭頭跑遠。


    身後容思容瑜幾個麵麵相覷,半響後也都臉色不好看的迴了自己的院子。


    唯有容晴,笑嘻嘻的拉了容顏的手,“三姐姐你要去哪呀,要不,我去你那玩吧?”


    “去吧,我屋子裏有你愛吃的紅豆糕,脆酥餅,我讓人帶你過去,我還有點事兒,一會就迴來。”


    容晴小腦袋點啊點,“多謝三姐姐,那我等著三姐姐迴來。”


    著了小丫頭把容晴帶去素雪閣,容顏轉身攜了丫頭繼續往前走。


    身側,玉竹輕輕的咬了下唇,“小姐,九小姐她——”


    九小姐就是容晴。


    容顏笑了笑,掃了眼欲言又止的玉竹,“沒事,由著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驅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她本就是庶出,在這個府裏日子不好過也是正常的,或者她現在和自己這般親熱也是有其目的,但是,隻要不是什麽原則性的事兒,她別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玉竹聽到容顏這般說話,便重重的點了下頭。


    一行人到老太太的院子時,剛好和另一條路上過來的宛儀郡主遇上。


    “娘,您怎麽過來了?”難道說,老太太今個兒便要把事情給定下,所以,派人去請了宛儀郡主過來走過場?


    宛儀郡主笑著扶了欲要行禮的容顏,“娘親聽說老太太這裏來了客人,便過來看看。”她這話說的平靜,可眉眼裏卻帶著一股子的怒意,但卻又因為容顏在,所以這股子怒意被她給恰到好處的壓了下去,她笑著看向容顏,“我不是聽說你在後花園裏玩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可是,老太太找你?”


    “沒有,是我左右無事,逛到了這裏,就想著來看看老太太。”


    “她是你祖母,也是應該的。”


    母女兩人互看一眼,笑著轉身進了老太太的院子。


    宴息室。


    容老太太正和一位中年婦人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極是融洽,容老太太時不時的笑出聲來,那婦人身著一襲繡花水霧繪草百褶裙,麵容精致裏透著精明,刁蠻,頭上挽了個高鬢,斜斜插了枝點翡珍珠步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我有錢,我家錢很多’的氣息,此刻,她正雙手做著手勢,不知道在說什麽,逗的老太太笑容不斷。


    直至,聽到屋外有人請安聲,婦人抬頭,看到掀起簾子走進來的容顏母女,不禁微怔。


    “老太太,這兩位是?”


    宛儀郡主是根本沒正眼看她,笑著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兒媳見過老太太,給老太太請安。”


    那邊廂容顏也隨在宛儀郡主身後福了福身。


    主位上,容老太太臉子就有些黑,“你們怎麽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嗎?”頓了下她又直接道,“我這裏還有客人,你們若是沒什麽事兒便先退下吧。”說罷這話,她便看向身側的嬤嬤,“這裏不用伺侯,幫我送夫人和小姐迴去吧。”


    宛儀郡主笑了笑,適時的擺出幾分倨傲的模樣,“我聽說老太太這裏有客人,就是這位了吧?就是不知道這位客人,是單純的來做客呢,還是如同我之前在外頭聽說的那般,是想著給我女兒來說親的?老太太,我可就這麽一個女兒,您雖然是她嫡嫡親的祖母,但是,顏兒這親事,您也不能這般悄無聲息就定下來的道理。”


    “你混說什麽呢,老大家的你先下去,有事咱們晚會再說。”


    老太太就有些著急,上次宛儀郡主發飆的情景她可是曆曆在目!


    這次的事情她是早在心裏捉摸許久,一心想著瞞天過海,她就直接把婚事給定下來。


    來個先斬後奏。


    屆時,便是她們母女兩個再反對,她便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事就是最後鬧到太後跟前兒,說破了天去,她是容顏的嫡親祖母,連給孫女許個人家的權利都沒有?


    可老太太算計的好,她這會才和人家說好,這庚帖還沒換呢,容顏母女卻是齊齊找了過來。


    這讓老太太不得不想,她屋子裏的人,有人出賣她!


    她看著宛儀郡主眼皮不動一下的模樣,再次想起上次那神出鬼沒的暗衛,心裏有些打鼓。


    那暗衛,今個兒不會也跟了過來吧?


    深吸了口氣,她瞬間在心裏盤算一番,最終果斷看向身側的那位中年婦人,“劉家太太,今個兒很是高興你來看我,這事呀,老婆子我已經答應了,您且先迴去,等到過幾日我盤算好了日期,老婆子再派人去請你就是。”


    人誰都不是傻的。


    劉太太一看眼前這一幕,哪還不清楚老太太心裏的打算?


