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同你辯,總之,你跟周念霜的事兒,法源場的至高真神也幫了一手,你畢竟是至高真神之子,至高真神對你自然偏愛,雖然嘴上不肯說—”


    “停!我說了,別提什麽至高真神之子,我不認!”死神端坐起來。


    “已經把巫女還給你了,怎麽還這樣記恨”月老眯起眼,“你明知宇宙大道注定的星球生滅,即使強大如至高真神亦無能幹預。”


    “我管四一二號地球要生要滅,我隻求靈雪不死。”


    “靈雪是星球上最後一名白巫女,她的存在注定隻能為四一二號地球祈禱奉獻,大道麵前,誰都無能違逆。你明知道的……”月老歎氣,曆來至高真神的情感,都強烈得令人歎息。


    死神想起那次休沐,他去了四一二號地球轉生入凡一個天界日,他投胎成凡人,毫無神識,沒料到會愛上星球最後一名白巫女。


    他記得星球滅寂前一日,靈雪為星球上所有生靈,將淚哭成血……他的心從未嚐到那樣的痛。


    靈雪的兩行血淚,讓他衝破大道禁錮,恢複了神識,他記起自己入凡前的真貌。


    他跪在至高真神麵前,求至高真神慈悲,別讓靈雪與星球一同滅寂。


    然而,白巫女注定與星球同滅,那是大道對生靈的仁慈,有白巫女獻命,所有亡靈才能祥和歸於空無。


    空無,是萬物最終的歸處。


    可是他沒辦法……那時候的他,完全沒辦法接受一個不再有靈雪的宇宙!


    至高真神麵對他的懇求,隻是沉默。


    星球滅寂後,他拒絕了他的“宿命”,甘願永恆的在宇宙間當個勾魂者,不再“輪值”。


    他原是宇宙大道命定的下一位至高真神,有時他覺得大道荒謬,連至高真神都注定了生滅……


    本該繼承至高真神之位的他,在繼承前的一億個天界日裏,需司輪職當各小神。


    失去靈雪時,他正輪當死神……


    “至高真神的時日不多,你的誠意大道已有迴應。如今,該是你做選擇了。接下至高真神之位,是大道給予你的命定。當然,你也依舊能夠拒絕。然一個天界日後,大道將會要求你歸還靈雪,你可以繼續當你的死神。


    “至高真神之子還有三個,你若不願接至高真神之位,大道無法勉強,隻是可惜了點,畢竟你是宇宙間靈量最強的神子。”月老看著他說,直到前一刻她才完全窺見天機,明白死神與周念霜的“注定”。


    “隻要我願意接位,霜霜就能留下?”


    “她已是你的皇後了。生或死,隻要你願意,她都是。”月老難得溫柔。


    “至高真神還有多少時間?”


    “不多,隻餘一萬個天界日。”


    “……我接。”在愛麵前,他唯有臣服。要他歸還霜霜?三個字,辦不到。


    “宇宙大道就等你這句話。你可以迴去了,好好把握你最後一個凡間天界日,真神賜福予你。”


    月老恭敬彎身,接著舉手輕揮,將他的神魂送迴凡人身軀。


    周念霜醒過來,第一個反應是摸摸左胸傷口……全好了?她扯開染著血的裹傷布,底下是全然平整無傷的光潔肌膚。


    徐澤淵伏在她身上,臉頰有兩行未幹的眼淚。那眼淚,讓她的心微微發酸。


    一會兒,她想起魂歸前“死神”交代的話,她手輕輕伸到他鼻子底下探,沒有氣息,盡避被交代要好好看管他的軀體,如今探不到他的氣息,她仍有些怕……她顫著手觸碰他的頸項,一點動靜也沒,他整個人……像是死了。


    不,他沒有死!周念霜告訴自己。


    她費力挪動他沉重的身軀,好不容易將他安置上床榻,她已滿頭大汗。瞧了瞧自個兒沾著血的中衣,她下了榻,換妥幹淨衣裳,腦子仔細轉過一迴,想好該怎麽說之後,這才打開寢殿門。


    門外守著的是江植清,對方看見出來的是她,震驚片刻才行禮問安,“皇後娘娘千歲。”


    “平身。”


    “娘娘身子……”見她氣色極好,像沒事的人,江植清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問。


    “本宮已經沒事,多虧有皇上。”周念霜平靜說道,“植清,趕緊去請阿書……徐公子一趟,本宮有要事同徐公子商量,一並將輔君大人也請過來。”


