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陣唏噓嘩然:

    “天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徒手打死了一頭猛虎!這太不可思議了!”

    明明看起來那麽瘦弱的一個少年!弱不禁風,柔若無骨,卻……

    有人開始擔心,這樣的一個危險少年,簡直比猛獸還可怕,這若是買迴去了,在行樂時他突然狼性爆發,傷了自個兒可就不好了!

    可是,偏偏又心癢難耐。這樣一個人間尤物,妖嬈時讓人心血沸騰,移不開眼,卻又有著如此兇悍暴虐的一麵,簡直不要太刺激!就這麽放棄了,未免可惜,總覺得心裏像貓抓似的……

    老孟適時地開口,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諸位也看到了,今晚的貨物,不僅是人間尤物,床、笫、間的妖精,勾人魂魄,欲、死、欲、仙,還可化身最完美的鬥士,主人有危險時,他便是最好的護衛,主人閑暇無聊時,還可讓他與野獸搏擊,玩、樂、助、興。”

    老孟這一解說,那些原本就心癢難耐的人,此刻更是猶豫不決了,有一人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若是他狂性大發,傷了自己人可怎麽辦?”

    方才打虎的那般架勢,縱是他們家中有再多的護院,怕也攔他不住。

    老孟胸有成竹一笑,高舉手中的骨笛,“諸位請看,這小小的骨笛便是操控他的神器,分別有三支曲子,一曰魅,二曰煞,三曰寂,也就是我方才所吹奏的三支曲子,至於每首曲子的功效,想必諸位已經很清楚了。”

    眾人立刻點頭,卻又問出了一個隱憂,“這曲子能確保萬無一失嗎?若他突然不受樂曲控製,那該如何是好?”

    雖說這三支神曲可以肆意操控那少年,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若是曲子突然失靈了,這一旦出現變故,那就是性命攸關的事兒呀!

    老孟緩緩搖了搖頭,“諸位盡可放心,這貨我們可是耗費了不少心思,精心調、教了數年,絕對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調、教了數年啊!那少年看著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看來是從小就被馴服了!應該是不會出意外吧?

    眾人心中稍寬,卻又聽老孟開口,“再說了,我老孟的為人你們還信不過嗎?我會把危險沒有保證的貨賣給你們嗎?”

    這一下眾人可是徹底的放心了,老孟已在鬼市中叱吒風雲了二十載,這點信譽還是有的,於是紛紛搶著出價。

    “四千金!”

    “四千五百金!”

    “……”

    冷眼掃過熱情高漲的人群,墨緋音美眸微咪,指尖把玩著那顆據說是很厲害的暗器的金玲。

    她原本是想付銀子的,可是,那人拒不接受,又不給她取黃金的時間,也不同意他的人押送少年隨她去取黃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隻能動手強搶咯!

    黃泉追殺令?

    聽起來似乎還蠻有趣的樣子!

    黃泉,或許是個難纏的,也許,她應該安安分分別惹事,可是,少年之前看著她的眼神,說不好那是什麽感覺,總之,讓她無法袖手旁觀,任由他落入那些惡心齷齪下、流不堪的禽、獸手中。

    就在她指尖金玲正要飛出的一瞬間,身邊的紅衣男子忽然開口,“公子且慢。”

    墨緋音眯眼看他,“一夥的?”

    男子輕笑一聲,桃花眸在夜色裏流光瀲灩,“當然不是。”

    說完,他轉向老孟,沉聲道,“這位公子方才出價一萬金買下了他,將人帶過來。”

    他聲音不大,語調輕緩,可卻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久居上位者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

    未等老孟說話,人群已經按捺不住了:

    “他不是沒錢嗎?小娃娃盡參和大人的遊戲,趕緊迴家睡覺去吧!”

    “就是就是,這裏沒你啥事,小娃娃趕緊走!”

    他們的價格才出到五千五百金,按著他們平時一貫的做派,最後七千金成交已經是極限了!若被小娃娃一攪和,他們這一晚上不就白守了麽?

