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漸漸的變得密集起來,個頭也大了起來,雖然還不能達到“燕山雪花大如席”的程度,但也有鵝毛般的大小了。


    李彥看著樊噲和項羽的拌嘴,知道他已經走出了心理的陰影,可能還有痛苦,但至少他不再像這冬天裏的雪花一樣冷了,又恢複了以前的瀟灑的袒胸露乳。


    項羽正值多夢的青春年少,看到美娘這種頗具風韻的成熟少婦,當然免不了心跳加快。他打趣樊噲,確實看到樊噲有些不對頭,但更主要的是為掩飾他的窘迫,他為自己的沒有出息感到羞恥,認為不是一個英雄所為。


    這時,他突然感覺和樊噲鬥嘴很沒有勁,就把目光移到了李彥還抱著的妞妞的身上。


    “這個小姑娘好可愛吆!李大哥,這是你的女兒吧?”


    李彥聽了有些無語,也有些窘迫。他剛過二十歲,也是一個對女人充滿幻想的年紀,長期和美娘這樣一個女人在一起,當然也少不了心起幻想,他不是傻子,也知道美娘對他的情誼,隻要他稍稍一動念頭,就會抱得美人歸。可是深受現在教育的他不允許他這樣做,因為他知道那不是愛,隻是欲,所以他的理智始終控製著他的身體欲望,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也就有了美娘的哀怨,空對明月。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美娘雖然臉有些紅,但卻顯得更大方了些。她輕輕彈落肩頭的雪花,落落大方的說道:“她是公子的收的弟子!是奴家的女兒!”


    這時,妞妞卻插嘴說道:“要是大哥哥師傅能變成爹爹就好了!”


    有雪花落在妞妞長長的睫毛上,雪花隨著睫毛的上下顫動而旋轉著美麗的舞蹈,突然雪花化了,滴落在妞妞還稚嫩的臉龐,也不知道是雪的眼淚還是妞妞的眼淚,因為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大哥哥師傅你當我爹爹好不好?”


    李彥更加窘迫,但更多的卻是心酸。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這冬天裏的精靈,她們的歸處是大地,可是她們又來自哪裏?她們的親人又在哪裏?自己將來的歸處應該也是這片大地吧?自己的親人又在哪裏?


    他輕輕彈落妞妞發梢上的精靈,讓妞妞的黑發恢複本來的顏色,也讓她們迴歸大地,我們為什麽要活的那麽累?為什麽不能夠順應天意,迴歸大自然?


    “好!以後我就是妞妞的爹爹,妞妞就是我的女兒!”


    妞妞拍手叫好,“我有爸爸了!”突然的一句歡唿叫喊,驚醒了這沉睡的冬天,驚醒了沉睡的雪花,雪花變成了飛舞的精靈。“咯咯”的笑聲在空曠的田野裏迴蕩,久久不能停止,這麽快樂純淨的笑聲也許會通過這旋轉著舞姿的精靈傳遞到未知的世界吧!


    “爹爹!”


    妞妞甜甜的叫了一聲,聲音稚嫩而清脆,且飽含深深的濡慕之情。


    李彥在妞妞臉蛋上無比溫柔的親了一下,感覺和她的心靈連在了一起,他為自己認下妞妞為女兒的決定而得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也有了一個親人。


    他不無得意的對項羽挑了挑眉,說道:“現在他是我的女兒了!”


    美娘卻是不那麽鎮定了,輪到她窘迫了起來。她內心裏對李彥深深的感情由不得她不陷入誤會的幻想。雖然她還窘迫,但是這個世界卻是讓她感覺靚麗了許多,雪花飛舞,就像一隻隻蝴蝶在翩翩起舞,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白色,銀裝素裹,為何平時沒有發現這萬裏河山竟如此多嬌!


    她第一次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她聽了李彥的那句“現在她是我的女兒了”雖然不是對自己說的話,但卻讓她感覺好像是在對她說“現在美娘是我的女人了”的話,這讓她渾身變得輕鬆,像是這冬天裏的雪花飛了起來,在空中蝴蝶一般盡情的展露美妙的身姿,盡情的歡悅,盡情的舞蹈。


    她覺得二十多年的生命,直至今日才變得有意義,變得精彩,才綻放出美麗的花朵。


    這一刻的美娘變得更加具有魅力,更加具有引誘力。


    項羽轉移目光,突然看到美娘,覺得她似乎哪裏有了不同,剛才第一次見到,讓他青春萌動的心輕輕顫動,這一刻卻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因為她而變得明亮,她她身上好像在發著某種神秘的光,照射進他的心房,讓他的心房獲取了大量的營養,從而盛開成可以毒死人的曼陀羅花。


    這一次,他不再是窘迫,而是整個身體都在發熱,落在身上的雪花不再是雪花,變成了晶瑩的水珠,水珠裏折射出了他的曼陀羅花。


    項梁至始至終都是懷抱著那把劍,像一個雕塑一動不動,雪花落了一身,都變成了一個雪人。隻有他深邃的眼睛在不停的發生著變化,表明著他是一個有著感情的人,表明著心理的變化。他的眼神時而溫柔,時而寵溺,時而羨慕,時而無奈,時而歡快,時而憂鬱。


    樊噲卻不是一個懂得情調的人,雖然他們下船之後的時間並不長,也就是說了幾句話,但是他也覺的不應該在此說那麽多的話,還下著雪,應該盡快趕迴去,或者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避一避風雪,因為他覺得有些冷了,畢竟他穿的有些單薄。


    “你們還在這裏磨嘰什麽啊?趕緊走了!”


    他嗡聲嗡氣的聲音,好像給這種美妙的意境增添了一抹黑色,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幽默。


    樊噲的一句話把李彥拉迴了現實,剛才他在船上就一直在思考將何去何從,迴到沛縣?將如何麵對劉季,找他算賬?談何容易,他畢竟是一方豪強,在沛縣根深蒂固。他有過一怒之下殺了他的衝動,以免以後對自己照成巨大的威脅,這也是他最為薄弱的時候,最好的時機,反正已經成了敵人。可是轉念一想,殺了之後呢?自己是不是怕了他才有此念頭,捫心自問,確實是有了些許的敬畏,但這個敬畏絕對不是來自他的陰謀詭計以及這段時間的接觸,而是來自他對後世的影響,來自他對將來漢高祖的慣性思維。正是這種些許的敬畏讓他起了殺心又讓他徹底放棄了殺了他的念頭。


    他要為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以不斷的鞭策自己不斷的變強。


    但是眼下何去何從,他還在猶豫,他猶豫是因為沛縣還有一個他牽掛的呂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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