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蔡懋迴到家中。


    他的孫兒蔡恆也迴來了。


    蔡恆歎了口氣,換了一身衣服,去給蔡懋問安。


    “孫兒給祖翁問安。”


    “你迴來了,坐。”


    蔡恆坐在一邊。


    蔡懋問道:“今日的事務如何?”


    “俱是處理城南一些瑣碎之事。”


    “城南的新城關係重大,你要好好去做現在的事情。”蔡懋說道。


    “祖翁放心,孫兒一刻不敢怠慢。”


    “你是我的孫兒,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你,你要謹慎行事,懂嗎?”


    “祖翁教誨得是。”蔡恆表現得很謙虛,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城南擴建,到時候也是以交鈔發放俸祿嗎?”


    蔡懋停頓了一下,說道:“是。”


    “那孫兒有些不解,若是交鈔在民間過多,豈不是物價飛漲?”


    “所以現在朝廷在杭州修建大量海船,荊湖兩路的開荒也有了一定的成效,糧食是不會缺的,隻要有糧食,不會出問題。”


    “但孫兒今日聽人說,最近在西南的用兵不是很順利。”


    “你聽誰說的?”


    蔡恆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事官場上有不少人在傳。”


    “你記住了,我再跟你說一遍,別人在官場上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目的的,他們是想通過你,傳達給我,你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也什麽都不知道,管好自己手裏那點事。”


    “可是孫兒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文員,何時才能出頭……”


    蔡懋怒拍桌案:“你想何時出頭?”


    “祖翁息怒,孫兒隻是不甘心!”


    “不甘心?”


    “孫兒的祖父是當朝執政,但孫兒卻隻能在城南做一個小小的文員,所以……”


    “年輕人啊!”蔡懋忍著性子說道,“你的不甘心情有可原,但你的冒失,會害了你,甚至讓你墜入萬丈深淵!你以為官場是什麽地方?”


    “我……”


    “你以為你祖父這個執政當得很風光?”


    “在別人眼中……”


    “那是在別人眼中!官場永遠比你想的黑暗,皇宮大內那位,永遠比你想要的更加多得多!何栗是左相,何府說沒了就沒了!你不從下麵開始打磨性子,明天就會被人當刀使!”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說西南之戰是一場不該發生的錯誤的戰爭!”


    “所有人是誰!”蔡懋再也不忍不住,大聲怒道,“你跟我說,所有人是誰!”


    “我周圍的人!”


    “你周圍的那群蠢貨是什麽身份!”


    “他們……”


    “他們當中十個有九個以後隻能下派地方做個小官!這世道何其艱難,連那張嘴都管不住,還想出人頭地?”


    蔡恆沉默不言。


    “我告訴你,西南之戰是趙鼎在背後支持的,有他在,所有人是誰?你再去朝堂上問問,看哪個蠢貨敢在這件事明朗之前,亂嚼舌頭!”


    蔡恆依然沉默。


    “年輕人啊,聽風就是雨,周圍幾個人煽動一下,就覺得所有人都是這樣了。”蔡懋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就算所有人都在說,你也不能說!懂嗎!”


    “懂了。”


    蔡懋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西南,不隻是你,還有想讓你萬劫不複的人也在盯著,別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蔡懋向來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他不會輕易去表決一些事,更不會隨意去行動。


    其實蔡懋自己也清楚,他沉得住氣,不代表其他人也沉得住氣。


    打大理這件事,本來就在朝堂上下引起了不少人的質疑。


    這個世道,從來不缺站在背後推波助瀾、攪動風雲的野心家。


    自然也不缺,甘願站出來搏一把,失敗了前途暗淡,成功了從此平步青雲的人。


    天快黑的時候,汪博彥又跑到秦府。


    不知道的還以為汪博彥去秦府去吃麵了。


    汪博彥笑道:“不知夫人找下官來有何要事?”


    “近日京師有不少人在議論西南局勢,這事你如何看?”


    汪博彥說道:“討伐大理,明麵上是為了維持大理國的君臣禮儀,但實際上,今上是想要全權接手大理的茶葉和西南的養馬場。”


    “我不是想聽你說這個。”


    “夫人是想說,這件事如何處理,對秦相公有利?”


    “沒錯。”王氏說道。


    不然你以為老娘天黑了還找你來作甚的?


    “討伐大理是陛下的意思,但卻是趙鼎一手推動,由範宗尹去西南,如果討伐大理失敗,國朝損失巨大,尤其是現在遼東與河北都需要軍需的關鍵時期,更關鍵的是,趙鼎的威信也會大損。”


    “那趙鼎會被罷相麽?”


    “今上尊敬趙鼎,如漢高祖尊敬蕭何一樣,想要讓趙鼎罷相很難,除非有人能替代趙鼎。”


    “我家秦相公難道還比不上趙鼎?”


    “秦相公之才,自然少有人能及,若是秦相公此番能在江東大有作為,必然能再立功勞,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南方新農政其實並未全部推完,若是秦相公能解決南方的一些事,恐怕就是趙鼎被罷相之時了。”


    王氏思考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眼下西南這件事對趙鼎影響大嗎?”


    “討伐大理,比想象中的還要費錢,陛下心中有數,若是朝堂上有人能站出來,對趙鼎未必沒有影響。”汪博彥臉上永遠帶著笑容。


    “若是我現在派一些人去吹吹風,是否可行?”王氏問道。


    “萬一被陛下知曉這些人是秦相公的人,就不太妙了。”


    王氏自信地說道:“放心,這京師那麽多官員,陛下怎會知曉誰是誰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繼續有人往上麵呈遞奏劄。


    趙寧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西南戰局,怎麽比河北戰局還受人矚目?


    他讓人將寫這些奏劄的官員的名字都抄錄下來,然後叫來高俅,將這份名錄給高俅看。


    趙寧問道:“這些官員,平日裏都跟誰關係密切?”


    “迴稟陛下,這些官員……”高俅皺著眉頭說道,“如果臣沒有記錯,跟秦相公來往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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