    若是別的事情她也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隻是眼前這事兒……


    劉太太笑了笑,卻隻是伸手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徑自扭頭看向宛儀郡主,以及她身側的容顏。


    玫瑰紫牡丹大團花紋的衫裙,烏壓壓的發上斜插金累絲紅寶石的步搖。


    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


    臉上不施半點粉黛,卻掩不去那一身絕色傾城的風姿,絕豔!


    劉太太看罷,心底倒抽了口氣。


    如果這位真真是剛才容老太太嘴裏所說的容三小姐,那麽,這事,怕是成不了了。


    眼前這位兒,便是宮中的娘娘都比得。


    再說那女孩子,生來一說仿佛會說話的大眼,此刻就那麽靜靜的瞅著她。


    眸底深處一抹清冽浮過。


    硬生生讓劉太太再不敢往她身上打量一眼!


    “難不成,這位便是容大夫人,容三小姐不成?”


    宛儀郡主早已拉了容顏坐在椅子上,無視容老太太的黑臉,徑自吩咐丫頭上茶,這會聽到劉家太太帶幾分試探的問話,她抿唇知了笑,端起手中的茶輕盅兩口,笑著點點頭,“我以前身子骨不好,這府裏頭的事情都交給二弟妹打理,如今這身子漸好,再出來,卻是沒幾個人認得我,嗬嗬,劉家太太是吧?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劉太太很是謙虛幾句,最後,她眼珠一轉,笑盈盈的開了口,“我今個兒過來呢,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前些天老太太說家中三小姐待嫁,急欲尋一門親事,我呢,剛好有位外放的親戚,是位從四品的知府,如今三十有餘……”說到這裏,劉太太自己的臉先紅了一下,三十有餘,這可是能當容三小姐的父親了,抬頭看到宛儀郡主一臉的怒意,她索性橫了心道,“之前我本是沒敢提的,可容老太太卻讓人找上了我們,隻說讓我們出二十萬兩的聘禮,我那位表哥早些年曾見過郡主您一麵,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便……”


    接下來的話劉太太便是臉皮再厚,也是沒那個臉說出口的。


    前些年相中了人家的娘,如今求娶不到,所以,轉求對方的女兒?


    這話,任是誰聽著都會覺得惡心!


    她一臉尷尬的把話停下,帶幾分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向宛儀郡主,“那個,我那位表哥當真沒別的心思,他,他隻是——”


    咣當,宛儀郡主直接把茶盅砸到了劉太太的腳下。


    嚇的劉太太一個激棱差點沒跳起來,她看著宛儀郡主,麵皮發紫,“你,你,咱們有話好好說嘛,何必這般發火?”


    “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頓了下,宛儀郡主還不解氣,徑自吩咐她身側的甘葉,“去門房看看,今個兒是誰在那裏值守,你帶兩個人親自過去,給我每人打十板子!”宛儀郡主這就是在牽怒了,這可是老太太請過來的人,門房上有幾個膽子敢攔著?


    不過,這種牽怒,容顏覺得很喜歡!


    “哎哎,容大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啊,你們別過來,我自己走。”劉太太雖然覺得自己有幾分的心虛,但這事畢竟是容老太太主動找上她們,不是她們求著過來的!而且,之前她還拿出五千兩的銀票給老太太呢,這會眼看著都要被攆出去,事情自然是成不了的,劉太太娘家是商人,商人重利又善盤算,哪肯輕易吃虧?


    甩開兩名嬤嬤的手,她臉色不甚好看,“容老太太,這事咱們不提了,您還是把之前的銀票退還給我吧。”她勾了勾唇,眼底一抹怒意閃過,到了這會子情景,她哪裏還不曉得自己是被容老太太這老東西給利用了?她這是和容大夫人婆媳不合,想把這個孫女給遠遠的打發了,所以,就找到了自己頭上,即解了心頭大患,還能賺上一大筆!


    可惡!


    “劉,劉太太,咱們有話好好說——”


    “說什麽說,這事我們不用再談了。”劉太太到了這會很是強勢,她直接對著容老太太伸手,“老太太乃是老夫人,貴為安樂侯府的老祖宗,想來不會把我那五千兩的銀子看在眼裏吧?”她咪了一下眼,聲音帶著幾分威脅,“我勸老太太可是要三思,有些事情,得不償失呢。”這老東西敢不給自己銀子,她便扭頭去外頭鬧騰去。


    到時侯她看這老東西要不要臉!