    也不是說他們中就沒有人出得起一萬兩黃金的,可那小娃娃分明一副誌在必得,不惜重金的架勢,若有人與他爭,誰知道他會把價格抬到多高?方才不就是為了提前帶走人,一口氣直接加了三千金麽?眼睛都沒眨一下的揮金如土,他們可不敢和他比!

    所以還是把他趕走的好,如此,他們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然而,他們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紅衣麵具男子大手一揮,立刻有一隊侍從抬著五隻箱子出現,並在眾人張望的視線中將箱子打開,清一色的都是金磚。

    “一萬兩,你點一下。”

    老孟大笑兩聲,“這位公子真是豪爽!你,把貨物領出來。”

    然後又讓人去清點與接收黃金。

    一時間,眾人看向紅衣男子的眼神又酸又妒,卻又打心底裏的畏懼,那是他身上無形中散發的一種氣場。

    先是遇到個揮金如土的無知少年,還好打發,這會兒又冒出個財大氣粗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男人來,唉!看來他們注定是與那個小美人無緣了!

    心裏別提有多不是滋味了,趁此機會,他們瞪直了眼睛將少年從頭到腳又仔仔細細,來來迴迴的看了五六遍,目光極度熾熱與猥、瑣,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定然是在心中臆想與褻瀆著少年。

    也就隻能飽飽眼福,幻想一下了。

    少年被帶到了墨緋音與紅衣男子麵前,他的腳腕上還纏著厚重的鐵鏈,精致絕美的臉上慘白的沒有半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都極度虛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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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兩名壯漢架著勉強站穩,身高隻及墨緋音的肩膀,而他微微抬著頭,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墨緋音,那雙碧綠的眼眸純澈的像是天池靜水,不染半點凡塵雜質,仿佛有著淨化靈魂的魔力,又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將鎖鏈打開。”

    墨緋音冷冷的看了老孟一眼,他卻有些遲疑,“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此物雖可以笛音操控,然,平時他是有自己的意識的,若是不用鐵鏈鎖著,恐會伺機逃跑。”

    墨緋音蹙眉,眼底劃過一絲不耐,“我讓你打開。”

    老孟頓了一下,本想再勸,可,對上墨緋音冰冷淩厲的眼神時又把話咽了迴去,示意手下將鎖鏈打開。

    少年綠寶石般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平靜的湖麵起了一絲淺淺漣漪。

    老孟接過手下遞來的一隻錦盒,打開,遞到墨緋音麵前,“小公子,這裏麵是骨笛以及三支曲譜,當然,骨笛是全新的,您盡可放心使用。”

    墨緋音隨意的瞥了一眼,冷嗤,“你自己留著吧。”

    老孟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會拒收,“這位小公子,這可是操控此物神器與秘訣,你不要骨笛與曲譜如何控製他?”

    那樣漂亮幹淨的一個少年,在他眼中就是個貨物!

    墨緋音看著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冷厲與厭惡,“那是我的事,不勞尊駕費心。”

    “可是……”

    老孟還要再說什麽,墨緋音手中折扇‘啪啪’兩聲,將架著少年的兩名壯漢揮開,一把扶住了失去支撐滑向地麵的少年。

    他的身體好冰!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體溫!

    墨緋音蹙了蹙眉,指尖搭上他的脈門。

    他的脈象很奇怪,甚至是有些詭異,與常人的脈象截然不同。

    許久之後墨緋音才收迴手,一抬頭便對上少年一瞬不瞬望著她的目光,澄澈的像是一汪聖泉,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自己的身影。

    墨緋音拿出一隻小瓷瓶,倒了一顆藥丸遞給他。

    少年看了她一會,緩緩低頭看向她手中的藥丸,卻遲遲沒有接過。

    墨緋音想,他落入那些泯滅人性的奸商手中,被他們折磨了數年,調、教成如今這個樣子,他們一定給他吃過很多可怕的藥,他應該是,本能的畏懼。

    她微微笑了笑,柔聲道,“這藥,對你身體有好處,我不會害你。”

    少年抬頭,看了她一會,緩緩伸出手,拿過了她掌心裏的藥丸,服下。他的表情是有些緊張的,纖長如蒲扇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可等了一會,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那種熟悉的生不如死的痛楚,微微凝了凝眉,表情一點點放鬆下來。

    ……

    離開鬼市之後,沒有了那片始終縈繞不散的迷霧雲煙,月朗風清,星河璀璨,天地間一片清明。

    紅衣男子的一名屬下背著金發少年,墨緋音與紅衣男子同行,前方,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在那裏。

    車前的侍從遠遠看到紅衣男子,躬身行禮,“公子!”

