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身為主將定然承擔所有罪責,絕不推往他人身上!”盛庸滿臉嚴肅地做出了保證,為了取信於陳暉,他更是當場寫下了撤退軍令,交給陳暉道:“隻有這樣才可以躲開湘軍的鋒芒的,為了全軍將士著想,為了將戰敗的損失降低到最低,還請兄弟信我!”


    陳暉盯著盛庸的雙眼看了一會兒,再低頭看了看墨跡未幹的軍令,最終他做出了決定。


    當朱久炎率領大軍驅趕這大群潰兵來到大冶城的時候,盛庸、陳暉早已帶著大冶的萬餘守軍逃了出去,有些潰兵還想依托大冶城牆抵抗一下的,可惜他們連城門都來不及關上,就被徐忠帶領的騎兵衝進城中將萌芽中的抵抗踹了個稀爛。


    這個時候天黑了下來,朱久炎為了避免被盛庸伏擊,隻能無奈下達了追擊的命令,一路崩潰了無數次的官軍潰兵終於可以趁機消失在夜色當中。


    ……


    江夏城。


    在付出數百條生命的代價後,廖勳率領的官軍士兵終於推近到了拒鹿角大陣之前,在重步兵的掩護下,上千人馬扔掉武器上前去搬開拒鹿角。


    常規攻城戰的布陣,中規中矩。


    但朱柏可不想與他們做過多糾纏,直接下令,讓在戰壕後的湘軍士兵,將戰壕變成了具有超強阻隔性的火龍線。


    所謂火龍線,其實就是利用本來就挖好的戰壕,砍滿木柴放在裏麵,又澆上提純火油,點燃之後就是一道道由烈火燃燒形成的間隔線。


    而火龍線後麵則同時露出架設好了的一排排湘王炮。


    當湘軍露出了如此布置之後,識貨的郭英,麵色瞬間鐵青一片。


    城頭,朱柏右手舉起,再斷然落下!隻聽傳令兵不斷唿喝,城下的炮兵陣地,頓時嗚唿唿嘯一片,一顆顆碗口粗細的炮彈,發著刺耳的唿嘯,帶著無堅不摧的勢頭,轟然撞進了攻城的軍陣當中。


    刹時,盾牌飛碎,血肉橫飛,驚恐的慘叫,淒厲的響起。


    江夏城頭的遠程力量也是一齊發威,除了炮彈之外,城垛中間,數千名士兵手執長弓大箭,一支支粗大的箭杆也是同時射出。


    這些弓箭也都是經過胡漢蒼改良升級的,不僅能夠射得遠,箭杆還非常沉重,這樣的箭杆還專門針對鎧甲!它們可以依靠自身的重力瞬間穿透敵軍的盔甲,因此都是手指粗細的箭杆,而且鋒利的箭尖呈流線型,留有特製的有放血槽,能夠最大限度的增加傷害。


    上百尊巨獸似的襄陽炮也是跟著甩出長臂,近百塊巨石淩空飛射,唿嘯著向官軍軍陣砸去。


    在城下的官軍視角眼中,隻見天空出現了無數顆小黑點,仿佛掠過天空的雁群,小黑點越越大,瞬間變成了在天空翻滾的巨石,向他們頭頂砸下。


    廖勳在軍陣中一臉驚恐地呐喊,士兵們紛紛向各種能藏人的大型攻城器械下躲去,但還是有大量的士兵無處藏身,他們隻能叫喊著四處躲閃。


    巨石砸下,‘嘭!’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幾名士兵躲閃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醬,巨石餘勁未消,繼續向前翻滾,一連撞翻數十人,才停了下來。


    湘軍的炮兵陣地中李堯指揮著屬下快速裝彈、換彈、射擊、冷卻……一切都猶如在講武堂的訓練場上操練一般輕鬆,除開多了一些石彈和箭矢的背景,給人的整個感覺就是毫無壓力。


    聲浪夾雜著氣流撲麵而來,如同錘子一般敲擊在李堯的胸膛口,讓他不禁熱血沸騰,在巨大的後座力推動下,他感到腳底的大地都顫抖起來。


    這就是力量!李堯想,比起短小的火槍小鐵管,湘王炮才是適合男人操作的武器。


    但官軍那邊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炮彈徑直砸在了襄陽炮上,隨著一聲巨響,一朵赤紅的火球陡然亮起,並迅速膨脹開來,周圍的官軍來不及躲避,眨眼間便被烈焰吞噬。


    一輛滿載士兵的呂公車被炮彈擊中,車上部頓時支離破碎,木屑四濺,木頭夾雜著人體坍塌,巨大的衝擊力使呂公車失去重心,向後轟然倒下,躲在車下的上多百士兵死傷慘重……


    在多重火力轟擊下,廖勳的攻城大軍瞬間變得混亂不堪,整齊的列隊也逐漸分離,人體後仰的倒地聲和慘叫聲,不斷響起,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是,軍陣中又發生了相當戲劇性的一幕。


    “雷神好像站到他們那邊去了!”


