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瞟兩眼得了唄,怎麽還不錯眼珠的盯著呢?肯定因為經常去南北市場逛窯子,學迴來了一身臭毛病。我看你那憑印取銀的權力,也是時候交迴來了吧?”

    齊靈煙看著滿麵猥瑣目光呆滯的沈歸,用筷子敲了敲碗邊說道。

    “哎!我說這位客官,您說他宋某我管不著,但最好別敲碗,我們廚子忌諱這個。”

    正在灶上忙活著的宋行舟,聽見身後響起了筷子敲擊瓷器之聲,老大的不樂意。

    沈歸這才迴過神來,仔細迴憶一下剛才齊靈煙所說,一下站起身來:

    “莫非照你方才所說……匯南錢莊的幕後老板,是你?”

    “不然哪會有這樣的冤大頭?憑著一塊破石頭,就隨你任意支銀子出去揮霍?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想錯了,現在匯南錢莊的管事已經不是我了;而你麵前這位,被你足足盯了一個時辰的飛鳶姑娘,才是匯南的現任管事。”

    齊靈煙此話剛一出口,沈歸就差點把腦袋鑽到麵前的魚肉砂鍋裏麵。他一直以為,這匯南錢莊的幕後老板,應該是一位和林思憂關係密切的江湖前輩。但萬萬沒想到這麽多年以來,他花出去的每一兩銀子,都是這位漂亮姑娘給的。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卻吃了這麽多年軟飯。這種感覺還真是挺刺激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駱掌櫃說我取的都是華延商幫的銀子,老拐本命周疏同,莫非……飛鳶姑娘本家姓周?”

    此時,不住嘴吃著東西的齊格奇把一碗飯推到了沈歸麵前:

    “哪那麽多廢話,東打聽西打聽的,有銀子你就花,有飯你就吃。其他的事還不到你能插手的時候。”說完又迴頭朝著後院喊了一嗓子:“小師傅,咱那羊腿烤的怎麽樣了?差不多先給我嚐嚐火候唄?”

    齊靈煙也是輕輕地推了下沈歸腦門:

    “飛鳶是我與你姐夫,在城外放紙鳶的時候,從河邊撿迴來的。許是……”話說到這裏,林思憂指了指她自己的側臉:“所以才會被遺棄的。哎,雖然南康百姓生活富足,民風卻是比不上幽北的這般淳樸善良。”

    飛鳶聽到這裏,神色也沒產生什麽變化。隻是伸手輕輕滑過自己側臉的紅色胎記,把幾縷散落的頭發別在而後,更為清晰的露出那飛鳥翅膀形狀的胎記來。

    沈歸心生感慨,隻覺此女雖有些羞澀怕生,但心誌定然極為堅定,應該是個外軟內硬之人。

    想到此節,也再不提起此事。隨意吃了兩口菜,又用極為隨意口吻的說起:

    “哎?之前問你為什麽要留下我這個鬼神轉世,你還沒說清楚呢。”

    林思憂聽到這個問題,並沒有被沈歸隨意的口氣所影響,而是皺了皺眉,端正的放下了筷子,直視沈歸的雙眼說:

    “你原是死胎,全賴師父燃盡餘下的生命力,與自身天靈脈為介,才從虛空中祈靈而迴的。雖然我並未參透師父此舉之深意,但是我知道,無論你來帶的是轉機或是災難,那都是在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所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從來都隻能是凡人默默承受天道更迭,卻沒有天道受凡人意誌而左右的道理。人力,終究不能勝天,而那些玄乎其玄的上古傳說,也不過是凡人的杜撰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對,這華禹大陸上百姓的生活,究竟是富足安康,還是水深火熱,那都並不重要。你的存在,便是師父祈下的人間天道。無論你為這片大陸帶來了什麽,都是每個人注定需要承受的。”

    “你這麽一說我很慌啊!這麽重大的責任就交到我的手裏?”

    “怎麽就重大的責任了?”

