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既是所謂的“圖窮匕見”麽?


    小方不由有些猶豫,因為看到槍械的本能反應,差點讓他自己也下意識拔槍了。


    好在,他最近時刻都在提醒自己,現在已經和之前在城外山裏的遊擊不一樣了,就算真的看到敵人拿著武器,首先要動的是頭腦而不是拳腳。


    “兩位大爺!小的……小的隻是混口飯吃!


    如果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兩位,小的,小的立刻就改,就改可以嗎?”


    其實,小方對於“表現出緊張”這件事本身,還不是太熟悉,因為他們之前槍林彈雨水裏火裏,哪有功夫去停下來讓自己考慮一下是不是需要“緊張”?


    可現在,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而且是一個市儈的街頭小混混,他看到兩把槍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難道也能不動聲色?


    隻是,他自身對於槍械是沒有恐懼感的,眼下,就有些不好拿捏分寸,畢竟之前也沒找人“排練”過這樣的狀況。


    好在,兩名特務並不想真的把事情弄大,他們要的是這附近“足夠平靜”,所以巴不得“息事寧人”。


    “兄弟,咱們哥倆也不想為難你,可我們有自己的任務,不方便說的那種,你懂的……”


    “特……特務……”


    小方特地說了這個詞,還弄得自己有點結巴,隨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為他下意識脫口而出,卻也的確不該提到的這個詞。


    可他趕忙捂住自己嘴的這個動作,讓兩名特務覺得恰到好處。


    “沒錯,我們就是在執行秘密任務,所以我們不希望附近有太大動靜,自然,也不能讓葉警官帶人來勘察了。”


    這也算借坡下驢,順著小方的話在說,不過總歸意思很冠冕堂皇。


    小方也意識到,自己不僅沒有暴露,而且被當成了一般老百姓該有的樣子,這點讓他有些忍不住“沾沾自喜”,想著事後一定要在其他人麵前好好得瑟一下。


    當然,眼下還沒有真的結束,他還需要好好演完。


    “兩位……大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我是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見到,什麽都沒聽到!


    我……我是說……那個,我就沒來過這裏……對嗎?”


    小方不由有些感慨,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他的辭藻的確不夠豐富,平時聽梁指導員上課還是不夠認真。


    可他並沒有想到,自己這樣“絞盡腦汁”,在兩名特務眼裏,更像是“緊張到出汗”的反應,這兩人也並沒有不依不饒了。


    “沒事,不知者無罪嘛。


    可是啊,我們也不能隨便讓你離開,你說對嗎?”


    “沒錯,沒錯,兩位大爺說的很對,小的也不會離開,我是說,我本就打算在這裏等我兄弟,所以,一直等到兩位大爺覺得小的可以離開了,再走,兩位以為如何?”


    小方的“配合”讓兩名特務十分受用,他們也沒有繼續糾纏,畢竟掏出的槍不能就這麽隨意地擺著,萬一被更多人看到了,可就容易引起更大的關注。


    給其他食客交代了一句之後,這兩人便消失在了小方的視線裏。


    其他食客們趕忙對付完自己碗裏的餛飩,放下錢就趕緊逃跑,一時間剛剛還很熱鬧的餛飩攤,現在隻剩下老板和小方兩人了。


    “老板,實在不好意思啊,是我太得瑟了,還真得引來了……”


    “欸~!小兄弟沒必要在意,最近的確不太平,好在都沒有真的出大問題。


    不過,老夫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在外麵說話,還是要注意點啊,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得罪什麽人,又礙到誰的事了,你說是吧?”


    感謝了老板的“指教”,小方索性又要了一大碗餛飩,畢竟他現在離不開。


    老板倒是真的熱情,他直接送了小方一大碗,就當壓壓驚了。


    這邊的插曲也算告一段落,而小方的目的已經達到。


    特務們主動湊上前裏,恰恰說明他們真的是要“息事寧人”,因為他們需要這片區域足夠平靜。


    為何?


