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晚了。”


    施音池埋在程馭的脖子旁,用力嗅著,程馭被他的臉冰到,冷得倒吸一口氣,卻沒有推開他。


    “好涼。”


    聞聲,施音池念念不舍蹭了蹭,抬起臉,程馭這才看清,口罩之上,他連妝都還沒來得及卸。


    此時突然聽到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兩人同時低頭去看,發現是那張粉絲送的應援手幅。


    “嗯?哥哥原來是我的粉絲,是來給我應援的。”施音池挑眉道。


    他的眼線未卸,黑色的眼尾微微上揚,此時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意,就像常在夜晚出現蠱惑人心的妖魅。


    程馭收到手幅時坦然的心態,真被對方看見後竟然有了一絲赧意,“沒有,你粉絲把我當成粉絲,送了我這些。”


    “哦,原來不是我的粉絲,好傷心。”


    “是你的粉絲,是你的粉絲。”程馭彎腰撿起手幅,重新夾在手臂下,被凍得跺了跺腳,“咱們能先迴家嗎?在這裏說話冷死了,手腳凍僵了。”


    “那我給你暖暖。”


    施音池把手插進他的口袋裏,摸到程馭的手指,想輕輕扣住,程馭卻仿佛觸電一般把手拿了出來。


    “你幹什麽?”


    “給你暖暖手啊,哥哥不是說冷嗎?”


    “我揣自己口袋裏就好。”程馭覺得兩個人共用衣服口袋暖手,太過親昵。


    施音池目光閃爍,幾乎強製性地扣住他的手,不讓他閃躲,脫口而出道;“哥哥,你當我omega好不好,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程馭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零下的溫度把耳朵凍得聽覺失靈了,“你說什麽?”


    “哥哥,你當我的omega好不好,我好喜歡你。”施音池反複說,整個身體像小狗似的黏在他身上,十指緊扣的手發力,將他推到便利店的側牆邊。


    程馭背後抵著冰涼的水泥牆,依舊對施音池的話難以置信,“你...”


    他第一反應是在心裏計算臨時標記過了多久,施音池為什麽還會對他產生情感依賴。


    “剛才在盛典,坐在觀眾席不能看手機,滿腦子都在想你。想你是不是在直播上看我,哥哥你說,你有沒有偷看我?”


    程馭沒有迴答,而是迴答了上一個問題,“你認真的嗎?是不是臨時標記效果還在,把標記造成的影響當做喜歡了,這是信息素的生理作用,不是喜歡。”


    第一次標記時,程馭就是這套說辭,都這麽久了,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嗎?他的哥哥是真的笨,還是裝作不懂?


    施音池的目光比夜色還要幽深,低頭笑了,“程馭,你覺得,我會因為標記喜歡一個人?不對,應該說,我會因為不喜歡,而標記一個人嗎?”


    寒風唿嘯,程馭卻感受不到,他整個人被施音池籠罩著,兩人的距離不到十厘米,能感受到彼此噴薄的氣息,風被隔絕在外,四目相對,隻容得下對方的身影。


    施音池的這段話,程馭不置可否,他承認受到標記影響,對施音池產生過悸動,契合度這麽高的alpha和omega,怎麽能逃得過生理桎梏?


    他們的第一次標記,也是受他發情的影響,幹擾到施音池,才會導致這樣的開端。


    “我們契合度接近百分百,不可能不被影響。”


    “我的心,我自己不清楚?”施音池仿佛聽見一個笑話,他們施家的alpha和omega從分化後會開始訓練對信息素的脫敏性,就是為了防止未來被異性通過信息素引誘。


    剛才程馭下意識抗拒的舉動,讓他沒忍住直接爆發,心中盤踞已久的想法傾斜而出。


    盛典從下午熬到半夜,整個人身心俱疲精疲力盡,可隻要想想等會兒能和程馭過聖誕節,便沒那麽累了。迴到後台以最開速度換好衣服,妝都沒來得及卸就跑過來找他,一個簡單的暖手,都無法理所當然去做。


    “信息素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你感知不到,隻會覺得是真的喜歡上了。”程馭閉上雙眼,不願再看他。


    這就是程馭為什麽始終支持模糊第二性別的原因,第二性別更像自然對人類的挾製,無法給予完全的自由。


    施音池冷笑,把手伸進脖子裏,拽住一條項鏈,六芒星的墜子直接暴露在程馭的視線裏。


    程馭的瞳孔如同山崩,死死盯著那條項鏈,“你...”