    “娘啊,快跑……”


    “對,是雷神電母的聲音,神靈又站到他們那邊去了……”


    身邊袍澤軀體上那血糊糊的大口子、破碎的肢體,還有那可怕的翻滾動作以及難以抑製的慘嚎,讓經曆過水上火油噩夢,以及郭英“作法請神”的官軍士卒,終於把遠處李堯他們的炮兵陣地和天上的雷公電母聯係到了一起。


    這是郭英父子、以及朱柏他們都沒有料到的戲劇性變化,千變萬化的戰場有時候就是這麽的令人意外,或者也可以說,郭英父子聰明反被聰明誤。


    正是因為他們自作聰明的“作法請神”,讓官軍士兵堅定了心中的迷信,認定了世間存在各種神靈。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碰到與打雷聲音相近的火炮轟鳴,才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天上的雷神電母被湘軍請來殺人!


    雷公電母是凡人能夠打過的嗎?看到死傷袍澤的可怖模樣,數萬官軍頓時驚恐一片,各種不由自主地喊叫狂吼,然後也不知道是哪個帶頭,隻聽得轟然一聲,攻城的官軍一個個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轉身撒開了腿,開始逃跑!


    陣前的騷動讓正在按照操典進行指揮作業的湘軍士兵一陣愕然,這才剛剛開始熱身,障礙都沒清楚幹淨,城牆都還沒有摸到呢……官軍怎麽就在陣前出現大麵積逃兵了!!??這不是先前的士氣該有的模樣啊!


    不過愕然歸愕然,腦子裏的胡思亂想一點都沒有影響到湘軍士兵習慣成自然的手中作業,他們仍然在有條不紊地履行自己的職責,操控著武器向城官軍軍陣盡情潑灑攻擊。


    ……


    “沒想到他們都不認識火炮,心裏防線就這麽崩潰了。郭英搬起石頭砸自己了的腳。”望著濃煙滾滾的城外陣地,曾言的神色裏流露出一絲不忍。


    “大破之後才有大立。”楊士奇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失敗的是我們,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不論如何,總得有人為這場紛爭付出代價,不是敵人,就是我們。”朱柏故作輕鬆地說道,隨後朝身後的李堯揮了揮手,“吹響號角吧,咱們的水軍是該在世人眼前亮亮相了,摧毀郭英的水師!”


    朱柏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在這種時候他也沒有感歎戰爭的殘忍,或是緬懷和平的寶貴,湘王府的靖難已經由生存之戰,演變成了從權力之爭、皇位之屬,這是你死我活的碰撞。


    正如朱久炎所說,一個統治國家的班底被反對勢力取代時,從來不是和諧友好的退下舞台,總需要大量的鮮血為其送終。


    朱柏也一直希望這些鮮血不是來自於湘王府。


    “喏!”李堯幹淨利落地行了個軍禮,然後將一麵綠色令旗。


    很快,水軍出擊的號角響徹江夏上空。


    ……


    聽到城頭的號角聲響起,長江上麵的水寨俱都在同一時間打開了寨門,早已準備多時的武延光率領的湘軍水師,朝著對麵的五萬朝廷水師主動發起了進攻!


    講武的水軍科目開篇第一課就講得很清楚,水戰交鋒,以遠程武器為最首要的勝負考量,排在第二位的則是看誰的船高艦大,鬥艦高大者,還可以擁有居高臨下俯射的優勢,士兵的數量反而是最次的考量。


    若問湘軍的哪支部隊的火力最猛,答案當然是湘軍的水師!他們是華夏海軍的後備役,他們有最犀利的湘王炮,有各種各樣的先進炮彈,還有最犀利的各種水戰武器!


    他們戰艦的強度與船隻的大小,也都是朝廷水師所能比擬的!


    將要發生的這一場水戰,無論是武器的優劣、艦船的性能,還是戰艦的質量,湘軍都占據著上風,每一個湘軍水手都是心裏火熱,獵獵的慷慨豪情從眼中迸射,他們死死地注視著對麵勇往直前的敵軍戰船,他們對於這些即將送上門來的戰功,實在有些饑渴難耐了!