    “給你!”


    容顏看著老太太鐵青的臉色,心裏覺得痛快極了。


    連帶著對於剛才還看不順眼的劉太太都覺得順眼幾分,不禁笑著看向身側的兩名粗使婆子,“你們兩個好生服侍劉太太出去,切記不得無禮。”劉太太聽罷這話,抬起頭,眸色複雜的在容顏身上掃過,最終,她隻是勉強笑著點了點頭,“大夫人,容三小姐,今個兒這事是我的魯莽,今個兒我先告辭,改日定登門和大夫人,三小姐陪禮。”


    宛儀郡主冷哼一聲,“你日後別讓我看到就是。”


    劉太太閉了下眼,勉強笑著告辭。


    隻是她才一出容府大門,遠處一匹馬如飛而至,直撞劉太太。


    嚇的她嗷老一聲,身子本能的後退。


    腳下的步子卻是發軟。


    下一刻,整個人咕咕嚕嚕的從容府大門台階旁滾了出去。


    額頭磕在石獅的一角,伸手一抹,全是血。


    劉太太臉色慘白,啊的一聲驚唿,雙眼一翻整個人暈了過去。


    不遠處馬兒慢慢停下來,馬上少年一襲藍衫,眉眼含煞的縱下馬,手裏的馬鞭對著劉太太抽過去。


    “小爺看中的女人你也敢搶?找死。”


    “迴頭幫我給小爺說出去,容顏是小爺看上的,誰敢來提親,小爺弄死他!”


    程文淵風塵仆仆,手裏的馬鞭倒提,“滾。”


    一字落,劉太太帶來的幾名婆子丫頭哪敢怠慢,抬著劉太太撒腿就跑。


    那真真是恨不得爹媽給自己再多生幾條腿,一塊跑!


    生怕自己落後一步,後頭那殺神再做出點什麽來。


    想想自家太太身上剛才那幾鞭,牙根兒都疼!


    容府門前,程文淵把馬丟給一路小跑,滿頭是汗的上廝,手裏的馬鞭朝著容府守門的小廝晃了兩晃,一腳把人給踹翻,徑自入府而去。走到半路他想起了什麽,伸手拽過一個小廝,“你們家老太太的院子怎麽走,前麵帶路。”


    “公,公子您是?”


    “小爺是程文淵,鎮國將軍府的人,聽清了的話,趕緊給小爺帶路。”


    “是是是,程公子您請。”


    小廝把人帶到二門前,本想轉身就跑。


    可脖子一下子被程文淵的馬鞭給纏住,“你想去哪?爺我讓你帶路!”


    “程,程公子,前麵就是內院,小的,小的不能進呀。”


    “小爺說你能進就能進,你是進,還是死?”


    有這種讓人選擇的嗎?


    還有,能不能不選?


    小廝硬著頭皮往前走,七拐八彎的站在容老太太的院門前。


    “程公子,這裏就是我們老太太的住處,您,您自己隨意吧。”說罷這話,他是撒腿就跑。


    萬一被老太太身邊的人曉是是他把這殺神帶過來的。


    會剝他皮的好不?


    “哎哎,這位公子,請問您找誰?”


    “公子您是哪位?”


    程文淵是腳步生風,誰在他前頭擋路,他是直接鞭子抽。


    然後,一路遇神殺神般的氣勢,直接闖進容老太太的小花廳。


    隻是他掀起簾子後,一臉的肅殺卻在看到椅子上的容顏之後瞬間收斂,整張臉上如同開了朵花兒。


    還是最千嬌百嫩的那一朵兒。


    “顏兒,你也在這裏呀,我就說咱們有緣,果然是有緣!”


    有緣個鳥!


    看著他身後小丫頭被嚇的要哭不哭,那臉好像紙一般的白,容顏翻個白眼,“你怎麽過來這裏了?”


    “我才迴城,聽說有人來提親,我著急就趕了過來,我,顏兒,你剛才,沒有答應那女人吧?”程文淵本來的時侯是一肚子的氣,他氣容顏之前一直不見他,又惱容顏,你要是真想嫁人,你嫁給我不就成麽?我鎮國將軍府難道還配不上你嗎?隻是這一肚子的氣在看到容顏之後,如同被人戳破的汽球,砰的一聲散了個幹幹淨淨。


    有的隻是擔心,是忐忑。


    “那個女人忒不是東西,我剛才已經幫你教訓了她,顏兒你放心吧,日後她絕不敢再來。”


    再來的話,他就讓她變成死人!


