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的人來得很快,畢竟出事的是閱江樓。據說惹事兇徒還帶了一群惡仆,閱江樓可跟荊州許多重要人物有關係,比如現在帶領他們的陳經曆。衙裏的差役怎會不知,這裏出了事,若是怠慢了一點,可不是鬧著玩的。


    數十個明火執杖的差役,圍著中間一個身穿綠色官服的官員。這官員的補子上繡著小雜花,徑一寸,正是府衙正八品的經曆陳瞻——陳觀的二哥。


    樓外早已聚滿了成百上千的看客,此時被虎狼般的差役們驅開一條路,耳旁那些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音他們是聽不見的。


    陳瞻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地衝到了酒樓前。正巧碰到逃出來的高二寶等傷兵,這下可來了主心骨。


    他高二寶可不逃了,駐足站定,拍了拍身上的袍子,迴過頭來,兩手高高揚起,安撫那些瘸手瘸腳的打手們,叫他們不要怕,衙門裏的人來了,都跟在差役身後,好一雪前恥。


    陳瞻上前和他見禮,他大刺刺地迴了一揖,三言兩語,把剛才的情形匆匆說了一遍,便叫陳瞻速上樓去救他兄弟。


    陳瞻倒吸一口涼氣,高二寶的打手們傷勢如何暫且不管,他三弟陳觀可是他們陳家未來的希望。要知道湖廣和江浙曆來是考霸之鄉,陳觀小小年紀就考上了荊州的案首,中舉是輕而易舉的,再往後,中個一甲進士也不是不可能。


    陳觀的前途可比他和大哥陳昂開闊無數倍,現在居然有兇徒欺辱毆打他家三弟,那可不行!


    唯恐弟弟有個好歹,陳瞻連忙下了馬,火急火燎地帶著所有人跑上二樓。


    陳瞻一出現,嚇呆了的陳觀便恢複了生氣,跳過去指著何耀祖叫道:“就是他們,大人,就是他們,打頭的是這個匹夫,官爺你們看看,快看看,這些惡徒,不隻搶東西,還敢毆打我這個秀才!閱江樓也被他們砸成了這個鬼樣子,這是公然藐視我們大明律法啊!各位差官,你們要為學生做主啊!”


    陳觀這一番喊冤叫屈,可謂是聲淚俱下,走心又走肺。


    差役們看得也是心驚肉跳,本來還以為隻是兩群吃醉酒的人在胡鬧,最多也就是一點小糾紛罷了,可是進了這閱江樓,哪裏還有半點以往那雍容堂皇的樣子?


    那些花費了無數錢財添置的書畫、瓷器、桌椅乃至於屏風,都散落滿地,到處濺有血跡,處處有人躺地呻吟,噢!還敢毆打秀才,這秀才還是陳經曆的二弟,這陳觀可是剛考的秀才案首,在荊州府名氣大得很,怎麽被打成了這個樣子?!


    地上還有一個胡商趴著,滿頭滿臉都是血,也不知死了沒有,刑房司吏肖廣南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大人,還有氣息,不過……”


    氣息還是有的,但已經被打得差不多快死了,容貌也毀了,這胡商即便身體還能養好,將來恐怕也得落下點暗傷。


    陳瞻看到弟弟的慘狀,怒火直衝腦門,他的目光落在何耀祖一群人身上,看著這群人還老神在在,一副淡漠的樣子,氣得差點失去理智:不知死活的匹夫!傷了這麽多人,打了秀才,砸了鋪子,把高二寶這太監都得罪到了死,居然還這副樣子,不對你來個殺一儆百,難消心頭之很!


    他上前兩步,厲聲喝問道:“大膽,哪裏來的狂徒,敢如此行兇放肆,沒有王法了麽!”


    何耀祖出奇鎮定,他撣了撣身上的血跡,眼睛都不瞄陳瞻一眼,好整以暇地提著籠子仔細觀看:“你是何人,現居何職?”


