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十一金釵(中)


    當天下午,禦花園。


    “咯咯咯——”一座吊繩上盤繞著絲綢假花的秋千上,惜春正高興的上下飛舞,銀鈴般的笑聲幾乎沒有停下過,“二姐姐、三姐姐,再幫我推一下吧,我可沒能耐像燕翎姐姐那樣,一個人將秋千飛的幾乎與上麵的吊架平齊,那也太嚇人了。”


    “你呀!”迎春和探春對望一眼,寵溺的起身幫惜春推了幾下秋千,探春還忍不住調侃,“四妹妹,一個秋千你都能玩的這麽高興嗎?這可比不上城裏的廟會啊,別的不說,這裏除了我們姐妹四個,就隻有周圍的侍女,廟會上聽說很熱鬧,少說上千人呢!”


    “三姐姐又打趣我。”惜春麵頰發紅,慢慢停下了秋千。


    “怎麽能叫打趣呢?”原本在旁邊躺椅上看書的元春已經起身過來,沒好氣的扭了扭自家小妹的臉頰,“你和琴丫頭倒是心夠大的,竟然有膽子換上了靖海王爺島上平民的衣裳,說什麽剛從津門港過來,到京城見見世麵。


    這也就罷了,當時陛下過來怎麽說的?他派人打聽了當時的消息,你們倆臉皮倒是夠厚的,竟然冒充十五歲的小姑娘,跑到燈謎那邊和一幫民間姑娘搶著猜謎,還真把不少小東西贏迴了自家的口袋,雖然陛下一向鄙視所謂‘與民爭利’,可你們倆這算什麽?”


    “這又怎麽樣?”恬妃娘娘惜春羞澀的撲到了自家大姐懷裏撒嬌,卻還是繼續強辯,“我本來就最小,說的更小一點兒......”


    “直接小了十多歲嗎?”探春沒好氣的用一支大號毛筆敲了妹妹兩下,“幸好琴妹妹聰明,走之前招唿了四個女衛保護,這幾個人也算盡責,上報了永昌姐姐之後,另派出二十多個暗衛便衣散布在你們周圍,要不然,哪怕是出一點兒危險,陛下對你的懲罰可不是區區罰跪能解決的。”


    “本來就不隻是罰跪......”惜春剛說了半句,就羞紅麵頰伏在了元春懷裏,實在沒臉再說了。


    其他三春對望一眼,全都齊齊紅臉,明智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大姐姐,陛下不是說今天要留在我們這邊嗎?叫我怎麽聽說今天的午膳是在慈寧宮用的?”迎春有些擔心的問道,“太後那邊人不多,但正好......有了身子,陛下會不會直接留在那邊了?若真的如此,我們不就——”


    “好了,寶妹妹這次也過去了,陛下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兩個雙身子的人,怎麽留宿?”元春紅著臉笑道,“再說這麽多年了,除了一些實在不好調整的時候,你見那次陛下食言了?安心等著就好了。”


    “陛下也真是的,家裏姐妹真多,她怎麽就和慈寧宮那兩個老婦人——”惜春不滿的抱怨。


    “死蹄子,說什麽呢!”探春沒好氣的敲了妹妹一下,“就算是有什麽,看在寶姐姐的麵子上,你也不要亂說話,別忘了當初陛下起家之時,銀子上可是全靠薛家的支持,寶姐姐還有......已經夠委屈了,自家人萬不可再說什麽難聽的。”


    “好了。”元春看惜春還有些委屈,就笑著勸說道,“一家人過日子,哪有快子碰不到碗的?互相讓幾步、大家幫襯一些就過去了,萬不可說什麽‘結仇’的話,橫豎陛下早就定了心思,太子隻能是皇後娘娘所出,如此一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四妹妹,與其想這些沒用的廢話,不如考慮一下有個哥兒傍身,如今我們姐妹就缺你一個,偏又是你在陛下那裏最......不要光顧著玩鬧,閨房之事本就是為繁衍計,哪有服侍了十多年,至今還膝下空虛的?”


