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陳焱章還在考慮如何才更可能讓影佐放了陳淼篇,不然就算便宜這家夥了,還沒榨幹剩餘價值便讓他死了反倒得了一個痛快。


    不曾想,這些天風雲變幻,影佐突然就把陳淼篇給放了,而且是因為七十六號的後勤處處長季通海消失了幾天後又直接出現在了日軍本部。


    這方麵的情況陳焱章了解的不多,不過他能猜到影佐特地放了陳淼篇一定有更多的考量。


    隻是很奇怪影佐殺一儆百的說辭竟然完全圍繞那一門失蹤的“小鋼炮”,明明皇協軍保安團犯下那麽大的過失,不僅讓影佐的計劃出現重大漏洞,而且直接把皇協軍大營給報廢了,這難道不應該讓陳淼篇以死謝罪麽?


    略微思考,陳焱章隻能認為影佐之後的拚圖裏,還留著陳淼篇的位置。


    或許是這次關押皇協軍保安團一眾將官之後才發現了一些額外的端倪?


    這些事,陳焱章就不可能知曉了,一味猜測也無濟於事,索性暫且擱置。


    不過眼下,陳淼篇剛從大牢裏出來,便直接跑到了自己麵前,而且真實目的是找古月談事情,這讓陳焱章始料不及,聽了一些陳淼篇的構想之後,他忽然覺得,這家夥還真有一點自己的小算盤,而且打得不錯。


    在陳淼篇的描述裏,他準備吃一塹長一智。


    這次皇協軍保安團犯了兩個重大的錯誤,險些喪命。


    一個是貿然全團出動,反倒受製於人,更是丟了大營。


    另一個就是前團長留下的禍端。


    在第一個錯誤裏,陳淼篇深知自己其實根本無力迴天,就算下一次還被人算計,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扭轉乾坤,或許應該說一句他很有自知之明。


    可第二個錯誤,就是他可以亡羊補牢的了。


    說到底,皇協軍保安團的人,哪有什麽忠義之士?穿上這身皮為的就是狐假虎威,欺壓良善罷了。


    這裏撈一點,那裏撈一點,總歸也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小日子更滋潤一些。


    而倒賣軍備物資這事,都怪前團長倒行逆施,開了一個壞頭。


    所以現在這方麵,被影佐勒令禁止了,而且一定會被人盯得死死的,若是再有人鋌而走險一條道走到黑,那就是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可是,如此一來,皇協軍保安團上下,就會失去一些很不錯的油水,自然越發人人怨聲載道。


    為此,陳淼篇想到的是給大夥增加一些利益,雖然未必可以長期卻至少能夠彌補不少。


    首先自然是找古月多要點錢。


    不過這方麵也不是白要,陳淼篇想的是把重建皇協軍大營的工程直接全權委托給古月去辦。


    這方麵,古月自己手底下可是有各行各業,就算未必有建築公司,也少不了一堆原料商。


    而真的想要找到建築方麵的人來處理,以古月的號召力,又有什麽困難的?


    所以,陳淼篇認為古月相當於從原料開始就能整體全麵接手,到時候想從中賺多少,還需要看別人的眼色麽?


    當然,這錢得找日本人或者上海市政府要,皇協軍自己可沒這個本事自給自足。


    這就讓古月還是需要拿捏一下分寸,不可能真的獅子大開口。


    可即使是這樣,該賺多少他還是能心裏有數的。


    如此這般,陳淼篇也能從中多撈到一些好處了。


    而他費勁巴拉並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想用這筆錢去更好地補足一下因為不再倒賣軍用物資而缺少的“福利”,自然隻多不少。


    這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去收買人心了,屆時,皇協軍保安團上下,不就真正是他陳淼篇說了算麽?


    “團長”前麵的任何字,肯定都可以去掉了。


    聽了這些侃侃而談之後,陳焱章越發意外,這個廢物竟然還真的想到了一些對他自己而言很不錯的辦法,如果能做的好,至少會有一個不錯的前景。


    心中閃電般盤算著,陳焱章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促成這事,然後從中也得到一些好處?