    何耀祖心中其實也非常煩惱。這群公家的人,明顯是來幫對麵,逃跑的太監高二寶也赫然站在隊伍之中,正像餓狼一樣的盯著他,好似要生吃了他一般。


    小小八品官,他固然不放在眼中。隻是這人官職雖小,但再小也是官,他們可代表的可是地方府衙,代表的更是朝廷。何耀祖雖然敢搶東西,敢打秀才,但是對於正經官員他還是謹慎得很,畢竟出了事可能捅上朝廷。


    何耀祖心中暗道:這群地頭蛇還挺麻煩。唉,剛才搶了雕直接走就好了,還留在這裏出什麽鳥氣。


    陳瞻被何耀祖這漫不經心的樣子氣得腦子發暈,囂張!太囂張了!這人不搭理他的問話,居然還敢反問起他來。他正要下令鎖拿何耀祖,楊烈適時出列,叉手對陳瞻行禮道:“小人楊烈,給諸位大人見禮了,請問大人尊姓大名,以免小人慢待。”


    有人認得楊烈,附耳勸陳瞻先探明深淺,陳瞻皺眉呶了呶嘴唇,他身邊的衙役當即大聲吆喝說:“此乃荊州府陳經曆是也。”


    何耀祖明白了,敢情是這陳觀的哥哥來了。


    “哦,原來是陳經曆駕到,楊烈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隻是經曆司掌管的是出納文移,不知什麽時候還能管巡邏緝盜之事了?”


    楊烈皮笑肉不笑,陳經曆畢竟是官,這表麵上的禮儀功夫,必須做到位。


    司吏肖廣南見狀,上前對楊烈喝道:“湘王世子被刺,知府大人調動全城抓捕刺客!我這一班捕快現在歸陳經曆指揮!陳大人也是爾等小民可以質疑的嗎?還不給我退下!”


    “來呀,把這些人統統鎖拿到衙裏去,一個都不能少,到時,自有知府大人裁決,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肖廣南轉頭對陳瞻拱手道:“陳大人,屬下這麽處理可好?”


    陳瞻見肖廣南不想當場料理何耀祖這群惡賊,心下不快,臉上陰晴不定,最後才從口裏蹦出一個字:“好。”


    肖廣南看出雙方結仇甚深,他不想參與其中,當機立斷,下令想把這群人都押迴府衙,以免陳瞻為報私仇,把他牽扯進去。


    數十個差役聽得頂頭管事官肖廣南一聲令下,連忙拔出配刀,放出鎖鏈,如狼似虎的便要上前。


    何耀祖卻是正色道:“既然大人讓我們去府衙,我們自己會走,不勞諸位官差。”


    他不想暴露身份,但是到荊州府衙去他可不怕。他父親何真以前可做過湖廣布政使,這湖廣行省遍布著他們何家的門生故吏,到時這陳家能不能跟他打起官司還是個問題呢。


    陳觀卻想直接致何耀祖於死地,大聲吆喝道:“此地有刺殺世子的反賊同黨,就是他們,大夥兒剛才聽見了,閱江樓掌櫃高海可以做證!”


    這時,高二寶也陰沉著從隊伍裏後站了出來,說:“陳大人、肖大人何必與這窩反賊廢話呢,直接鎖拿到府尊跟前,治他們死罪!”


    掌櫃高海也出來指證何耀祖道:“就是他,剛才小的路過他們那桌,無意中聽到他們談論,什麽居然沒絕了湘王後嗣,還有什麽要為兄弟們報仇之類的!”


    陳觀和高二寶劈頭蓋臉,就給何耀祖扣上了一頂天大的帽子,他們兩人默契無比,看來平日裏沒少配合。


    何耀祖大怒,對方誣陷他是刺殺湘王世子的刺客,這是想置他於死地!他挺直了腰杆,用蘊含殺氣的語氣冰冷地道:“你們這是想找死!”


    楊烈看著何耀祖陰沉的麵孔,心頭一慌,這姓何真動殺心了,再這麽鬧下去可要出大事了,你可千萬別亂來啊……


    “刺客拿著了,刺客拿著了。”這時,陳瞻的幾個心腹衙役,押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推推搡搡地來到酒樓中間。


    “他們可是你同黨?!”陳瞻揮起馬鞭指著何耀祖,問那個被抓來的刺客。


    “就是他,他就是首領,他說要帶領我們殺進湘王府,然後和我們共分財寶。”刺客是早就串通好的死囚,陳瞻心腹已經有言在先,隻要這刺客咬死了何耀祖就是刺客的主謀,就保他的全家老小平安過一輩子。


    這就屬於典型的犧牲一個人,幸福千萬家!


    唉,本來這招是為了討好知府大人,好讓大人去湘王府交差而想的絕妙主意,現在為了幫弟弟圓場,陳瞻隻能打出了這張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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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小匪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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