    “大姐姐,橫豎你們都有了哥兒,三姐姐還有兩個,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惜春無所謂的撇撇嘴,“陛下身邊姐妹這麽多,我們姐妹難不成還能有什麽隔閡?你看趙家兩位姐姐,至今三姐姐都沒擔心什麽,她不也是膝下空虛?”


    “燕翎妹妹......”迎春和惜春可能沒考慮到,元春和探春明顯想的更多,互相對望一眼後沒有深聊,元春直接把話題拉開,“按照慣例的話,陛下應該迴了大明宮那邊處理折子,然後在晚飯時到我們這邊,二妹妹,你可讓禦膳房備好了?”


    “大姐放心,誤不了。”迎春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可要讓人再去大明宮招唿一聲?”


    “不必了,陛下處理公務的時候,慣是不喜歡有人打擾,橫豎有晴雯妹妹照顧著,還能缺了什麽?”元春略一沉思就搖搖頭,轉而看向探春說道,“三妹妹,當初岫煙妹妹有身子的時候,是你在陛下身邊幫忙,文筆的事情擔了大半對吧?


    咱們姐妹筆杆子最好的就是你,一天到晚陪著我們玩鬧太浪費了,橫豎岫煙妹妹不難說話,應該不介意多個幫忙的,不如晚上和陛下商量一下,讓你今後就在禦書房幫襯著?陛下的性子咱們都知道,慣是不耐煩此類政務的,多個人幫忙也讓他省事兒些。”


    “勞煩大姐姐了。”探春紅著臉點點頭。


    大明宮,禦書房。


    “陛下,這是樞密院整理上報的南洋方麵戰況。”趙麒英拿著一份相當厚實的奏折放在了周陽身前,“如今我方在天竺海域以東的地區全麵占優,若有需要可以在五月底之前結束戰事,避開條件最差的六、七、八、九月份。”


    經曆了這麽多年的“軍事秘書”生涯,又實際上管著錦衣軍事務,趙麒英早就不再是當初的江湖俠女,至少在奏折、情報等方麵非常擅長,如今樞密院方麵的材料都是由她先整理後分門別類,再送到周陽麵前,與此對應的是邢岫煙負責的政務院方麵材料。


    “就這些嗎?”周陽掃了一眼最少十多頁的奏折,揉了揉太陽穴就把腦袋搭在了椅子靠背上,“這點兒事情用不著浪費如此多的筆墨,樞密院應該還有事情吧?一並說一下吧。”


    “陛下!”趙麒英繞到椅子後麵,一邊幫周陽按摩太陽穴一邊說道,“因為戰事進展的太快、太順利,導致我們在你所說的南洋半島甚至是南洋群島上難以有什麽較大清理動作,當地的土人還有早些年轉移過去的華夏先民都是一副‘馬首是瞻’的樣子......”


    “原來如此!”周陽明白了樞密院的擔心,“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如此順利的情況下,什麽阿貓阿狗都冒出來,號稱是‘心慕華夏、苦待久矣’,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所以樞密院那邊製定了計劃?”


    “樞密院的意思,不妨弄一場‘大敗’出來,將我軍主力撤退到湄公河與湄南河之間的廣闊區域‘修整’,順便避開南洋最熱的季節,也給那些水下的渣滓們機會。”趙麒英自信的說道,“南洋一年到頭沒什麽冬天,正好可以在十月到年底之間徹底將戰事收拾幹淨,省的再有反複。”


    “如此一來,就等於是將湄南河、薩爾溫江以西的廣闊區域暫時放棄。”周陽皺了皺眉,“我相信湄南河這邊不會有什麽問題,薩爾溫江流域呢?那裏與天竺陸地相接,紅毛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如此漏洞不管的。”