    一定如同計劃中的那樣,李世群開始“搬家”了。


    確認這一點,便是小方的任務。


    而特務們此刻直接現身,恰恰說明他們已經不需要再偽裝下去,因為即將離開。


    而且,恐怕他們正在“搬家”,不然為何那麽在意葉振鴻會不會來呢?


    可是,小方很確定附近沒有車輛,也沒有發動機的聲音,這些人難道全靠兩隻腳走路?


    他不太理解,卻也沒機會去找人問,畢竟,他現在隻能老老實實待在餛飩攤一動不動。


    當然,小方不能離開餛飩攤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信號,負責觀察他的,是老魏。


    老魏表麵上自然是充當小方的“兄弟”,在適當的時候,去餛飩攤和小方一起吃餛飩。


    而真正的任務,是觀察小方那的一切動靜,時刻準備去支援,或者,確認敵人的動向後講消息傳遞出去。


    昨晚潘辰大半夜跑去找房子,這說明李世群給的時間足夠緊迫,可他們到底會不會今天一大早便立刻“搬家”,這事沒人可以保證。


    所以需要小方找到一個借口去試探,而他的確在餛飩攤老板那留下了印象,這便成了順理成章的理由。


    現在,基本已經確認敵人正在準備做什麽大的動作,尤其是看清了餛飩攤的動靜之後,老魏準備將消息傳遞出去。


    他現在不再是包子鋪的送貨員,而是拿著一堆氣球在售賣。


    一大早小朋友出現在這附近的可能並不大,所以他手裏的氣球被買走的可能其實並不高。


    所以最關鍵的兩種顏色就不太可能會立刻“賣完”。


    在約定中,如果餛飩攤始終沒有動靜,或者小方那始終得不到任何結果,他會放飛一隻大紅色的氣球。


    而一旦這邊有所進展,他們覺得敵人有所動靜,老魏需要放飛的就是綠色氣球。


    當然,他也隻能用一隻氣球來完成任務,如果他這賣氣球的,動不動就把氣球“放飛”了,反倒會被更多人懷疑。


    在街道的另一頭,行動隊的其他同誌負責時刻關注著老魏的動向,望遠鏡裏始終等待著目標氣球的出現。


    “隊長,是綠色!”


    老魏的反饋出現了,林玲也聽到了觀察員的匯報。


    “附近有什麽動靜?看到車輛進出了嗎?”


    “沒有,這條街道裏一直沒有任何車輛的影子,除了一大早潘辰坐過車來了又離開之後,現在一直沒有其他車出現。”


    林玲初步掌握了敵人的動向,而她接到的命令是時刻觀察這條街,如果敵人準備有所動作,小方那會出現狀況。


    而一旦小方那出現狀況,偏偏這條街裏卻看不到可疑車輛,就說明敵人是在徒步將需要搬走的東西帶去大馬路邊再裝車,這也算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一點,自然也在陳敬文的計算之內。


    “大馬路旁發現的那幾輛車,開走了嗎?”


    “沒有,還停在那。”


    林玲立刻命令同誌們加強對那幾輛車的監視,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太過於冒進,按照李世群的套路而言,他應該也會派人在車四周監視。


    而且,臨近大馬路,人流絡繹不絕,那些人就更難發現了。


    必須得做到不引起他們的懷疑才行,不然,一係列準備都可能功虧一簣。


    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記下那幾輛車的特征,尤其是車牌號。


    很快,局麵又有了新的變動。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開始向其中一輛車靠近,而他一邊走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還有一個輕微的點頭動作,似乎是向某個人打招唿一般。