    武延光懷抱大明的水戰利器‘扒’,冷冷注視著漸漸逼近的敵方艦隊,嘴角掠起一絲冷笑。


    水手們已經十分熟練的轉舵,用船身麵對了官軍的艦船。


    五十艘船如鐵索橫江一般,組成數條弧線,慢悠悠地遊弋,始終做到將自己的側麵,對著這些來勢洶洶的官軍戰船。


    片刻間,官軍艦船即將衝進湘軍水師的攻擊距離。


    武延光的眼神一變,濃烈的殺意滾滾而射,陡然間長扒向前一指,厲聲道:“傳令全軍,做最後的校對。”


    主將號令下,桅上的旗手迅速搖動信號旗。


    各艦的火炮觀察員們迅速做起最後的測算,他們看完風速,拿著羅盤,不斷地做著數據計算,“敵軍戰船即將進入我軍射程,向東四十三度,距離我軍……”


    所有的炮手,立即紛紛開始校準,利用火炮下的滑輪,調整著角度,而後再用插銷將其死死固定。


    炮手們都被汗水打濕衣裳了,他們屏住了唿吸,等待最後的命令。


    各艦準備完畢的聲音在武延光的耳畔不斷地迴蕩,武延光也有些緊張,他透過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瞪著前方,渾身繃緊了,甚至不敢去唿吸。


    “全部校對完畢!”


    終於傳來了這聲期待中的迴應!


    “射擊!!!”武延光吼出了生平最大的聲音。


    轟隆……


    坐艦劇烈顫抖起來,武延光險些立足不穩。


    這不是齊射,這是從一號炮為發出的測試火炮,等得到更加精準的數值後,才是湘軍水師震驚世人的時刻!


    第一輪測試用的實心火炮全部打空了!運氣有些糟糕。


    炮彈從官軍戰船的上方飛過,沒碰到任何一點皮毛,讓艦船上的官兵們大聲嘲笑起來,向湘軍喝起了倒彩!


    武延光冷笑地立在指揮艙,緊接著,又一聲巨大的轟鳴……轟隆……連綿不絕的炮火聲響起!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一個個炮口,猶如掐好了時間似的,隨即噴出了火舌,一團團的煙霧升騰而起,有如張牙舞爪的惡魔,炮彈唿嘯而出!


    轟隆……轟隆……


    艦隊的怒吼幾乎讓岸上的郭英都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而長江之上,硝煙已經彌漫整個江麵,這硝煙使郭英根本看不清具體江上具體的情況,他的心髒驟然一緊,他是個喜歡使用火器的,但湘軍水師的火器,是他前所未見的,這震天動地的轟鳴聲,讓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轟鳴還在繼續,顯然湘軍戰船壓根就沒有停止的打算。


    轟隆……轟隆……炮聲轟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震撼了岸上的十幾萬官軍將士,連準備攻城的前鋒梯隊,都全部停下了腳步,望向煙霧彌漫的江麵。


    當最後一發火炮射完,江風逐漸將硝煙吹散,所有人都張大了眼睛,每一個人都緊張得猶如心髒跳蹦到了嗓子眼裏。


    所有的官軍戰船像遭受了風暴襲擊般的悲慘。


    不是被炮火直接撕成了粉碎,就是被一團團的火焰包圍,有戰船桅杆竟是直接從百米高空落了下來,落入水中,砸起的浪花躥起,緊接著無數江水,留下的,隻剩下船隻的一段段殘骸。


    數之不盡的船體開始沒入江水,江麵之上,無數官軍在江水中哀嚎、唿救,旁邊全是漂浮著的燃燒破碎甲板。


    任何人,在麵對未知的事物之時,沒有不會恐懼的,即便他們原本都很勇敢。可是哪怕再勇敢的官軍水手,也不知該用何種手段去應對眼前的情況,為什麽湘軍能夠在射程外發動如此恐怖的攻擊?不是應該等雙方靠近,互相用弓弩、火槍、床弩射擊後,才撞到一起,然後才開始如方糖上的螞蟻一般蟻附住船舷,開始接舷廝殺的嗎?


    可是,現在,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他們對於湘軍水師的火炮打擊戰鬥方式,隻能用無所適從,無比恐懼來形容。他們一次見識到,原來艦船之間,完全可以在一兩裏之外直接將對手轟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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