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她會笑出來,不過他沒得到預期的反應。


    「嗯,我能理解,那真的很恐怖。」她正經嚴肅的點點頭,「尤其是你根本跑不過蛇……」


    關仲弦微眯雙眼,打量著她,「通常聽到這個故事的人都會笑。」


    「我笑不出來。」她打了個寒顫。


    「你怕蛇?」


    「還好。」她因為摸頭的動作,差點把雨衣的帽子撥開,「我也有類似的經驗,我是被蜜蜂追。」


    關仲弦感同身受,幫她把帽子拉好。「雨很大,別著涼了。」


    「謝謝。」她露出燦爛的笑顏。


    他微微愣住,「是我該謝謝你。」


    她盯著他,不一會兒露出微笑,「那扯平啦!」


    關仲弦伸出手,「我叫關仲弦。」


    「單佑琳。」


    單佑琳的笑容讓他覺得心裏暖暖的。


    結果,直到雨停,太陽露臉,租車行的人姍姍來遲,他們還聊不完。


    當單佑琳記起自己出差而匆忙離開時,他來不及向她詢問聯絡方式。


    這次的偶遇意外的治愈了關仲弦惡劣的心情,更讓他難以忘懷,以至於當他在公司大樓遇見送花來的她時,顧不得跟同事相約的午餐聚會,更做出有違自己平素行為的唐突舉動,偷偷跟蹤她。


    然後,有一天,他裝作一切都是巧合,再次「巧遇」單佑琳。


    關仲弦深吸一口氣,走進花店。


    「對不起,我們今天已經……」正在處理文件的單佑琳聽到鈴鐺聲,抬起頭,道歉的話語在見到關仲弦時消失,「咦?是你。」


    他呆在原地,沒料到她還記得自己。


    「記得我嗎?上上個星期在濱海公路,下大雨……」


    「我記得。」關仲弦沒有假裝自己不記得她,看著她的笑容,頓時有些慌亂,原本設定好的劇本全都亂了套,「我……呃……經過……在外麵……看見你……」


    「喔,太巧了,你來逛街的嗎?」這間花店並不是在路邊,而是在菜市場裏。單佑琳拉了張椅子,「你先坐一下,我把外麵的鐵門拉下來。」


    「好。」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著她利落的將鐵門拉下一半,走到一旁的小吧台後麵。


    「你想喝什麽?嗯……」她拿下一隻杯子,「我這邊有咖啡、紅茶包,還有綠茶包……」


    「咖啡就好。」


    「糖和牛奶自己加。」她把紅糖罐、牛奶罐跟倒好的咖啡放在吧台上。


    關仲弦走過去,加了一匙糖和兩匙牛奶。「謝謝。」


    「不客氣。」單佑琳微微一笑,「你想買花嗎?」


    「沒有……啊,是……」他別開臉,恨不得咬斷舌頭。


    「關仲弦,你還好吧?」她好笑的問。


    「我還好……呃……其實……我是看見你才進來的……」他好緊張,做個深唿吸,「我並……沒有要買花。」


    單佑琳瞠目結舌,訝異的看著他。


    花店裏很安靜,隻有咖啡壺保溫功能啟動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她雙頰泛紅,嗓音微顫的說:「那太好了,其實我們店裏的花不多……隻接受預訂……」


    這間花店其實不太像花店,除了開放式的陳列架與少數的花草外,還有一些用精美瓶子包裝的香水、香精和香氛產品。牆上懸掛著幾幅畫作,頗有印象派遺風的風景畫,卻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個畫家的臨摹。收銀櫃台不遠處有三張圓桌,若不是第一次見麵時單佑琳提過她在花店工作,關仲弦也不會將這裏當成花店。


    頓時,氣氛變得曖昧。


    「啊,你吃飯了嗎?」關仲弦問。


    「還沒……」


    「那……」


    「好,」單佑琳打斷他的邀請,「啊……」


    關仲弦緊張的情緒消失無蹤,「想吃什麽?」


    「我不挑食。」她紅通通的臉頰像好像綻放的玫瑰,「不過你可能要等我處理完工作,還要一陣子……」


    「好。」他頷首。


    單佑琳點點頭,坐到書桌後麵,開始處理文件,專注到忘記他還在花店裏的事實。


    關仲弦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等候著,還乘機偷偷觀察她。


    一個小時過去,兩小時過去……


    終於將成堆的文件處理完,單佑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突然頓住,想到自己與關仲弦有約的事,連忙站起身,梭巡小小的店麵,找尋那個不知何時已然離去的身影。