    當然,他要的好處可不僅僅限於物質。


    如果重建皇協軍保安團的規劃是出自軍統之手,這事單單是聽著,就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他提出校方也想分一杯羹,不僅幫忙替陳淼篇說好話,而且可以直接參與到重建的事宜中,至少設計圖紙什麽的,相關專業的教授應該手到擒來。


    陳淼篇聞言大喜過望,他其實很擔心自己弟弟為了麵子而拒絕幫自己,畢竟這是想辦法搞錢,一個大學校長這麽熱衷,萬一傳出去就有點不好聽了。


    更何況,一起搞錢的還是這學校的學生。


    眼下,陳焱章不僅沒有拒絕,反倒表現出了想要參與的意圖,這就說明陳焱章自己都認為這事十拿九穩。


    在陳淼篇看來,他弟弟可是在最聰明的那些人裏都算佼佼者,既然他都有意向了,這事肯定靠譜!


    至於多一個人分一杯羹,又有何妨?這事本就不是衝著錢多錢少而來,關鍵是自己做成了這事就能收買人心。


    於是,陳焱章又讓陳沁心去把古月叫到校長室。


    “陳老師,校長找我幹嘛來著?”


    “我沒在父親身旁,不過陳淼篇來了。”


    很意外自己被陳焱章突然“召見”所為何事,可陳沁心直言陳淼篇的出現,讓古月越發好奇了。


    雖然這人已經被影佐放出並不讓古月詫異,畢竟整件事都是他設計好的,可剛剛被放出來的陳淼篇不是應該跑迴家齋戒沐浴麽?竟然第一時間選擇來找陳焱章?


    又或者,其實是找自己?


    這事就很有趣了,總不至於是“興師問罪”吧?


    把古月帶到校長室之後,陳沁心便直接告辭,畢竟她義父之前就沒讓她旁聽。


    而陳淼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古月好好感恩戴德,簡直就把古月當成了再生父母。


    這事讓古月不由壞笑,因為這人可是陳焱章的親哥哥,而陳焱章就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


    當然,陳焱章可懶得在乎古月心裏想的是占自己的便宜,畢竟陳淼篇在他自己的眼裏根本就不是哥哥。


    一番寒暄之後,陳淼篇又把自己的設想好好對古月說了一遍。


    雖然首要目的是讓古月多給他一些好處,卻可以相當於是讓古月付了點介紹費而已。


    而當古月聽懂了陳淼篇到底想幹嘛之後,他更加忍不住想笑了,因為他很清楚陳焱章幹嘛要參與其中。


    一個軍統上海站站長主動要求給皇協軍駐上海保安團重修大營,這事傳出去可真是太有趣了。


    “行啊,這事沒問題,畢竟是陳團長您的事嘛,而且校長都開口了,我這個當學生的還能不識抬舉?


    隻要您弄來批文,我保證立刻動工。


    至於上次還沒來得及兌現的辛苦費,自然會讓陳團長滿意的,這點還請相信我古月不是懵懂少年了。”


    古月的表態讓陳淼篇簡直樂開了花,他在心裏無比佩服自己這次實在是太聰明了,怎麽就能想到這麽絕妙的辦法呢?


    這次劫後餘生因禍得福,自然會一路披荊斬棘更上一層樓,單是想一想,心裏都美滋滋的。


    “事不宜遲,那我就先告辭了,早點去把該跑的地方該辦的事都弄了,我這心裏才能踏實。


    對了,周市長那也可以借用我弟弟和古大少爺你的名號,想來應該也能無往不利!”


    留下放肆大笑,陳淼篇滿意而歸。


    目送這人離開時的背影,古月一臉哭笑不得,迴過頭時才發現陳焱章也和自己一般無二。


    “您這個……曾經的親戚,還真是傻得可愛啊!”


    小心措辭,古月也知道陳焱章心裏一定對此人恨之入骨。


    “傻人有傻福,所以咱們才不能讓他太早離開曆史的舞台,日後沒準還能綻放出他生命裏最璀璨的花朵!”


    陳焱章這話說的讓古月都不寒而栗,心想還真是不能太得罪這個軍統頭子了,不然鬼知道他會想出多惡心的招式。


    “不說他了,您昨天去我家是為了找齊書記?”