    這是他設計的第一個作品,十七歲那年送給了一位生日宴上的壽星小孩。


    他曾經一度想過這條項鏈怎麽樣了,有沒有被保存得很好,還是說早已被人隨手丟掉,如今時隔十幾年的歲月再次和它碰麵,迴答了曾經的思慮被人保存得很好,光澤度不再如新,卻如此完好,一如當初。


    “眼熟嗎?”施音池問道。


    “你送我的。”他繼續說。


    程馭頓時覺得命運有些許作弄人,原來他這麽早就遇見了施音池,而這條項鏈也一直被好好保存在他手裏。


    “我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那時候你才十七歲,沒有分化。”


    程馭無奈道:“那時候你才多大,小屁孩一個,懂什麽叫喜歡。”


    “哥哥你為什麽要自欺欺人?”施音池不肯罷休,不斷戳穿程馭逃避的意圖,“非要我把話說明白?我第一次遺精夢裏是你,分化時腦海裏想的也是你,易感期也是靠著那點念想度過,你還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信息素嗎?”


    這些話給程馭帶來的震撼不亞於當初知道施音池不是omega而是alpha。


    他嘴唇動了動,說不出任何話,幸好有口罩作為掩飾,才讓他神情的震動有可藏之地。


    許久後,他低頭歎氣道:“音池,我早就做過決定,這輩子不會成為任何一個人的omega,不會和alpha結合,就算你是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會答應。”


    最後一句話消散在風裏,施音池一直沉默著,忽然伸手想扯掉程馭的口罩,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他放棄想法,把手放了下來,“那為什麽每次臨時標記,你都那麽順從?哥哥,omega主動伸出脖子,把腺體暴露給alpha,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不是互相幫助?你說的。”程馭記得當時在醫院,這個事還是施音池提出的。


    “互相幫助?那我問你,其他alpha讓你互相幫助你會答應?”


    程馭不語,他不會。


    他被步步緊逼,死死守護著心底的那道防線,“我一開始一直把你當omega對待,不然根本不會讓你去我房間洗澡。”


    施音池聽到這句話,隻覺得他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他的哥哥這樣遲鈍,應該早就該把這層紙挑破,直接粗暴,“是我錯了,我應該在劇組第一天見你,就追求你,讓你做我的omega。”


    “這個劇組,也是因為你才來的。”


    “我對演戲一點也不感興趣,感興趣的隻有你。”


    心裏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施音池如釋重負,那些惡念不再僅湧動於腦中,此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要讓程馭了解他的想法,讓他無處可藏。


    施音池猛然前傾,隔著口罩,收住力道輕輕在程馭的口罩上碰了碰,領取今年的聖誕禮物一個口罩吻。


    “哥哥,聖誕快樂。”


    “不管怎樣,我不會放棄。”


    “你隻能是我的omega。”


    第32章


    施音池的語氣和平日裏完全不同,此時格外霸道強硬,帶著優質alpha獨有的上位者掌控欲。


    程馭忍不住懷疑,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他一直以為施音池是可愛的、黏人的、愛撒嬌的,才讓他一開始將人誤以為是omega。


    現在看到的狀態截然不同,同樣叫的“哥哥”,眼裏卻是不容抗拒。


    程馭很討厭這種感覺,如同迴到原始社會,omega像食物一樣被alpha圈養,無法獨立存在。他奮力推開施音池,竟然比他想得要輕鬆一些,對方被他推得一踉蹌,沒有進一步上前。


    那張手幅再次掉到地上,這次沒人去撿它。


    “哥哥,你說了要陪我過聖誕節的,要食言嗎?”施音池正好站在路燈之下,燈光從他的頭頂照射灑落,麵部骨骼凹陷之處成被埋上一層陰影,看不清表情。


    程馭聽出他話裏的委屈,但對自己的辨別能力產生了懷疑,隻好沉默。


    過了許久,才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現在很亂,無法一下子接受那麽多信息,不可能再去和施音池一起上街去集市,這個聖誕節注定不會過得很好。


    程馭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分明才過去半個小時,心境卻變了,來的時候他滿懷期待,盼望著對方能快點出來,不要讓他等太久,此時不想讓施音池跟上來。


    “騙子!”