    “……但是你說的那麽嚇人……”

    “簡單說就是,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想做什麽樣的事,就大膽去做吧!這也是我們這些由天南地北匯聚而來的人,會如此關照你的原因了。”

    沈歸看向靠後院門邊,嘴裏叼著筷子,正含糊不清的催促許思東的齊格奇:

    “就是那種拿我當破麻袋甩著玩的關照嗎?不用了謝謝。”

    “是那種你有什麽問題,就第一時間幫你查清楚的關照。”林思憂說著,看了一眼飛鳶:“你來跟他說吧,駱老寄迴南康那幾張圖紙的具體情況。”

    飛鳶見林思憂開口,便從袖中拿出了那幾張熟悉的圖紙,沉吟半晌才開口說道:

    “嗯……你畫的這個東西呢,凡是與匯南錢莊有來往的商隊,都說未曾見過。而我師父掌管的華延海商,還有南康第一的長安商幫,也都未有船員聲稱見過這等武器……”

    沈歸聽到此時鎖緊眉頭,用手指不停地卷起鬢邊長發,這也是他開始陷入思考的慣用動作。

    “不過……倒是有一對俠侶來找過我們,他二人聲稱是你的朋友。男的叫古戒,女的叫蘇乙青。”

    沈歸聽到這兩個名字從飛鳶口中傳出,眼神不由一滯:

    “他們說什麽了?”

    飛鳶打量著圖紙,也是一臉疑惑的說:

    “古前輩說,在他年少之時,聽他師父嶽海山提過此等火器。他雖未曾親眼所見,但與我們手中圖紙對照來看,並無太大差別。據他所言,此物名曰墨雷,是北海劍奴入魔以前的作品。但根據江湖傳聞,劍奴與嶽海山二人,皆已去世二十餘年。以此看來,隻怕我們沒有再次證實的機會了。”

    沈歸迫切的追問:

    “圖紙呢?製造工藝呢?劍奴他會不會留下副本?”

    一旁用小刀一片片割著羊腿的齊格奇突然開口:

    “不會,但凡劍奴所製兵刃,便一定是孤品。此人脾氣古怪孤僻,一生從未收徒,也沒有鑄造典籍流傳於世。若你想按圖仿製,怕是要失望了。”

    沈歸聞言繼續追問道:

    “如此說來,如‘墨雷’這般孤品,為何會出現在六十裏亭外?”

    齊靈煙指了指他腰間斜跨的長劍春雨:

    “你這柄長劍,不也是劍奴所造?劍奴生前所打造的那些神兵利器,早已散落在江湖之上,被誰得了都不算稀奇。”

    “恩,飛鳶姑娘,如果不麻煩的話,最好能查清楚墨雷的下落。我有一個很重要的長輩,就是傷在這火器之下的。”

    沈歸會對墨雷如此在意的理由,在場眾人都不太理解。隻有被他囑托的飛鳶姑娘,思考後用低低的聲音說:

    “這個倒是已經查出來了。這柄墨雷目前應該是在南康的建康城,一個專門售賣情報的組織手裏。這個組織有個名字,叫做“諦聽“。”

    飛鳶此話一出,沈歸的腦中頓時亂作一團。原本在他篤信李登沒有派兵截殺傅憶一家之後,心中的頭號懷疑對象就變成了宣德帝顏狩。但如果飛鳶的這個說法沒錯的話,那自己原來的想法也就根本無法成立了。

    “墨雷在諦聽手中,這消息準確嗎?”

    沈歸還想再次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飛鳶雖然一言不發,但神色無比認真,並且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麻煩啊!要不然讓劉半仙直接去把他們都給砍死算了,也省的我想起來就覺得頭疼。”

    宋行舟聽到沈歸的這番話,把最後一道菜十分粗魯地放在了桌上:

    “那下次你再來吃飯,我也幹脆一勺燴了吧,還省的思東那孩子還切得那麽費勁。”

    沈歸聞言一抬頭,便見到許思東那張正在不住點頭的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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