    “沒錯,這次的事我還是拿不定主意,想要辦的越多,時間越是緊迫,而且我擔心影佐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我鑽進去,畢竟上次讓他顏麵盡失。


    所以齊書記的意思是要不這次行動聽他的,由他來安排一切,也能讓影佐措手不及。”


    國共雙方在上海的潛伏組織頭目跑到自己家裏暗中密謀,這事讓古月哭笑不得,不過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畢竟自己母親一定能察覺到不少端倪,雖然沒有特意提及,卻肯定記在了心裏。


    各種擔心是少不了了。


    “那您的意思呢?”


    “我還沒想好,你覺得我該答應嗎?”


    古月清楚陳焱章斷然不會是一口答應的人,可這事的確更合理,而他也知道,陳焱章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事情成敗,還有各種台前幕後的牽扯。


    “有一說一,您做事一向喜歡掌控一切,這點毋庸置疑,所以這一次真要聽齊書記的,您自己肯定心裏有疙瘩。


    不過,您既然能特地跑我家去,就說明您也是認可齊書記的實力,所以肯定也有所判斷,想來您也覺得這個提議很合理。


    隻是啊,無關成敗,您還得考慮事後的說辭。


    可是,在我看來,齊書記才沒有您那麽多牽絆,隻要為國為民,他們那些人真的不會太在意國共合作是不是你們擺在前麵的。”


    古月的說法自然客觀,陳焱章心裏又何嚐不清楚?


    隻是他希望聽一聽古月的意思,因為這樣才能判斷一下在古月心裏,到底離哪邊更近一點。


    縱然,共黨地下黨的書記都待在他家裏,而且之前還有陸傑那些人的不愉快。


    可陳焱章清楚古月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他認為古月會更客觀分析利弊,至少,在上海這地界裏,他那一大家子可是跑不掉的。


    既然如此,古月若是一味倒向共黨那邊,萬一小鬼子都被消滅了呢?


    上海屆時會是誰說了算呢?


    至少眼下,古月的說法還是很客觀的,這點讓陳焱章並無微詞。


    “那你幫我迴複他一下,隻要最後還是把我們擺在前麵,一切都好說。


    畢竟,我的壓力也大啊……”


    陳焱章也算在打苦情牌了,不過這也是事實。


    古月表示願意傳遞消息,如果有需要也可以適當參與一下,便準備離開了。


    “別急著走嘛。


    昨天難得去你家轉轉,結果你反倒半天沒迴去,還在精武門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後續如何,你可還沒透露一二啊。”


    其實古月之所以沒有直接對陳焱章言明昨晚的事情,心中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根據之前的交易,軍統的人幫忙救出了沈隊長家的小寶,古月便奉上了一批人前赴後繼才保管下來的關鍵證據。


    而昨晚的確又有新的收獲,可既然陳焱章都表態願意找共黨地下黨合作,兩種證據最好還是不應該都放在陳焱章手裏才是,不然合作的天平恐怕很難穩定。


    所以他昨晚便直接把照片給了齊小飛,並且讓他對齊書記說清楚了一切。


    “之前陳老師提到想查黑龍會或許可以從精武門入手,我和雙全親如兄弟便接下了這趟差事。


    昨天跑過去用找我表哥為借口想從他們掌門那得到點東西,不曾想他們竟然打算推脫。


    為此還特地提出了‘以武會友’,我猜想越是這樣他們越可能真的了解點隱秘,便接下了挑戰。


    小飛和他們的掌門首徒打了個平手,我自己也留下了一招半式才讓那掌門無法推辭。


    密談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敢一口答應是因為忌憚我的身份,而且,當年他們的陳大俠的確留下了一些黑龍會的罪證,是現場的照片,我看過,真的是黑龍會把那些商戶滅口。


    同時,也留下一名遺孤,在精武門養大。


    不曾想精武門竟然有黑龍會的細作,直接招來了大批日本武士,差點就被人給堵了,好在救援的人來的快,而且雙全那功夫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最後影佐出麵調停,恐怕他也想探究一二,便幫他把精武門的內奸抓走了。


    迴府之前我便把照片放在了小飛身上,因為放在我自己身上更不安全,萬一有個閃失就對不起先烈了。


    之後我又在家裏看到了您,想來,您是要和齊書記再次商量合作,便讓小飛直接把東西交到了齊書記手裏,並且告知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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