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塵身側的百藥,道:“豐塵,從今日起你和柳家丫頭可就代表這我舒州了。說白了,你們二人真正代表的是整個揚州。”豐塵不知緣由為何會代表整個揚州,眼神中略有詫異之色。千方看在眼裏,笑道:“豐塵,我知你心有疑問,我就跟你說道說道。你可莫要小看我們小小的舒州藥會,舒州乃是我大周的藥材流通集散之所。我舒州藥會影響之大,遠超你的想象。西接荊蜀,南連交州,北承徐青並幽冀。恐怕這天下要論藥材之豐富,商家之龐雜,隻有舒州能與北邊的安國一比了。雖然舒州乃揚州境內,但是單從醫道藥道來說,我舒州而代揚州也是必然啊。”豐塵道:“那我舒州既然是大周的藥材集散之所,為什麽先生身為舒州藥會會長,卻難以調集足夠的四逆湯和清瘟敗毒湯的藥材啊?”柳放銘在旁插口道:“豐塵,雖然舒州是藥材集散之地,可是各家藥材都是各家在管。藥材在有些人眼裏是治病的,可在更多人眼裏那是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歐陽先生是會長,他要有足夠多的銀錢,一聲號召要買藥材,那自當不在話下。可是一家之力就算足夠富足,那也有窮盡的時候啊。又沒人捐贈,那以一個德濟堂又如何能夠撐得起幾萬病患啊?”豐塵這才明白其間的糾葛,道:“謝三爺爺提點。”柳如依在一旁雖麵如止水,可聽豐塵喚了一聲三爺爺那也是臉色略有飛霞。


    幾人正在聊天,忽然來了個小老頭,甚是瘦削。粗啞著聲音道:“是德濟堂的豐塵嗎?”豐塵迴頭一看,隻是覺得這雙眼睛明亮透徹,笑道:“我就是豐塵。”那小老頭見豐塵笑容,搖了搖頭,道:“還是被你猜出來了。你要是現在無事,我有點小事找你。”豐塵轉首對百藥千方,道:“二老,如果現下沒事,我隨這位老者去去便迴。”“去吧去吧,比試也要明日了。我倆等等看下麵還有什麽戲,晚間和柳三爺約好一道去城外。歐陽會長一人在城外,如何應付得過來啊。”豐塵道:“晚上我也去,幫幫先生。”柳放銘道:“去與不去,你聽千百二老的,你和如依現在要緊的是靜下心來,麵對比試。趕緊去吧,早去早迴,免得千百二老不放心。”


    豐塵隨著那小老頭轉身離去,走了不遠,就聽豐塵道:“琬兒,我就知道是你,你說說鹿山三鬼是不是你在後麵搗的鬼?”就聽那小老頭,忽然笑聲如銀鈴一般,若是被外人聽見,估摸著要見鬼了。“那三個狗東西,居然敢對我姑姑說話不三不四的。若不是我攔了一下,這三個家夥估計早就上西天了。姑姑給那個大烏龜和他三個徒弟下了意亂情迷散,剛才他們說的,都是我傳音的。我剛才就坐在這三個人不遠,太好玩了。你看他們那傻樣,咯咯咯。。。。”。


    左丘玄遠遠的見儲相言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知道定是在找什麽人。看他隻是圍著鹿山三鬼周邊轉悠,不知又在尋思什麽。洛琬兒玩的開心去尋豐塵,鹿山三鬼就像提線的木偶,忽然被剪斷了提線。三人傻乎乎,樂嗬嗬的互相看著。周邊人覺得有趣,道:“三位高人,你們怎麽了?”尉子書的這意亂神迷散可比洛琬兒給巴爾紮下的藥性猛烈多了,而且下毒手法更是不知高明多少。徐連將齜牙咧嘴的笑著,問道:“你你你,說高人,誰是高人?”忽然人站在旁邊的凳子上,伸直了胳膊用手比劃了比劃,道:“有這麽高麽?”眾人隻道他在玩笑,盡皆哈哈大笑。連惠山還在台上,本待再交待些場麵話。沒想到,下麵又是哄笑,抬眼看去,見那“高人”站在凳子上,連筆帶劃。儲相言剛才一直在附近看著三人,忽然覺得這仨人傻氣忽然衝頂而起。完全你沒有剛才和謙和二老一搭一唱的聰慧勁,心裏頓時明白這三人定是被人控製了心智。為了驗證一下心中的想法,插口道:“喂,站在凳子上的,你們不是去追太上老君的坐騎了嗎?”徐連將三人一聽頓時眼冒精光,忽然想起剛才還有這等大事沒有完成。仿佛天下再沒有比追到太上老君的坐騎更為重要的事情了。馬連相和祁連和也一同蹦到凳子上,三人四下踅摸。周圍眾人不知道這三位高人到底在找什麽,也跟著他們的眼神四處亂看。徐連將忽然眼睛盯在台上連惠山的身上,另外兩人也漸漸把視線收到一塊。台下眾人也跟著將視線放在了連惠山身上。連惠山被徐連將三人直勾勾的看著,隻覺得心中好不瘮得慌。咳嗽一聲,道:“三位,何故這般盯著老朽?”