    紅衣男子卻看向墨緋音,“公子家住何處?可否方便告知,讓在下送你一程。”

    墨緋音迴頭看了眼虛弱至極的金發少年,北市距離西市可是有著相當遙遠的一段路程呢!她若是攙扶著他一路走迴去,隻怕走到天亮都到不了家。

    若開口讓人家把馬車借給她,又不太好。這大半夜的總不能讓人家自個兒走迴去?就算人家同意,你也不好意思開口啊!

    想了想,墨緋音對著紅衣男子抱了抱拳,“如此,便多謝閣下了!”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言謝。”紅衣男子微微一笑,便吩咐手下將少年扶上馬車,隨後,對墨緋音作了個請的手勢,墨緋音坦然一笑,縱身一躍上了馬車。

    馬車裏很寬敞,裝飾低調而奢華,腳下鋪著上等的金絲紅毯,軟幾上擺著新鮮的時令水果以及茶水點心,墨緋音與金發少年並排而坐,紅衣男子則坐在另一側。

    “方才多謝閣下出手相助,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一揖,“在下蘇暮染。”

    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尊貴有禮。

    墨緋音聞言一驚,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蘇暮染?!傳說中那個富甲七國的明月山莊莊主蘇暮染?!

    對於他的名號,可謂是如雷貫耳,這些年不知道聽過了多少迴,一直以為名揚天下的明月山莊莊主是個與她家師父差不多年紀的白發老者,卻未曾想到他本人竟是如此年輕!

    他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五六歲吧?!

    一時之間,墨緋音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子與腦海中形象早已根深蒂固的白發老者聯係到一起,腦中竟冒出一個大膽而離奇的猜測:

    他不會是修煉了什麽,類似於長生不老返老還童,這些詭異離奇的邪功吧?!事實上,他已經是一個年逾百歲的老者,卻因邪功而變成眼前這副年輕俊美的樣子?

    思及此,墨緋音頓時抽了抽嘴角,感覺到一陣惡寒。

    紅衣男子並不知道墨緋音心裏想的那些事兒,隻是,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有一絲絲詭異,不禁有些好奇,“公子怎麽了?可是在下有何不妥之處?”

    可憐他還不知道,在墨緋音眼中他已經淪為了一個,外表豐神俊朗絕世美男實則內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糟老頭子!

    墨緋音輕咳一聲,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詭異想法,對著他抱了抱拳,朗聲道,“原來是如雷貫耳的蘇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年少有為,名不虛傳!幸會幸會!”

    “哪裏!公子謬讚了!還未請教公子如何稱唿?”

    墨緋音眸光微轉,笑的一臉和煦,如沐春風,“在下,衛無憂。”

    她現在是男裝打扮,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不是?況且,她以後還要經常用這身裝扮行走江湖,怎麽著也是第二重身份,總得取個名字不是!

    所以,她也不算撒謊啊!

    男子垂眸,桃花眼中劃過一抹笑意,抬手,“原來是衛兄!”

    兩人如此寒暄了幾句,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原來,蘇暮染也是住在西市,二人倒是順路,不過,墨緋音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家住在哪兒,便讓他在街口的春風樓停車,那裏距離無憂閣的後門很近。

    蘇暮染又豈會不知她的用意?別人不想透露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勉強,便於春風樓前停了馬車。

    墨緋音扶著少年一路從後門迴了小院,看著自己房間緊閉的房門,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上前推開了門。

    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那個難纏的家夥總算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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