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算,真與他心裏的盤算不謀而合!


    老早在東北他就已知曉周念霜,一開始便動過立她為後的念頭,但當時他是單為朝政盤算,想著立個一無所有的機靈女人為後多好,斷絕外戚亂政的可能。


    可這些日子,好似哪兒有點不一樣了!


    他好奇月老與她的交易。


    他每迴見著她,心頭便有些暖暖、癢癢的……說不出來的滋味。


    早先,他站在外頭聽她與徐家公子的“曖昧”,真來氣了。


    因為死過才變得有些機靈通透的她,原來還是個傻的!


    居然相信喂血補氣這種鬼話!


    呿……


    對了,血究竟是啥滋味?


    “愛妃可願意讓本王嚐一口血的滋味?”死王忽然道。


    “王上若想喝民女的血,民女自然不能拒絕。”他該是知道阿書來過吧?既然知道阿書來過,恐怕也知道阿書的真實身分吧?


    他不惱她?不問罪於她?還要立她為妃?她想不透。


    “爽快。”死王拍了拍大腿,朝外頭喊道:“來人啊。”


    勤湘聞聲,與兩名侍女立即推門而入。


    “去小灶找把利索的小刀來,順便拿個碗來。”死王道。


    “是。”勤湘趕緊迴道,快快奔出殿。


    一會兒,勤湘捧來了小刀、瓷碗,死王滿意地點點頭,“擱桌上,都下去吧。”


    “隻要一口血本王嚐嚐味道即可,愛妃可別割得太深太多了。”死王笑著。


    周念霜亮著眼,眉頭不皺半分,拿起小刀,將手腕挪到雪白瓷碗上,白亮的刀尖抵上腕膚,鮮紅小血珠方冒出頭,忽然一道強勁掌風打去她執握的小刀,她握刀的手一陣酸軟。


    死王沉著臉,大掌抓住她才冒出小血珠的手腕,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啥,施了力,輕易抓起她,轉眼她竟已坐入死王懷裏。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眨眼間便落入他懷裏,還沒能反應過來,他溫熱的唇已貼上冒出小血珠的手腕,吮去那丁點鮮紅。


    周念霜心頭大震,他溫熱的唇,濕濡的舌尖舔舐她手腕上那道微小口子,那感覺……不是痛,而是太過於親昵了。


    “不夠王上說的一口。”她尷尬萬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這男人太好看,長而濃密的眼睫似兩把小扇,在他漂亮的臉上搧呀搧的,搧得讓人心軟。


    燭光搖曳,明明暗暗的落在那張刀雕似的俊臉上,她有些頭昏地想,轅朝最好的玉雕師傅,恐怕也雕不出這樣勾人的俊美臉龐。


    “本王嚐到滋味,這樣便夠了。”死王揚起兩把漂亮濃密眼睫,深深瞧她,心頭有點堵,又似有好幾匹馬兒在上頭不受控地狂奔,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


    他摸了摸她臉上滑膩的膚,像絲綢一般的觸感,唇貼住她如珍珠般光嫩的耳垂,牙齒輕輕地咬了咬,沙啞道:“愛妃的血……嚐來特別甜。真便宜了徐家公子!往後,沒本王同意,愛妃一點傷都不可有,再有人膽敢嚐愛妃的血,本王肯定將他五馬分屍,鞭屍千下,再丟到山裏喂猛獸!”


    “……”果然知道阿書來過。


    既然知道,他這會兒是在戲弄她吧?


    周念霜掙紮想起身,曖昧氛圍消散,死王也醒過神,方才好似一時迷了神竅。


    “愛妃方才真不怕嗎?”死王繼續歪躺在榻上,臉上揚了笑,由著她起身離開。


    “民女不解王上的意思。”周念霜福了福身。


    “不怕本王讓你狠狠劃一刀,放著你流血至死嗎?刀子劃下去那刻,愛妃眉頭皺也不皺一下,不疼嗎?”


    “民女的命任憑王上處置。方才那刀,還沒來得及感覺疼,就讓王上擋下了。”


    “都見血了呢。這會兒疼不疼?”他挑眉,問道。


    “不疼。”


    “愛妃坐下吧,你站著,本王得仰著頭說話。”


    “是。”周念霜坐迴榻上,屋內陷入一片沉靜。


    “愛妃棋藝不錯,”死王望了眼棋盤,“自個兒同自個兒下棋,不覺得無趣嗎?改日本王陪愛妃下一迴。”


    周念霜也不應聲,她就像是被貓逗弄的鼠兒,大概離死不遠。她也不是怕死,就是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感覺心頭很鬧騰。


    “愛妃怎不應個聲?”