    馬連相問道:“喂,你會煉丹嗎?”


    連惠山一聽這問,頓時心中大定,手捋白須,微微轉頭向陳聞侖嗬嗬一笑道:“這三個渾人,居然來拷問老朽了啊。”台下荊州一派,頓時笑作一團,有的道:“你問我們老會長會不會煉藥,當真是魯班門前玩斧頭啊。”“你也問點高深的,這點微末小技,即便是尋常鄉野郎中也是會的。”


    連惠山道:“煉丹談不上,不過這丹、膏、丸、散乃是我醫家藥家所必備啊。老朽雖不才,不過這點技藝也是有的。”


    徐連將聽完,並未答話,隻是笑嘻嘻的低著頭。連惠山一看這樣,以為徐連將三人對他答話並不滿意。搖頭晃腦的說道:“古人雲:‘湯劑丸散藥味,用雖不同,而治法亦異,有宜丸者,宜散者,宜水漬者,宜膏煎者亦有一物兼宜者,亦有不可入湯酒者,並隨藥性。湯者蕩也,去大病用之。散者散也,去急病用之。丸者緩也,不能速去之。’。。。。”連惠山說的正起興。忽見徐連將雙指並攏一指,又是一聲大喝,:“太上老君!”周圍人跟著這兩人看了一圈,剛剛還在聽連惠山念叨藥典。忽然聽徐連將稱唿連惠山為太上老君,瞬間安靜極了。忽然間爆發出衝天笑聲,起哄的一起喊了起來“原來是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仙駕來舒州了啊。。。”又有人道:“厲害啊,原來連老會長是三十六天之最尊,統領三界,製禦萬靈,難怪能合並藥會啊。”又一個蜀地口音傳出:“連老會長,孫猴子可是踢壞了你的煉丹爐撒?哈哈哈。。”


    馬連相大聲道:“老君,老君,你可知道你坐騎在哪裏?”


    連惠山莫名其妙被徐連將稱為‘太上老君’,被眾人一頓哄笑,老臉也是掛不住了。喝罵道:“你們三個渾人,什麽太上老君,什麽坐騎?胡說八道些什麽!!”


    祁連和滿臉憨笑,道:“你不要以為你下凡來我們不知道,剛才你的坐騎跑了,我們哥仨追了好久。結果你的坐騎鑽到狗洞了裏,我們追它不上這才作罷。”台下人一聽,太上老君下凡,這三位高人還追他的坐騎,坐騎居然鑽了狗洞。頓時笑到無法抑製,當真是笑聲與鑼鼓齊鳴,眼淚與鼻涕同流。


    連惠山,哪裏知道這三人心智糊塗了,隻是覺得這三人無時無刻不再羞辱他。道:“你們三個惡徒,編排與我,到底是什麽用心?”


    儲相言沒想到自己一句提醒,居然引起這麽大的動靜心中好生後悔,恐怕少不了被趙寒一頓埋怨。路邊行人隻聽得藥王廟內笑聲陣陣,還以為藥王廟內在辦堂會,要不怎麽會如此開心。無巧不巧,不遠處又有一隻土狗趴在不遠處曬太陽。儲相言走進,伸手一指輕聲道:“三位,你看前麵那是不是太上老君的坐騎?”徐連將三人順著儲相言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匹狗子。三人幾乎同時扯掉上衣,尖叫鬼號的向著那土狗衝了過去。這動靜倒是把台上連惠山和台下眾人嚇了一跳,這三人什麽毛病一驚一乍的。那本來享受著陽光的土狗,頓時嚇的背毛直豎,夾著尾巴瘋狂逃竄。就見三人,光著膀子大聲唿喝:“好你個太上老君的坐騎,看我三人今日到底是不是還抓你不著?”諾大一個藥王廟的大院子,一時被這三人一狗鬧得雞飛狗跳,人聲鼎沸。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條土狗便是太上老君的坐騎。再看看台上的連惠山,被氣的臉如土色,渾身打顫。台下有人笑問道:“連老會長,你怎生騎了這麽個神獸來舒州的?”


