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公,秦熺已經離開京師。”胡寅說道。


    “我知道了。”


    “大相公,朝堂上有人在議論這件事。”


    趙鼎正在抄書,冬日的陽光落到他的身上,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趙鼎沒有問朝堂的人如何在議論。


    胡寅等了一下,才說道:“有人說您包庇了秦熺。”


    “隨他們說去吧。”


    “但人言可畏。”


    “如果事事都受人言掣肘,豈不是要被牽著鼻子走?”


    “大相公為何要保秦熺?”


    “秦檜在南方推行新政,這些年他功勞很大,雖然有私心,但不能因此,就將他逼到絕地,呂頤浩手段過於剛直,這樣下去,朝堂矛盾激化,下麵的人見風使舵,豈不是又要重演當年的黨爭?”


    “但秦檜的人這一兩年陸續被撤掉,他不會善罷甘休,恐怕不是安排一個秦熺,就能緩和的。”


    “我已經派人去秦府登門傳話,呂頤浩那邊我也會說清楚,還有高俅。”


    “高俅是陛下的人,您……”


    “我知道。”趙鼎頭也不抬,繼續寫著字,“陛下有陛下的想法,蔡懋有蔡懋的目的,呂頤浩有呂頤浩的看法,秦檜也有秦檜的私心,無論怎麽來,朝廷內部不能亂,這也是陛下的想法。”


    “呂相公和秦相公鬥得越來越激烈了,最近還有人彈劾呂頤浩在河北的人,說呂頤浩的人濫用職權,呂頤浩的人則在查秦檜在京師布的農政銀行,抓秦檜的把柄。”


    “這件事就先如此安排吧,你也不必再操心了。”趙鼎放下筆。


    “是。”胡寅沒有繼續關於秦熺的事說下去。


    但願秦檜和呂頤浩能先收一收手。


    他又問道:“聽說軍政院給了那個大食人一個武官?”


    “我知道。”


    “一個番邦,怎能在我大宋任職官員呢?”胡寅不解。


    “這件事是陛下的意思。”趙鼎坐下來,“坐著說。”


    “陛下的意思?”


    “除了陛下,還能有誰讓一個番人當官?”


    “陛下為何要這麽做,難道前唐舊事還不足以吸取教訓嗎?”


    “隻是一個修武郎而已,八品官,唯一的目的是為了穩定海上的貿易,但是我聽錢喻清說,陛下想要對南海用兵了。”


    “對南海用兵?”胡寅怔了怔。


    靖康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剛剛受封修武郎的蒲羅新,在東京城停留了數日,便帶著他從大宋得到了身份許可南下,迴到杭州。


    在東京待的這幾日,蒲羅新和他的人,見識到了這個東方王朝的富裕。


    這種富裕,別說見到,即便是聽故事都沒有聽到過。


    他是大食人,大食國在這個時代,已經沒落,貴族隻知道享樂,帝國與羅馬常年征戰,而更西邊則與歐洲的十字軍們打得昏天暗地。


    像大宋這樣,擁有如此廣袤的良田,如此眾多的人口,如此寬整的街道,數不盡的絲綢、糧食、陶瓷和茶葉,還有和善的人民,這在野蠻和殺戮的西方是無法想象的。


    來了一趟中原,蒲羅新才感覺自己的認知被刷新了。


    他不由得開始思考,那位大宋的皇帝陛下,到底是用什麽辦法,治理出如此富裕的一個國家?


    其實蒲羅新這個人,在正史上,也是第一個在大宋做官的大食人。


    原因很簡單,這貨會拉海上的生意,南宋朝廷就給了他一個官職。


    像蒲羅新這種人,也在慢慢地融入到東方文化中來。


    十二月中旬,蒲羅新抵達了杭州。


    與此同時,杭州市舶司接到了錢喻清的密令。


    十二月十五日,蒲羅新在杭州登船,開始南下前往占城,與李寶匯合。


    在靖康十年年底這樣一些風平浪靜的日子裏,大宋朝第一次對南海的戰爭,悄無聲息拉開了序幕。


    在第一次南海戰爭之前,大宋朝的絲綢產能、陶瓷產能,已經大大增加,而隨著大理國政策的全麵放開,從欽州港出海的茶葉數量,也在短時間內暴漲。


    但是南海混亂的局勢,無疑與出口需求日漸興盛的大宋,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轉眼靖康十年即將結束,東京城被皚皚白雪覆蓋,從遠方眺望而去,就像一幅清麗的畫卷。


    而在北麵的雁門關,卻與東京的場景全然不同。


    刺骨的風雪中,一隊隊人馬緩慢地向代縣前進,留下一長條腳印,隨後又被白雪覆蓋。


    這些人都是移民到代縣的,為了擴充雁門關的民力。


    不僅僅的雁門關,在府州以西的山川與河道之間,宋軍的第十座城寨已經拔地而起。


    如此冰天雪地裏,宋軍異常頑強地組建了一片推王橫山的軍事縱深。


    那關外的東勝州,就更加艱難,一隊隊糧食運輸到東勝州,已經千辛萬苦,甚至不少人凍死在了路上。


    大雪覆蓋了荒漠,河南地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雪原。


    然而,虞允文的時間並不多,一隊隊宋軍還在如刀一樣的寒風中繼續前行,他們必須在春暖花開之前,在黃河邊上築好幾座城,形成從東勝州到安北府的軍事聯防。


    一旦建成,大宋則完成了對西夏最後的包圍。


    當然,在這裏的冰天雪地裏,安北府的士兵,居然罕見地喝到了酒。


    是從河北運來的,並且是趙官家親自下的命令,一定要運過去的,哪怕是用人一輛車一輛車慢慢推,也要推過去。


    事實上,這也是極其燒錢的一件事。


    不過能讓北邊的士兵們喝上酒,趙寧覺得還是值的。


    靖康十一年正月,東京城還在慶祝著春節,與之完全不一樣的南海,陽光和煦,占城更是鮮花遍地。


    南海兵馬總管李寶站在甲板上,他親自檢閱了一門門青銅火炮。


    “報!李總管,火銃也全部運上船了,一共三十艘船,每一艘船一百隻火銃,一共是三千隻火銃,每一隻火銃有火藥一百發。”


    “一百發用完了呢?”李寶問道。


    “沒了。”


    “沒了?”


    “聽杭州軍器監的人說,這火銃的火藥極其昂貴,現在朝廷需求量非常大。”


    “明白了。”李寶深吸了一口氣,“傳令全軍,下午三點出發,我們去三佛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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