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


    陳政賢感覺腦瓜子不夠用了。


    他……


    趙官家怎麽會知道王充?


    王充不過是上黨縣的一個商人,這大宋朝有無數商人,別說王充,即便是一個縣令,甚至一個知府,趙官家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去關注。


    他這疑惑也實屬正常,畢竟一個人的垂直管理邊界也就在15個人左右。


    超過15個人,管理效率就會隨著人數增多而下降。


    皇帝如果真的要精細化管理,恐怕最多最多也就管理到尚書這一級別,再過問侍郎的工作,基本上就會處於長期熬夜加班的狀態。


    甚至可能排班混亂,毫無重點。


    讓趙官家去關注一個縣裏的商人,這確實是為難趙官家了。


    也正是因為人類社會存在著管理邊界問題,才有大量信息隱瞞和不對稱。


    可是趙官家現在偏偏就知道了這個王充。


    “你是不是在疑惑,朕為何知道王充,還知道他是你的外甥?”


    “臣……”


    “哦,忘了,你自己好好看看王充說了什麽。”


    高俅連忙將王充的招供書呈遞上來,趙寧輕輕扔到了陳政賢的麵前。


    當然,這份招供書是附件。


    陳政賢雙手顫抖地拿起來,看了開頭一行,就嚇得用頭開始撞地,撞得砰砰作響:“陛下!臣是冤枉!”


    “陳卿何故如此心急,何不看完再說?”


    陳政賢強作鎮定開始繼續看。


    周圍的官員們已經神色大駭,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到底怎麽迴事,可見這架勢,事情恐怕非常嚴重。


    等看到王充殺了欽差那段內容的時候,陳政賢已經崩潰了,他撕心裂肺地哀嚎:“陛下,臣與他素無瓜葛……”


    “分錢的時候可沒有這麽說啊。”


    “臣……”


    “你將這其中,如何從銀行拿錢出來,如何給到王充,王充如何又把錢分給地方官員,當著朝堂諸位忠臣的麵說上一說,讓諸位也知道,如何用仁政來為自己的私欲做外衣,欺上瞞下!”


    “臣……”


    “說!”


    “臣死罪!”


    “為什麽不說了!剛才不是很能說的嗎!”


    “臣……”


    “高俅,既然陳參政說不了,你就給諸位說說,讓諸位都聽聽,一個來京師跟朕談論仁政的官員,是如何貪汙和魚肉百姓的!”


    高俅立刻說道:“陳政賢之前在河東路左參政的位置上,與河東路銀行串聯一起,以修路的名義,讓地方的國營商社和私營商社向銀行提報超額借貸,其中僅僅上黨一縣就提報了20萬貫,但修官道的工人,卻一文錢也沒有拿到。”


    他此話一出,朝堂上已經開始炸鍋了。


    “什麽!這陳政賢膽子也太大了!”


    “連銀行的錢也敢騙!


    有人甚至憤怒地吼道:“這是在毀銀行根基,這樣會引發交鈔危機,這是……”


    還有人大唿道:“此乃肥官而弱民之道,此乃惡政!惡政!惡毒!”


    朝堂上,從剛才的一片唿籲仁政,到現在的痛罵,也就才過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


    “肅靜!”趙鼎說道。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高俅繼續說道:“肅省院派人去上黨調查,被王充派人殺死在知縣衙門,一把火燒了。”


    本來已經逐漸安靜下來的人群,在聽到高俅這句話後,直接爆炸了。


    “這是謀反!這是謀反!”


    “若不嚴懲,朝廷的威信何在!”


    “令人發指!”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咆哮起來。


    連王宗濋這樣平日在朝堂打醬油的人,都忍不住叫罵了起來。


    “肅靜!肅靜!”


    人群再次慢慢安靜下來。


    “王次翁。”


    “臣……臣在。”


    “你是刑部侍郎?”


    “臣……臣是。”


    “好,你來說說,這件事如何處理?”


    “這……”


    “培養他們不容易?”趙寧反問道,“死了肅省院的人無所謂,地方上某些權力欲望膨脹的官員要保下來,是不是?”


    “臣不敢!”


    “江東百姓的糧食可以被掠奪,甚至可以被餓死,但是搶奪老百姓糧食的官員必須諒解?”


    “臣……”


    王次翁想說點什麽,被趙寧打斷:“按照你的想法,是不是那些人,每個人罰三杯酒,這事就過去了?”


    “臣……”


    “畢竟國朝培養一個官員不容易!”趙寧的語氣加重了,“是不是,羅汝楫!”


    羅汝楫顫抖了一下,連忙跪在地上,顫顫驚驚說道:“臣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你是說,朕的耳朵有問題?”


    “臣不敢!”


    “陛下!”這個時候,吏部尚書莫儔橫跳而出,“臣有話要說!”


    “說!”


    “臣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啊,不僅僅是陳政賢在河東路作亂。”


    莫儔這個捧哏王一出來,必然配合著趙寧的屠刀,血流千裏了。


    “哦?”


    “為何陳政賢犯下如此大的錯誤,卻恰逢來到京師覲見仁政?”莫儔當場就把火燃燒到之前的仁政問題上來。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踏馬的蛋疼了。


    因為現在許多官員都在唿籲要減輕刑罰,搞所謂的仁政。


    “為什麽呢?”


    “臣鬥膽直言,正是因為陳政賢犯下了如此大的罪行,才想著唿籲陛下要減輕刑罰,那些正直的官員,會在意這些嗎?”


    莫儔,大宋朝的狀元,文質彬彬,眼光毒辣。


    毒辣之處在於,總是能在趙官家最需要的時候,伸出自己的舌頭,舔幾下。


    舔的工夫出神入化,無人可及。


    一邊的高俅恨自己沒有提前一步,可能即便提前一步,也沒辦法像莫儔那樣舔到關鍵位置上。


    莫儔這話表麵在說陳政賢,其實在說:剛才唿籲所謂搞仁政的官員,都有問題。


    這下把所謂的對官員仁政的路徹底堵死了。


    誰還敢在那上麵多提一句,就是大大的有問題。


    “所以,莫卿的意思是?”


    “陛下聖明,陛下之前施行的賞罰分明,是極其英明的政策,正是因為賞罰分明,才能威懾奸臣和小人。”


    莫儔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繼續說著:“現在有人卻想要為自己以後貪汙減輕處罰,甚至借此結黨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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