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蒙麵男子上半身迅速後仰,整個人都折成了九十度,才堪堪躲過了老乞丐那一抹鬼魅的橫刀。刀鋒緊貼腹部略過之後,他也並沒有著急起身,而是硬生生向左再動,原本是向後彎下的軀體,如今已是側身朝向老乞丐了。

    ‘唰’

    那蒙麵男子剛剛穩住身形,貼著身體左側有一道寒光落下,兩刀都是堪堪躲過。他雙腳用力蹬地,整個人倒飛出五步距離。待抬頭確認老乞丐沒有動作之後,這才扯了扯被刀勢刮破的夜行衣:

    “還是老一輩的手辣,這招‘披星戴月’在你手上用出來,就……就像披星戴月一樣。”

    這話聽得一旁觀戰的沈歸直撇嘴,站著圍觀的黑衣人卻是無動於衷。

    “練武的沒念過書又不丟人,你費這勁幹嘛?”

    “我這麽說,都是因為你徒弟的刀法實在是太不像樣了。”

    老乞丐伍乘風指了指一邊的血葫蘆沈歸說:

    “我又沒教過他兵刃,你就是給他兩把鍋鏟,估計也還是這些自創的昏招。”

    蒙麵男子心知有老乞丐在此,隻怕短時間內再無法討到便宜。於是收劍入鞘,朝著老乞丐抱拳說到:

    “今日既有前輩在此,我就不多叨擾了。還望您迴去後能好好教導弟子,省的日後橫屍街頭。”

    “教導弟子之事不勞尊駕費心。不過尊駕這手繞指柔劍,用的也不怎麽樣,迴玄嶽道宮後,還要再下苦工才是。”

    說完,老乞丐把手中的刀隨意一丟,便抱起了膀子,斜著眼折著腰,用一副老牌地痞流氓的架勢瞪著蒙麵男子。待蒙麵男子從身邊走過之時,右手迅速在對方雙腿之間一探,而後立馬大笑著朝沈歸的方向走去,還用極大的聲音說:

    “玄嶽道宮一門三傑,如今加上他已經有兩個閹人了。剛才我還怕玄嶽道宮的繞指柔會失去真傳,現在我怕的是他們祖師爺,玄虛道君會絕後啊!”

    沈歸打剛才就覺得這蒙麵男子的聲音奇怪,現在經過老乞丐這麽一嚷,才恍然大悟。

    此時被道破隱秘的蒙麵男子身形一滯,暗自懊悔。其實老乞丐這一式探手,雖是突如其來,但若自己能多多留神,也定然可以躲開。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雖然行走江湖也有二十餘年,但實在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前輩。眼下已被他一招猴子偷桃驗明了真身,想動手又實在是打不過。眼下已經耽誤了這麽久的時辰,著實不便久留。所以,他也隻能狠狠地咬著牙說:“老要飯的,小心護著你徒弟。”

    伍乘風也迴頭哈哈一笑,指著蒙麵太監說:

    “你還是琢磨去哪認一個兒子吧。”

    沈歸聽見卻十分的不高興,使勁的咳幹淨了喉嚨中的鮮血,略帶嘶啞的說:

    “這位大哥……嗯,大姐,他欺負你,你找我報仇?我說你怎麽蒙著麵呢,敢情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幹什麽要臉的事,是嗎?”

    這蒙麵男四下看去,隻見所有的黑衣人,都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還嫌不夠丟人?走!”