    最終,他走上了其中一輛轎車,卻並沒有直接開走。


    緊接著,又有兩人似乎從同一條路竄了出來,他們身上都背著一個不算小的木箱。


    這一切自然也被地下黨行動隊的同誌盡收眼底。


    消息傳迴了林玲處,她和梁指導員經過討論,判斷這兩個箱子裏應該是電台的可能性更高。


    而這或許並不是這一次的目標。


    於是這輛車,的車牌號,在林玲手裏的單子上標注了一個“問號”。


    這時,這輛車終於出發,離開了這塊區域。


    並沒有人跟上,因為等待命令的另一組人,正在他們的目的地附近待命。


    沒過多久,第二個很謹慎的男人也從同一個小巷子竄出來,他似乎也是“司機”。


    和剛剛那名司機一樣,他也東張西望了一番,隨即和另一人點了點頭。


    這一次,地下黨行動隊的同誌們終於看清了這人的目標是誰,因為他“點頭”的方向和剛剛那人一模一樣。


    就在轎車附近,有兩個人正在一邊抽煙一邊聊天,那兩個竄出來的男人所“點頭”的目標就在這兩人之中,而這人也做出了微弱的迴應,似乎,他就是負責盯住這片區域有沒有異常的暗哨。


    緊接著,又三個人先後從剛剛的小巷子口竄出,他們負責的是三個手提箱,看上去並不重,或許是裝著某種公文,或者是電報和譯文?


    這一點自然也沒法判斷,所以林玲在這輛車的車牌號旁邊也打上了“問號”。


    很顯然,這次的計劃並沒有一蹴而就的可能,因為敵人足夠謹慎,也不可能有內應直接給出目標到底會在什麽東西裏麵。


    但是地下黨的同誌們並沒有因為這種不確定性而放棄,他們做的事本就不可能十拿九穩。


    而這一次,最終能夠“攔截”的車輛,其實隻有一台,因為不能引起太大的動靜,不然就會出現額外的狀況。


    沒過多久,又有兩批人先後出來了,首先是托著一個很大的皮箱,這箱子看上去就很重了,或許,是裝著軍火?


    而另一個波,沒有帶著任何東西,看來是某個重要人物混在其中,很顯然,多半就是李世群自己了。


    最後,停在路邊的車還剩一輛,而最後一撥人也出現了,他們是前後兩人抬著一個不算小的物體,似乎是方形,隻不過這個物體被一大塊黑布罩著,沒法看清楚到底是長什麽樣子。


    “特地用黑布,是欲蓋彌彰麽?”


    “或許,李世群並不知道我們盯上了他,隻是這個東西,也不應該給一般人看到。”


    林玲和梁指導員交換了意見,最後判斷,這個物體,很可能是李世群的保險櫃。


    於是,這次行動的最終目標,被定在了這輛車上。


    很快,消息被傳迴到齊書記和陳敬文那,他們選擇支持林玲等人的判斷,將目標車牌和另外幾輛車的車牌分別告訴了等在路徑上的同誌們。


    接下來的操作,對於地下黨的同誌們而言,就更加熟悉了,因為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沒多久,一處十字路口,第一輛車經過了此處,車牌被路邊一個賣香煙的小販看清楚了,他沒有做多餘的動作,隻是,等到車子開走之後,他靠近了路邊一個正在擦鞋的西裝男人,這男人叫他過去買了一包煙。


    遞給這男人的煙,就代表著“放行”的意思。


    於是,這輛車最終被放過,沒有任何波瀾。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他幾條路徑上,隻是,最終抵達終點的路,並沒有五條那麽多,所以地下黨同誌們需要把守的,其實隻有三條路而已。


    這名賣煙的小販,先後將代表“放行”的煙遞給了不同的兩名客人,這條路便沒再出現第三輛目標車輛。


    而另一邊一名賣花的女孩,先後目擊兩輛目標車輛之後,把代表“放行”的花朵也交給了兩個不同的客人。


    最後,一名賣火柴的小青年看到了最後一輛目標車輛,並且把代表“行動”的火柴盒交給了他的客人。


    這名客人,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而他再次出現時,已經是一條小巷盡頭。


    這裏藏著總共三隻氣球,他把氣球同時放飛了。


    不遠處,始終在觀察各個方向有沒有氣球的觀察員發現了這裏的目標。


    三隻氣球代表編好號碼的第三條路徑,而立刻把這個訊息傳遞給了等待已久的道路施工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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