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麟一摸,發現手裏黏糊糊的,再一看,直接嚇傻了。


    再然後,劉麟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腦漿和雪水融化的稀泥攪在一起。


    劉麟死了。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敗。


    齊國的主力一哄而散,不堪一擊。


    李三兒也在亂軍中被殺死,這一路偽齊軍徹底瓦解。


    從正月初一到現在,也不過四十七天時間。


    深州、祁州、冀州,各縣之前聲勢浩大,卻從未有人想到,敗得如此快。


    此時的劉豫還弄著一支精銳準備突襲吳橋縣,再打入德州。


    他的底氣是自己兒子用大部分吸引宋軍,而他自己則出奇兵。


    他這支奇兵有一萬是來自金軍正規軍的,由漢人、渤海人、契丹人和少部分女真人組成,戰鬥力不亞於神武軍。


    但他還不知道自己兒子的速度如此之快。


    劉麟一敗,劉豫便成了孤軍。


    當然,宗望也還不知道劉麟的主力已經敗了。


    二月十七日的清河之戰,單方麵的碾壓,導致九萬人馬一瀉千裏的大崩潰,無疑給靖康五年河北之戰定了一個調。


    此時,宗望給嵬名安惠的迴信剛到興慶府。


    嵬名安惠接到信,就急匆匆跑去跟李乾順說:“陛下,劉豫出兵了!正月初一就秘密發兵了!”


    李乾順聽完後,長舒了一口氣。


    隻要劉豫出兵,戰線拉開,宋廷便麵臨著雙線作戰,宋廷一定會保河北,因為河北無險可守,河北一破,開封府危矣。


    李乾順問道:“李良輔有新的軍報嗎?”


    “有!今日剛傳過來的!是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熙河路經略使王倚給李良輔密信,願意向我們投誠!”


    他此話一出,李乾順先是一愣,隨即說道:“當真?”


    “千真萬確!”


    “不會有什麽陰謀吧?”李乾順望向任得敬,問道。


    任得敬說道:“王倚應該是拿了不少撫恤金,擔心狗皇帝查他,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這下李乾順就放心了,有任得敬的先例,王倚投降應該也不是問題。


    熙河路經略帥投降,這無疑是將熙河路拱手讓給了西夏。


    “隻要我軍拿下熙河路,河湟之地唾手可得!”嵬名安惠興奮地說道,仿佛西夏已經占領了熙河路和河湟之地。


    一邊的李察哥陷入沉思,宋軍真的如此不堪一擊?


    他是跟宋軍交過手的,宋軍不缺能打的。


    李乾順說道:“現在要不要發一份國書去汴京問罪了?”


    “要!”嵬名安惠立刻又說道,“現在我們占據絕對優勢,可以發問罪書了!”


    李乾順便讓人開始起草問罪書。


    “對了,李良輔戰況如何?”


    “還在攻打蘭州。”


    “還在蘭州!”李乾順立刻又不淡定了,“打了二十天,還在蘭州!不是說幾日之內便拿下來的嗎?”


    嵬名安惠連忙解釋道:“陛下,蘭州城牆堅固,不是那麽容易打的!”


    “可你當時跟朕說三日便可以拿下蘭州,再揮師南下!二十天還在蘭州,你為何之前不跟朕說?”


    麵對李乾順的質問,嵬名安惠額頭冒冷汗,他連忙說道:“陛下,既然王倚願意投降,那熙河路便不是問題了,蘭州孤立無援,被我軍拿下隻是遲早的事!”


    李乾順這才消了一些怒氣,說道:“要確保王倚盡快投降過來,以免生變!”


    “是,臣這就給李良輔密信!”


    嵬名安惠繼續說道:“對了,陛下,那宋使也可以抓起來了!”


    李乾順猶豫了一下,說道:“暫且看管起來吧。”


    這一日,孫傅被軟禁了起來。


    孫傅這才知道西夏已經秘密出兵,他在大使館大罵西夏:“無恥蠻夷!無恥蠻夷!等著天子大軍討伐爾等!”


    話說李良輔圍困蘭州城近二十日,卻硬是沒有將這座城池啃下來。


    但他卻接到了王倚派人送過來的密信。


    這一日,王倚已經率領大軍靠近蘭州。


    王倚派了徐崇彥帶著人秘密來見李良輔。


    他首先自我介紹了,然後又說了王倚願意投誠的原因。


    李良輔說道:“如何確保不是詐降?”


    “我們王帥願意帶著一批人卸甲親自前來見李帥。”


    “不怕本帥下殺手?”


    “王帥知曉熙河路軍情,對大宋內部情況也盡知,西夏國主若能得我們相助,別說熙河路,拿下陝西又有何難,到時候大部分功勞都是你李帥的!”


    李良輔的麵色這才緩和下來,他大笑道:“好!本帥就信你們一次!”


    二月十七日下午,京兆府。


    張浚接到了來自千裏之外的西安州李彥仙送來的情報。


    看完情報後,張浚趕緊召集了會議。


    “本帥本以為西賊會從橫山出環慶路,或者從韋州南下涇原,西賊南下熙河路,到處出乎本帥的意料!”


    呂祉說道:“張相公,西賊顯然是想去熙河、湟水之地,但也不排除西賊會先發兵於此,再大軍從橫山南下!”


    “定邊軍守將是誰?”


    “是李永奇,此人驍勇善戰,有他在,定邊軍不足為慮。”


    “諸位覺得,我們現在當支援熙河路嗎?”


    “目前局勢看不出任何動向,倒是要通知涇原路、環慶路、鄜延路防邊。”


    “熙河路地處西陲,一直靠內地供養,本帥是擔心經曆了這個冬天,熙河路實力有損。”


    那熙河路是神宗時代王韶打下來的,熙州、洮州之地,皆是青唐羌民,有遊牧的,也有農耕的,但直到宋徽宗時代,那裏的動亂才徹底總結。


    總體來說,那是個燒錢的地方,所產生的賦稅不足以供給,還需要陝西其餘各路輸血。


    此時又是初春,西北的冰雪尚未融化,正是熙河路最虛弱的時候。


    張浚的擔憂也是有道理的。


    眾人商議片刻,也沒有具體定一個結果,張浚說道:“先通知涇原路李永奇、鄜延路劉錡、環慶路吳璘防邊,盯緊西賊動向!”


    “是!”


    張浚立刻開始給京師寫奏疏,呈報西賊入邊一事。


    二月十七日的,在西安州的李彥仙再次接到了斥候的迴報。


    王倚終於出兵了。


    但這讓李彥仙感到非常困惑,自己在二十天前就派人去通知王倚,但為何王倚到現在才出兵?


    蘭州是北麵的重要門戶,王倚比誰都清楚。


    這件事,讓李彥仙察覺到情況非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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