    抖完了最後僅剩的這點威風,抬腿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麵,卻發現沒一個人跟著他。

    沈歸抹了抹嘴邊的血沫,笑嘻嘻的說:

    “你先仔細看看,這可都是我們的人。你的人都躺著呢,走肯定是沒法走了,但是你可以抬走。”

    這蒙麵男子握了握手中的劍柄,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六十裏亭大門,身形一閃便不見蹤影。站在一旁的十四,與冬至的兄弟們欲追,卻被老乞丐一個手勢攔住。

    沈歸不複剛才的輕鬆神情,此時已有大片的血沫順著嘴角不受控製地緩緩流出。他麵如金紙目光暗淡,但還是掙紮著吐了一口血沫,盯著老乞丐說:

    “老包……亭南大路……出事了……”

    老乞丐點了點頭,用手按在沈歸胸前的凹陷處探了探,又掏出一顆丸藥塞進他的嘴裏:

    “睡會吧,沒事的。”

    說完,便走到十四麵前,做了幾個手勢之後,九名冬至之人便四散而去。而服過了藥的沈歸,不知是因為內傷過重,還是藥力所致,已經漸漸的昏睡過去。

    三日後午後,雙山村一片祥和安寧。

    沈歸在昏迷中緩緩醒來,胸口傷處一片火辣燥熱之感。他歪了歪頭,隻見傅憶正在一旁飯桌前,不知正在寫著什麽;而飯桌旁還坐著十四,正歪著腦袋仔細的看著。

    “水,飯。”

    沈歸咽了口唾沫,費力地朝傅憶說著,但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咳,咳,我渴了,也餓了。”沈歸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次,仍然沒有迴應。

    “傅憶你個王八蛋給我迴頭,他聾你也聾啊!”沈歸急了,扯著脖子開始罵起傅憶:“老子浴血奮戰護你全家周全,你現在居然不理我,你爹這名真沒給你取錯,傅憶傅憶,還真是忘恩負義啊!”

    被沈歸高聲叫罵的傅憶沒迴頭,手上仍然在執筆寫畫著什麽,隻是終於開口迴了沈歸的話:

    “大薩滿吩咐了,不讓你吃飯喝水,忍著點吧。”

    沈歸噗通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又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說誰吩咐的?”

    “幽北三路的現任大薩滿,南鬥迴春,林思憂。”

    沈歸站起身來,略一活動,發覺雖然纏了許多布條,但並不影響自己的行動,便奪門而出。

    “在老包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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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歸出門前聽見傅憶喊的這聲,便立刻改變了方向,直奔村長家而去。

    “老太太你這麽長時間去哪了啊!你給我安排的這些都叫什麽事啊!”沈歸一邊嚷著一邊衝進了屋內,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床上翻書的林思憂。

    林思憂聽見了沈歸叫嚷抬起頭來,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你這孩子出門倒是穿件衣服啊。這麽冷的天,你又剛被單清泉把身子劃的像蜘蛛網一樣,若是風邪由劍瘡入體,那就一輩子……”

    大薩滿林思憂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木乃伊一樣的沈歸從後麵摟住了脖子:

    “老太太您這幾年幹嘛去了?”

    “教徒弟去了唄!”

    “您是有病吧?有空給自己治治吧!跑到外麵六七年,就為收個徒弟?我再加上齊雁齊返,三個人還不夠你教的啊?”

    林思憂抬手敲了一下肩膀上的腦袋:

    “我收這個徒弟跟你們可不一樣。齊雁齊返這倆孩子,若是學些坑蒙拐騙的手段,那小哥倆都是天縱奇才。可他們要是入了杏林,那歧黃一道的劫數,就要到了”

    “那我呢?我就不信您收這個徒弟能比我強出多少。我從小在您身邊長大,雖然您沒親自教過,那也是十年光景熏出來的,怎麽也比一張白紙強不是?”

    林思憂攏了攏鬢邊散落的青絲,笑眯眯的對沈歸說:

    “你確是要比這孩子更適合學醫,但你不能學醫。我求丐神伍哥教你,主要還是想讓他教你一些行走江湖的經驗,順便再給你練練筋骨。至於真正教你武藝的師父,看日子也差不多該到了。”

    沈歸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說嘛,這麽久了老乞丐也隻傳了一本清心訣給我,不然還能讓那個叫單清泉的……阿姨砍成這樣。哦對了,別打岔啊!你收那徒弟,她比我多哪了?”

    沈歸吃醋的問道。

    “倒不比你多哪,反而比你少些東西。我那徒兒,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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