    又有人笑道:“你莫要小看這是土狗,此乃神物,太上老君的坐騎啊。一旦現形,嘿嘿嘿。。。。”邊上人一同問道“一旦現形又當如何?”那人迴道:“一旦現形恐怕是匹大狗,哈哈哈。。。”旁邊一個甚為沉穩的老者,聽完對話,實在沒忍住,一口茶噴的滿桌都是。“沒有這三位高人,恐怕連老會長都不能駕祥雲,騎神狗迴荊州了。”連惠山被氣的渾身顫抖,連弘濟一看,連忙上前將連惠山扶穩。可是連惠山這麽多年來養尊處優,除了麵對官家要低頭哈腰之外,到哪裏不是頤指氣使何曾受過這般戲弄。頓時氣的口歪眼斜,不能言語。陳聞侖見狀急忙上前搭脈,稍作沉吟道:“無礙無礙,老會長氣急攻心,當可芳香開竅之法即可。”忽聽荊州藥會中有人言道:“且慢,這竅閉神昏也有閉、脫之分。脫證屬虛,急當溫補固脫。閉證屬實,因氣機塞堵。閉證有寒閉、熱閉之分。“寒者熱之”、“熱者寒之”,開竅法也分溫開與涼開。請問先生,你當如何?”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台上已經圍了不少人,都是各地名家。所爭執的不過是倒底是寒還是熱,當溫還是當涼。趙寒在台上搖了搖頭,心道:‘這些郎中迂腐的很,這般時候還有時間爭執醫理。’


    忽然一股大力將眾人分開,一看原來是剛才自稱是連惠山師叔的謙和二老。嶽之謙道:“你們胡亂爭執些什麽,我有個偏方立時就行。”眾人見這二人歲數不小,雖然剛才插科打諢,但是敢自稱連惠山師叔,當是有出眾的本事。就聽嶽之謙道:“剛才那個人說連世侄氣急攻心,這個好辦。隻要三錢辣椒末兌水,從鼻子裏灌進去,立時活蹦亂跳。這個偏方百試不爽。”連惠山雖然口不能語,可耳朵還是聽得見,神智還是清楚的。一聽嶽之謙的偏方,本來耷拉的眼皮頓時睜開。心道:‘老賊,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想出這等惡毒方法。老子被你灌完,定是要蹦起來的,恐怕蹦完老命就沒了。’眾人一聽,麵麵相覷,不置可否。陳聞侖反駁道:“你胡說八道,天下哪有這般開竅之法。辣椒乃辛熱之物,怎麽談的上芳香!!”嶽之和對嶽之謙道:“好了,你醫術不行就不要丟人現眼。連世侄,且莫要聽他胡說。哪有灌辣椒水的說法,我有一方定能見奇效。現下正值中午,莫要讓連世侄氣上加熱就不好了,你們將他衣襟解開。”陳聞侖一聽,這還像話,與我看法一致。示意連弘濟將連惠山衣襟解開。就聽嶽之和道:“氣為壅盛,蒙蔽清竅,解開衣襟以為散法,再需逼法,將邪氣逼泄出體內,連世侄就當無礙。”連弘濟道:“老先生,快別說了,到底用什麽方法啊,趕緊施救吧。”嶽之和道:“你等且散開。”眾人聽聞散開數米,也不知道嶽之和從哪裏抽出一根皮鞭,就見他手腕一抖,皮鞭在空中挽了一個花。“啪”的一聲炸響,將散開的眾人嚇了一跳。就聽嶽之和道:“連世侄莫怕,你且忍住疼痛,老夫抽你三十皮鞭,你定當將你邪氣逼出體外,你從此將無牽無掛。”連惠山剛才因嶽之謙的偏方將眼皮抬起來,現在忽聽嶽之和的施救之法,眼睛一瞪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心道:‘完了,今天老命要交待在這兩個老賊之手了。還他媽的從此無牽無掛,被你三十皮鞭抽完,老子命都沒了,當然無牽無掛!!!’就聽嶽之和大叫一聲:“你等閃開,我來也。”一鞭唰的抽了下去,連惠山眼睛一閉,隻待等死。可是等了一會也不見皮鞭上身,緩緩的睜開一線,就見一個少年一手抓住鞭稍站在自己身前。連惠山急上加急,氣上加氣。雖未昏迷,可比剛才的情形明顯又重了幾分,頓時人癱軟在地。