    “他們兵力差的太多。”趙麒英毫不猶豫說道,“那一線八成以上是紅毛人在天竺征召的仆從軍,戰力幾乎可以忽略,薩爾溫江到更西麵的尹洛瓦底江之間的廣闊區域都是這些東西,我們曾派出過一個團營試探性攻擊,結果第一次出現了因為突擊過快而導致的補給跟不上問題。”


    “這群東西,倒是千年不變。”周陽啞然失笑,想起了那句著名的“敵人非但不投降,還膽敢向我們還擊”,“所以,麒英傾向於樞密院的計劃?”


    “陛下英明。”趙麒英溫柔一笑,卻沒有繼續勸說。


    周陽心頭一動,仰頭看向牆上的南洋方麵地圖,開始斟酌兩套計劃的不同與得失。


    “陛下、麒英姐姐。”僅僅不到半盞茶之後,邢岫煙抱著幾本奏折進入禦書房,“剛才妾身在外麵聽見了你們的商議,原本不該過問戰事方麵的東西,可是政務院送來的奏折中,正好有幾份是這方麵的內容,這就一起帶來了。”


    “哦?”周陽皺了皺眉,他知道邢岫煙的習慣,如果沒什麽大問題,她不會再軍務方麵開口的,這次既然專門過來,肯定是政務院的折子和樞密院有衝突,“我不看了,你說一下情況吧。”


    “最主要是財政部的折子,說是戰事再拖延,軍費就不足以支撐下去......”邢岫煙輕聲說道。


    “麒英?”周陽立刻有些怒氣上湧,轉頭看向“軍務秘書”。


    “陛下,我們在南陽的戰事雖然遷延日久,但兵力總量始終都不算大。”趙麒英立刻說道,“目前,正在部署的主要是四個純粹的步兵擊發槍團營,均為五千戶製,去掉損失之後,還剩下大約兩萬左右;兩個騎兵千戶,基本滿編,三個十斤野戰炮鎮撫,基本滿編。”


    “海軍那邊呢?”周陽借著問道。


    “因為紅毛人的主力在去年的決戰中損失殆盡,靖海王爺撤迴了大約一半兒的戰船以及全部海軍陸戰隊,目前隻留下六艘一千五百料戰船以及二十多艘五百料以下的巡船,協助封堵紅毛人殘存的海軍,這些不需要我們管。”趙麒英立刻說道,“甚至直到現在,王爺和紅毛人的生意都沒什麽影響。”


    “有意思。”周陽語氣冰冷,“岫煙,我如果沒記錯,去年年底朝廷那邊應該是結餘了近三百萬兩,對吧?”


    “陛下,這是翰林院的折子。”邢岫煙早有準備,“因為去年結餘較多,他們認為這是朝廷在民間橫征暴斂所致,強烈建議減稅並開辦......”


    “夠了!”周陽已經忍不住冷笑出聲,“兩邊配合的很好啊,麒英,你抽時間找一下瑢兒,配合著好好查一查財政部的問題;還有,我記得去年年終的軍政總結大會上,就已經向政務院要求試行‘鑄幣’,讓他們製作銀元和銅元樣版,如今三個月過去,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陛下,妾身從未看見過這方麵的折子。”邢岫煙毫不猶豫說道。


    “剛才那份財政部的折子,最後結論是不是朝廷無力承擔,建議停止南洋戰事或者由內務府接下軍費?”周陽最後問道。


    “陛下英明。”邢岫煙點了點頭。


    “好極了。”到了這份上,周陽哪還猜不出問題所在,“麒英,你現在就去找瑢兒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就召集分管法製的孫閣老還有督察院,將所有問題整理好材料,到時候朕會好好問問,政務院是不是嫌人多,那朕就幫他們好好縮減一下編製!”