    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叫喊,落音時聲音都變了調。


    “騙子!程馭,你是個騙子。你騙我的標記,又不要我,始亂終棄。”


    施音池的聲音聽起來委屈得不行,似乎快哭了,以往程馭一定會心軟毫不猶豫轉迴去安撫他,現在他卻硬生生克製住了,不讓自己迴頭。


    標記的影響好像還在,他腦子裏會忍不住浮現施音池委屈時的小表情,那雙微微上挑的眼會耷拉下來,就像快要凋零的山茶花瓣,讓人想伸手接住。


    胸口發脹,心髒每一次跳動都能感受到拉扯的疼痛。


    臨時標記的影響原來會這麽持久?他好像感受到了alpha傳遞而來的痛苦,比寒夜裏唿嘯的風還要猛烈,走著走著眼眶也跟著紅了。


    便利店裏傳來《merry christmas》的歌聲,玻璃窗和門上還貼著聖誕老人的貼紙,程馭抬頭看了一眼,把今年聖誕夜唯一看到的聖誕景色留在了心底。


    *


    聖誕節過後,兩人一直沒有聯絡,仿佛互相約定好似的,沒有給彼此難堪。之前約定好的跨年夜演出,程馭也沒有去,當天下午他收到施音池的消息:


    【哥哥還是決定不來嗎?】


    【對不起,不來了。】


    他迴道,對方沒再發消息。


    元旦之後程馭和寧瀾雨一起去了濱洋市拍mv,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寧瀾雨除了性格內向了點,人非常好相處,絲毫沒有新人的嬌氣,有一場戲是長鏡頭他從教學樓裏衝出來,持續奔跑,隻為見學長畢業典禮後離開校園最後一眼。


    濱洋市的雪下得很大,這段長鏡頭拍攝了好幾次才完完整整拍下來,寧瀾雨一直在雪裏淋著,重新進教學樓後會把身上的雪掃幹淨,接著再淋一次,直至拍完一聲未吭。


    程馭向來很喜歡肯吃苦的新人,加上兩人都是omega走得近了些,程馭迴國後交的朋友很少,施音池算一個,雖然好像談不上“朋友”兩個字了,偶爾聯係的曲茉和高川算兩個,就沒其他人了。


    其實他的交際圈很小很小,生活重心在國外十年,迴來哪能一下子適應。


    過完年,各大娛樂公司又開始忙碌起來,策劃新一年的影視項目綜藝項目,倪盼收到了幾個電視劇和綜藝的邀約,問程馭有沒有想去的意願,程馭在她手上的合同隻有一年,《無聲飄浮》暫定暑期檔播出,如今離夏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如果程馭感興趣,可以接一下別的劇。


    程馭看了看幾部劇,角色都不太感興趣,反而是那部旅遊美食綜藝他覺得有點意思。


    現在慢綜藝逐漸在國內火了起來,資本家們抓到這個商機,鉚足勁往裏投資,出現了各種慢綜藝,體驗生活的、旅行的、美食的等等,給程馭投來的就是華曜投資的旅遊美食綜藝《食味千裏》。


    綜藝的主要內容是由六位主要嘉賓組成一個團隊,來到各地旅遊,感受當地的美食文化,跟著本地居民學會特色美食製作,與此同時每一期會邀請不同的兩位飛行嘉賓,一起加入進來。


    六位主要嘉賓裏alpha、omega、beta各兩位,有成熟穩重的領頭隊長人設,有負責貌美的矯情花瓶人設,有體驗生活的小白人設、有動手能力差的智慧擔當人設、有元氣滿滿氣氛組組長人設、還有動手能力max美食達人人設。


    他們給程馭安排的是動手能力max美食達人人設,他在英國生活十年,自己做飯偏多,正是了解過這一點,才想邀請他來參加。


    本來像這樣的s級綜藝,輪不上程馭這種咖位的藝人,但是華曜為了給《無聲飄浮》做鋪墊,可謂嘔心瀝血,想抬抬程馭的人氣,周臻再怎麽看不爽他,也不能和錢過不去。


    程馭感覺這種慢綜藝挺不錯,能夠借著節目拍攝去旅遊放鬆,還能結識很多朋友,不然總是時不時想起施音池,對他的生活造成了影響。


    “這個綜藝,什麽時候開始拍?”


    倪盼聽到他對綜藝感興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三月中旬,你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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