    這少年正是豐塵,就見豐塵笑著對謙和二老說道:“你倆這方法甚好,就是藥量猛烈了些。小子有幾手按摩的方法,還請兩位老人家指點一二啊。”謙和二老向來覺得豐塵討自己喜歡,將他二人當做朋友。道:“那你試試看,我二人給你護法。”


    連弘濟跪著扶著癱坐在地的連惠山,道:“豐塵,你莫要胡來,我爺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拉你見官。”豐塵笑著搖了搖頭,道:“都是學醫的,何必如此。”說罷拉起連惠山手來,單指如撫琴鼓瑟,在內關、河穀、神門三穴按壓幾下,又轉至腿部太衝、三陰交、足三裏三穴,手指倏忽見又在連惠山頭部太陽、風池、百會連點數下。一些稍有見識的,就覺得這樣的指法從未見過。南宮勞見豐塵這個指法,心中大驚:‘這這這,這是。。。扁鵲神針的技法?不會,決計不會,這個針灸之法早就失傳了啊,怎麽會用手指也能施為呢?。’陳聞侖開始沒覺得怎麽樣,可豐塵手點連惠山頭部三穴的速度,終於讓他心中也是掀起軒然大波:‘這孩子的手法,唉,但就手法而言,我不如矣。’連惠山就在豐塵這倏忽的按壓點觸之下頓時神氣暢通了許多。鮑晏也是一方醫道名家,看了豐塵這如風指法。對身後的弟子說:“你們好好看看這孩子的手法,恐怕對你們日後大有裨益。剛才這麽多人說什麽江山代有人才出。依我之見,這人才就在眼前啊。”就見豐塵單手輕輕扶著連惠山的後背,在心俞、肝俞、腎俞三穴緩緩揉按。就這幾下施為,就聽連惠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口氣仿佛唿出了積悶在心中許久的濁氣。豐塵並未停歇,又在其胸前的期門、中脘、關元三穴平揉數十次。連惠山輕輕一籲,頓時沒了委頓的模樣。


    眾人的看到屏息凝神,沉浸在豐塵那神乎其技的指法當中。豐塵剛待站起走開,南宮勞一步上前,道:“敢問這位小哥,你剛才的技法可是扁鵲神針之法?”豐塵隻是從常嘯天留給他的醫書中所學,並不知道這就是‘扁鵲神針—玉龍經’。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這是我義父教我的。”常嘯天當年號稱酒、醫、掌三絕。這醫道他也甚是沉迷,為了尋找這部扁鵲所留的‘玉龍經’的針法,也是費了許多心思。當年他也隻是聽說,可是四處尋訪而不得。心道這人世間沒有,未必陰世間也沒有,連盜了前麵幾個朝代的大墓,終於被他所得。陳聞侖聽南宮勞說這是‘扁鵲神針’的技法,頓時心中更是泛起滔天巨浪。禁不住的雙手顫抖,道:“豐塵,我們也算是有緣多次相聚。如果你能將此針法傳我陳家,別的不敢說,以後你的榮華富貴在我陳聞侖一人身上。”


    豐塵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隻是見連老先生疾患,這才援手。至於幾位前輩說的這個什麽針法,我並不知曉,再說我的微薄醫術一是學自我義父,一是受歐陽先生所傳。先生常常訓導,學醫不求富貴,但求扶危助困。醫者不求經天緯地,隻要懸壺濟世就可。小子愧受陳先生抬愛了,這榮華富貴我不想。”


    豐塵說完,周邊響起一片叫好。百藥千方和柳放銘互看一眼,皆是點頭稱善。鮑晏性子急,當即說道:“好!!能守其本真,不為物欲所誘,這孩子能成大器。”豐塵向周圍團團一拱手,轉身而去。陳聞侖眼神一縮,和連惠山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一個想法。這次比試無論如何要把這個叫豐塵的給壓下去,不然後輩之中,恐怕沒人是這孩子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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