    容顏輕飄飄的掃他一眼,“你說錯了,她是我祖母請來的客人,日後,自是還會再來的。”


    沒錯,容顏這會就是想讓老太太不好過。


    程文淵雖然進屋之後有所收斂,但那身上的肅殺卻是不曾瞞過容顏的眼。


    讓他知道老太太也在其中摻合了一下。


    他能讓老太太有好才怪!


    果然,容顏這話才出口,程文淵已經甩開手裏的鞭子,對著容老太太抽過去,“老不死的,顏兒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你,你是誰家的公子,好沒規矩!”雖然那鞭子擦身而過,落在容老太太身側的桌子上,但也著實的嚇了老太太一跳,再有那鞭子落下去,桌上的杯碟叮叮當當的響,有滾落在地下的,劈哩啪啦的,聽的容老太太愈發心煩氣躁,差一點沒暈過去,“來人,來人呐,把這個不知打哪來的混小子給我拖出去,送到官府衙門,就說,就說他欲對咱們家的三小姐無禮!”


    “老不死的果然不是好東西,平日裏你沒少欺負顏兒吧?”


    程文淵啪一鞭子抽了過去。


    這次,卻是真真的落在了容老太太的肩上,鞭梢在臉上擦過。


    掛起一串的血珠。


    容老太太嚇的啊的一聲驚唿,也顧不得別的,手腳齊用的往後躲。


    “老太太,老太太您沒事吧?”


    “老太太小心——”


    眼看著程文淵幾鞭子下去,容老太太滿廳躲的狼狽,地下全是又瓷器碎片。


    這可都是老太太的心肝寶貝啊。


    其中有幾樣是她這大半輩子都帶在身邊的最愛。


    如今,被這幾鞭子抽的,摔了個粉碎。


    老太太氣的全身直哆嗦,“你,你,老婆子今個兒和你沒完!”她說著話,一頭就要朝著程文淵撞過去,容顏微微的皺了下眉,正欲出聲讓程文淵收手,門口簾子一掀,容錦昊一臉鐵青的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十餘名容府的侍衛,看到眼前的一幕,容錦吳是臉色鐵青,他一伸手,指向程文淵,“把這個刺客給本侯拿下!”


    這一開口就是刺客,直接就想要程文淵的命了。


    畢竟吧,這刺客,刀劍無眼,誰能說的準?


    幾次欲要開口,都被容顏眼神給安撫下去的宛儀郡主再次有些坐不住,“顏兒,要不你還是讓程公子趕緊走吧?他身手再好,可你爹他這邊十幾個人呢,再不濟,外頭還有好些侍衛呢,萬一程公子在咱們府裏出點什麽事兒,皇上和程府咱們可都沒法子交待的。”


    “娘你放心吧,程文淵他不會有事的。”


    母女兩人躲在一角低聲嘀咕,容顏偶爾抬眼看一眼不遠處的打鬥。


    眼看著一名侍衛被程文淵的馬鞭絞住脖子,容顏眉頭微蹙,“別下死手,留他們性命。”


    都是聽從主子吩咐罷了。


    這些人也沒什麽大惡,罪不至死。


    “真羅嗦!”雖然這樣說著,程文淵可還是把手裏的馬鞭一鬆,抬腳把人踹到了院子。


    容錦昊已經跑過去看容老太太,“娘,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幸好我兒你來的及時,不然,不然娘準被這兩個歹毒的女人給害了!”容老太太一指容顏母女兩人,眼底惡意閃過,“昊哥兒,你看看你的媳婦,還有你那好女兒,她們,她們是想要你娘的命啊。你娘我可憐這一把老骨頭,還被自己的孫女,媳婦嫌惡,恨不得把老婆子的命給收了,這可讓我怎麽活?嗚嗚,老頭子呀,你睜開眼看看吧。”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哭,正式上場。


    容顏撇了下嘴,“娘,你說,她這是想打什麽主意?”


    宛儀眉頭皺了下,“再看看?”要是說她想離間自已夫妻之間的感情,嗬嗬,她和容錦昊之間,還用得著老太太再添油加醋嗎?


    可很快,宛儀郡主就曉得自己實在是忒天真!


    因為,容老太太這會要的根本不是什麽離間她們的感情,她要的,是她或者她們母女兩人的命!


    ------題外話------


    今天好像又晚了。好吧,我不說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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