    “陛下放心。”趙麒英直接轉身出門。


    “陛下,財政部不想花錢妾身可以理解,可是鑄幣這一政策好處多多,為何他們也反對?”目送趙麒英出門後,邢岫煙不解的問道。


    “因為這天下,有一個合法的弄錢手段叫做‘火耗’。”周陽冷笑著說道,“他們可以明目張膽的在熔煉碎銀並提純、改造為朝廷官銀錠的時候,將銀子的三分甚至七分上報為‘火耗’,然後裝進自己的兜裏,鑄幣可不需要重鑄,自然沒了火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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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邢岫煙愣住了,“明明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你呀,跟著我這麽多年,怎麽還這麽幼稚,利國利民的政策,可不見得利於某些人,幸好朕可以宰了他們。”周陽無奈一笑,攬住妹子向外麵喊道,“晴雯,端一壺熱茶過來,還有,派個人去叫燕翎迴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皇爺放心!”外間立刻傳來晴雯甜甜的迴答,緊接著就是她安排人手出去,片刻後才端著一隻托盤進入書房,“皇爺,這是今年新進的明前茶,奴婢喝不出好壞,正好您來嚐個新。”


    “笨丫頭,你喝不出來,我就喝出來了?”周陽啞然失笑,輕輕敲了一下丫鬟說道,“你也不用幫我掩飾,咱們一起從小酒館出來,哪裏懂什麽茶葉?無非就是這個喝著更香,那個看著更清澈,再多了誰知道?”


    身邊兩個妹子都忍不住笑出來。


    “姐夫,什麽事情笑的開心?”三人正說著,外間已經傳來趙三女俠調侃的聲音。


    “你進來再說。”周陽輕輕舒了口氣,向邢岫煙和晴雯吩咐說道,“你們倆先出去——晴雯,你去一趟長春宮,告訴元春我晚飯不再過去吃,讓她不用再等;岫煙,政務院的折子你整理好,把這次跟著財政部、翰林院一起的都挑出來,明早交給我。”


    “陛下(皇爺)放心!”


    “姐夫?”已經進門的趙燕翎不解的看向周陽。


    “過來!”周陽將她順手一攬,拉著進了隔壁休息室,自己坐在床沿,再把她按在身前跪下,這才沒好氣的說道,“趙三女俠,我記得你們姐妹跟我也有十多年了,如今都三十多了,麒英為我生養了一對兒女,怎麽你到現在還偷懶?”


    “姐夫又胡說,這等福分誰還能決定不成?大概是......”趙燕翎紅著臉說道。


    “你們就這麽不放心嗎?”周陽無奈一歎,將妹子拉起來摟在了懷裏,“你和麒英分別管著大內侍衛和錦衣軍,麒英有身子的時候你就把兩邊都接下,當初隻管寶劍的趙三女俠,愣是為此學會了看折子、梳理消息和管好底下的人馬。


    你二姐還有二姐夫,當初也都是開鏢局走鏢的,如今蔡漢英進了錦衣軍,掛上了從四品的指揮同知,連你二姐這麽爆的脾氣,如今都在京城幫你們管著京城區域外圍的人手,我故意當沒看見,可是也不至於連懷孕都不敢吧?”


    “姐夫,我......”一向英氣的趙燕翎忍不住哭了出來,伏在愛郎懷中說道,“我和大姐又沒有其他姐妹那種‘不老’的能耐,還不是擔心沒了用處,就不能和姐夫住在一起,橫豎這宮裏有的是院子,隨便找個地方一扔,說不定就是今生歸宿了。”


    “你們兩個傻瓜。”周陽無奈一歎,女人多了就免不了這種勾心鬥角,可他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真的完全解決,“行了,現在就你一個人,看你怎麽再每次都讓給麒英,聽話,好好為我、也為你自己懷上一個寶寶,女人要是連做母親的權力都放棄,手裏再多的東西又能怎麽樣?”


    “姐夫——”趙燕翎麵頰緋紅,眯著眼睛任憑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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