    “皇上已口諭公子為醇王爺。”江植清說。


    “……這樣很好。快將醇王爺與輔君大人請來毓芳殿。”


    “是。”


    不過一刻鍾,徐豫書先來了。


    見她大好,他驚愕片刻,走近前貿然拉來她的手腕按脈息。


    “霜兒……沒事了?”徐豫書不敢相信。


    “進寢殿裏說。”周念霜領在前頭,進了寢殿,仔細將門關上,盡避於禮不合,但眼前她實在顧不了禮數。


    “阿書,你聽我說,澤淵……皇上為了救我而耗盡內力,他交代我,他得閉息休躺一整月才能恢複內力,這個月外人見他會以為他是死了。皇上說休養過程是假死狀態,不能受到打擾,也喚不醒他……可後天是皇上正式登基的日子……”


    “輔君大人到!”外頭有聲音通傳。


    徐豫書朝她點頭,道了句,“我明白了。”轉身開了寢殿門。


    張輔君走入殿,第一件事是朝皇後行禮,“皇後娘娘千歲。”接著又朝徐豫書行禮,“見過醇王爺。”


    周念霜麵露憂色,目光朝徐豫書望去,徐豫書朝她安撫的笑,於是周念霜將事情又說一迴。


    聽畢,張輔君驚愣,趕忙走往寢榻探了探徐澤淵的氣息,好半晌探不到,他麵色大憂,轉而望向周念霜與徐豫書,心裏轉過千百種可能。


    宮變?奪位?新後與醇王爺若是連手……


    可那兩人……與他相同,眼色同樣憂慮、急切,彷佛也正憂慮他是否能信任。


    沒了氣息的皇上,倘使如皇後所言,必須以假死狀態休養內力,如今能安穩天下的,也隻有皇後與醇王爺了。


    皇後分明重傷,眼下卻像沒事人一樣,應真是皇上費力救治迴來,耗盡內力不無可能。


    張輔君思前想後好些時候,甫跪伏身子道:“皇上如今的情況,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天下好不容易平靜,這時候若引來亂事,恐怕不妙。


    “本宮意思也是如此。請輔君大人過來,實是大人在朝堂上有威信,皇上一向倚重大人,若由輔君大人傳皇上旨意,朝臣們定當相信。本宮希望輔君大人傳皇旨,暫由大人與醇王爺共同監國,登基日依舊,但不行登基大禮。這一個月,朝政要勞煩大人與王爺了。”


    “謹遵皇後懿旨。”張輔君低首道,心裏對新後終於有些敬佩。想來即使新後與醇王爺“關係匪淺”,新後並未偏徇私情,甚至多少防著醇王爺。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若有心足以隻手變天。新後若半點不防醇王爺,大可將朝政全托給王爺,然而皇後卻讓他與醇王爺共同監國。


    皇後的心,終是向著皇上的。


    “詔書就有勞輔君大人了,請大人明日早朝傳旨。”周念霜道。


    “是。”張輔君應聲。


    “大人快請起。這一個月,讓江植清、江植仁守寢殿門外,除了輔君大人、醇王爺與本宮外,其他閑雜人不許擅入寢殿,違命者一律重懲,毓芳殿四周加派禁衛軍輪守,切勿讓人有機可乘。”


    “下官明白。”


    “勞煩輔君大人先去忙了。”周念霜說道。


    張輔君離開後,寢殿裏顯得十分寧靜。


    好半晌,徐豫書才頗有感慨地說:“霜兒果然是皇後了。”


    “阿書……不,王爺……”


    “私底下,還請娘娘喚我阿書。”徐豫書笑著。


    “阿書,我對不起你。”周念霜歎氣。


    “若早些時候聽娘娘這樣說,阿書心裏興許也有幾分同感,但如今,娘娘並未對不起阿書。


    現在這樣很好,知道王兄對娘娘有真心,而娘娘也盡心為王兄打算,阿書放心了。天下需要一對合心合意的帝後,阿書相信,轅朝定能在王兄手中恢複盛世榮景。待王兄醒來,阿書便再無掛心之事。”


    “你……要離開?”周念霜聽出他未明說的意思。


    “霜兒確實了解我。是,我向往能過上閑雲野鶴、自由自在的日子,但願能走遍山川大江,玩賞各地不同民情風光。”


    “皇上……不會允的。”周念霜歎氣,依徐澤淵的性子,哪可能輕易放唯一的弟弟自由自在走人?


    “待王兄醒來,還請皇後多為臣弟美言幾句。”


    “美言恐怕無用,若要有用,大概得誣蔑你對我舊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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