    「啊……單佑琳,你這個笨蛋……」她嘟起嘴巴,失落的坐迴椅子上,趴在桌上,「好歹留個電話號碼還是地址……什麽都沒有……」


    她百無聊賴,手指戳著桌上的筆。


    這時,鈴鐺聲響起。


    單佑琳沒有抬頭,徑自說道:「今天打烊羅……」


    「我知道。」


    聽到關仲弦的聲音,她倏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膝蓋撞到書桌的抽屜。


    「噢!」


    「你沒事吧?」他放下手裏的紙袋,繞過書桌,看著雙手抱著膝蓋,痛到眼淚直流的單佑琳。「撞到膝蓋了嗎?」


    「嗯……」她可憐兮兮的點頭。


    「我看看,可以嗎?」他在拉起她的褲子前,先開口詢問。


    「可以……」她改抱住大腿,讓他拉高她的褲管,「怎麽樣?」


    「淤青了。」關仲弦四下張望,「有蛋嗎?」


    「冰箱裏有……不過是生的,吧台那邊有電磁爐可以用。」


    「嗯。」他將她的褲管摺好,高度剛好在她受傷的地方,然後打開紙袋,拿出飲料與食物。


    原來他是去買食物,不是因為等得不耐煩而走了。


    單佑琳很是驚訝,看著關仲弦。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店裏有的東西我都買了,你挑喜歡的吃。」他對她的視線投以詢問的一瞥。


    「好……」她紅著臉,低下頭,避開他的注視。


    「我煮個蛋。」關仲弦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走向吧台。


    那天,他發現她其實是個大胃王,他們兩個合力把滿桌的食物吃光,還聊到一起吃消夜。


    之後,他們常常約出來一起吃飯、出遊,隨著相識的時日愈久,相交愈深,關仲弦愈不可自拔,但隻要一想到自己的戀愛運差到不能再差,他根本不敢表白,想著隻要當朋友,那麽即使超過三個月,他們也沒有分不分手的問題,那他的三個月魔咒自然就不會降臨。


    然而就在一年後的某個夜晚,獨居的單佑琳家中遭竊,關仲弦送她迴家時,小偷還在她家裏,隻差一步,她可能就被滅口,這個事件讓他們同時向彼此表露了心跡……


    【第七章】


    一直到現在,關仲弦想都沒想過他們兩個人交往了五年都沒分手,這讓他意識到一件顯而易見的事實:以往的戀情之所以會這麽快結束,都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他何其有幸,在尋尋覓覓之中,找到了那個「對的人」。要不是結婚的事情、家裏是黑道的事情,他以為自己就會這樣跟單佑琳一同幸福下去。


    「小關。」林奇德出聲。


    關仲弦瞬間迴過神來,「啊?」


    「到了,你在發什麽呆?」林奇德小聲的責怪。


    「抱歉。」關仲弦連忙下車。


    「關先生也有時差嗎?」董俊蘋笑問。


    關仲弦隻能迴以苦笑。


    幸福若真的能持續,那他又是為什麽在她提出該結婚的時候遲疑了呢?


    歸咎原因,是否真的與他家人是黑道無關,而是如佑琳所說的,他根本沒想過要結婚?


    他們半同居的生活不就象是結婚了嗎?


    他愈苦思愈覺得煩躁,今天早上的爭吵更是讓他心神不寧,自認遇到她之後隻對她專情,跟她相處的感覺太好,好到從吵架那一刻開始他就度日如年,但是為什麽那時他會遲疑?


    因為他的遲疑,導致之後的補救全都無效,一步錯,步步錯,結果讓她知道自己家是黑道……


    「啊。」董俊蘋輕唿一聲,有些為難的看著招待小姐發送的花朵。


    「小關,你真好運啊!」走在前頭的林奇德調侃的說。


    關仲弦這才發現車展有人在發花,而且是以一男一女成對成對的發,有帶伴來的人自然沒問題,但是像他這種跟著客戶來的保鏢,與客戶湊成一對,就有些尷尬了。


    「介意嗎?」董俊蘋笑問,伸出手,讓招待小姐在她的手腕係上粉紅玫瑰。「今天就麻煩你當我的伴了。」


    「不介意。」工作而已,介意什麽?關仲弦微微彎身,讓招待小姐在他的領口附近插上玫瑰。「我的榮幸。」


    林奇德朝他齜牙咧嘴,嫉妒他的好運。


    關仲弦無奈的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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