    “民女不知當說什麽。”


    “是不知?抑或是不想?本王提示那麽多,愛妃聰敏,難道沒想問的?”


    “民女能問嗎?”


    “自然能。”


    “王上……知曉徐家公子?”


    “那是當然。方才本王都說是徐家公子,自然知曉徐家。”


    “王上不惱嗎?”


    “本王該惱誰呢?愛妃?徐豫書?或是本王自個兒?”死王捉弄似的眨眨眼,接著神神秘秘的朝她低聲道:“本王告訴愛妃一個秘密,本王……也是個徐家公子。”


    周念霜大驚,他……也是轅朝皇室之後?


    “愛妃不信?”死王似笑非笑,“徐豫書如何說服愛妃信他是徐家人?”


    “阿書並未說服民女信他是徐家人,民女不知阿書……是徐豫書。”


    “喔?連名都不知,就喂了三天血,愛妃對徐家公子忒大方了。”


    “……”她不知該說什麽。


    “徐豫書,安熙帝二皇子醇王嫡長子,於四王之亂後,生死不明。”死王又道。


    阿書不是寧王嫡長子?周念霜心頭微驚。若阿書不是寧王之後,那寧王嫡長子是……


    “寧王嫡長子是本王。”死王看透了她,說道:“愛妃可要幫本王守妥了秘密。”


    “王上為何將秘密告訴民女?”


    “本王真心想立愛妃為後,卻不知愛妃是否真心要當本王的女人。愛妃同徐家公子說過,已打定主意成為死王的女人。愛妃當真這麽想?”


    “王上竟什麽事都知道。”周念霜低語。


    “倘若不知,憑什麽坐那把要人命的龍椅?不如早早抹淨脖子,等著讓人宰殺還死得幹淨些。”


    死王哼了哼,掩不住的狂傲之氣。


    “王上希望民女怎麽做?”


    “守著本王的秘密,別讓徐豫書知道。”死王淡淡道。


    “王上大可不必告訴民女的。”


    “本王與愛妃洞房前,難道不該彼此了解了解?枕邊是睡著狼,還是睡著一隻乖順的羊,總得摸清了才成啊。”死王滿不在乎道。


    “若民女告訴了阿書,王上打算如何?”周念霜反問。


    “唔……愛妃問了好問題,但問錯了人。當問問你的阿書打算如何?他的打算,決定不是他死,就是本王死,再不然,也可能是本王與他都能活。”


    “王上的意思,民女不明白。”


    “唉,怎不明白?本王話都說這麽透了,真讓本王鬧心。”


    死王不滿,卻希罕地耐住了性子解釋。“徐家人死的夠多了,總不能全死得幹幹淨淨,剩本王一個人多寂寞呢。可本王這樣想,你的徐家公子不一定這樣想,他若想爭那把龍椅,興許得殺了本王,才服得了本王底下的人。


    “然,本王不好殺哪,該是本王殺了你的徐家公子機會大些。話說迴來,你的徐家公子若肯服本王,封賞他當閑散王爺,本王自是願意,如此本王與你的徐家公子都能活,且活得好好的。愛妃明白不?”


    你的徐家公子、你的徐家公子……


    左一句你的、右一句你的……死王其實根本不將她當一迴事,既認定她心裏有阿書卻要立她為後,在死王眼裏,她左右不過是顆棋子。


    “這種事說白了,就是一翻兩瞪眼的結果。本王尚未摸清你的徐家公子,他爭是不爭?愛妃知道嗎?”死王問道。


    “民女不知。”周念霜歎了口氣,她確實不知阿書究竟是爭或不爭,倘使阿書知曉死王是寧王之後、與他同為徐家血脈,阿書還爭嗎?


    “瞧,你的徐家公子當了你多少年小廝,你尚且不知他爭不爭。本王怎會知曉,得再多些時間了解他,所以愛妃會幫著本王守密吧?愛妃若真想當本王的女人,自然站在本王這邊。”


    “阿書若爭,王上能不能饒阿書一命?”


    話都說透了,她還是要替她的徐家公子求情啊?


    周念霜心裏唯一掛記的人,隻有徐豫書。


    怪了他生得比徐豫書好看、功夫比徐豫書強、這天下他若要,自然也是他的,他哪兒就不如徐豫書,入不了周念霜的眼、進不了周念霜的心死王心裏,一陣說不清的酸味湧上來,他轉瞬抹去那感覺,若無其事笑道:“愛妃……時候不早,該洞房了。”他躍下暖閣,一把將她拉起來,幾步踏入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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