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軍情司提過劉豫這個名字,對於趙寧這種穿越者來說,劉豫鼎鼎大名。


    這家夥是兩宋之交最大的漢奸之一。


    他建立的偽齊,橫陳中原,作為金國的狗腿子,給中原帶來的是浩劫。


    李綱繼續說道:“這個劉豫本是河北西路提點刑獄司使,靖康元年棄城而逃,後投奔金國,為此,河北有一批官員也被他慫恿,投降了金國。”


    趙寧問道:“劉豫在河間府有多少人馬?”


    “臣派人打聽過,劉豫的人在河間府不下十萬,他的人在河間府強取豪奪,四處搜刮民財,又有金人為他撐腰。”


    “這劉豫之前是否有擅自稱帝?”


    “此賊野心勃勃,靖康三年卻有打算在濟南府稱帝建元。”


    宗澤說道:“陛下,何不遣一路大軍前往征討,剿滅此賊!”


    李綱說道:“此賊現在投降金人,算是金軍,若我們前往征討,便是率先撕毀停戰契約。”


    宗澤點了點頭,說道:“若是此賊還在河間府妄想稱帝便好了,那便與金國無關!”


    趙寧說道:“此事靜觀其變,但滄州一帶的確要加強兵力,朕打算調嶽飛前往阜城駐守,助你練兵,李卿你大可對滄州軍政大刀闊斧,凡是不聽軍令者,軍法處置!”


    “時間不多,當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


    李綱頓時感覺壓力小了下來:“臣遵旨!”


    宗澤說道:“陛下,還有一事,不可不察。”


    “何事?”


    “這兩年,河北、河東各地,多有盜賊聚集,這些盜賊趁朝廷無暇多顧,在地方上聚眾而起,為禍一方,勢力越來越大。”


    “其中河東有大盜名為王善,靖康元年發勤王令,各地勤王義軍聞風趕來,但多有魚龍混雜之輩,有人退而不散,被有心之人聚集,在地方上逐漸壯大。”


    “至靖康四年,王善號稱聚眾七十萬。”


    他此言一出,眾人震驚。


    宗澤又說道:“不過此做不得真,我派人查訪過,王善部眾不超過十萬,皆為流民、強盜,盤踞平定軍、遼州一帶。”


    “另有大盜名為張懷誌,在河北西路深州一帶,聚眾八萬。”


    “還有一名為李三兒的大盜,在祁州聚眾數萬。”


    “這就有意思了。”趙寧不僅不生氣,反而笑起來。


    眾人疑惑。


    趙寧指著地圖,說道:“平定軍、遼州與太原府、真定府接壤,深州、祁州在真定府與河間府之間,這裏離金人的勢力範圍都很近。”


    李綱說道:“陛下的意思是,他們背後都有金人扶持?”


    “我們與金國簽訂停戰契約,但金國可不願意真的給我們時間休養生息,如果朕沒猜錯,接下來金國會將劉豫推出來,繼續建立偽齊,劉豫以偽齊皇帝的身份,招攬這些大盜,為他所用。”


    眾人皆沉默下來,趙官家所言不無道理。


    宗澤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臣這裏有一樣東西,是金賊派遣人送過來的。”


    “哦,什麽?”


    宗澤取出了完顏宗望的《宋興論》,呈遞上去。


    趙寧接過來,飛速看完。


    看完後也不說什麽,讓張浚念了一遍。


    眾人停下來,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


    宗澤說道:“這篇文章已經在河北流傳開,恐怕很快會傳到京師。”


    張浚感慨道:“此乃誅心之論!”


    趙寧卻沒有想到完顏宗望居然還有這麽一手。


    老實說,這一招確實打到趙寧的痛處了。


    大宋朝南北方的地域隔閡是非常嚴重的。


    例如當年真宗朝,宋真宗欲用王欽若為相。


    宰相王旦竟公開稱:臣見祖宗朝未嚐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


    最後真宗也不了了之。


    一直到王旦死後,王欽若才得以位列相位。


    科舉也是如此。


    江南士子賣力苦讀,但一些考中功名的南方人如晏殊和蕭貫者,皆被北方官員打壓和歧視。


    甚至真宗朝有“剛直君子”之稱的重臣寇準都極力反對讓南方人參政。


    大唐有“關隴集團”,大唐開國之初朝堂勳貴主要是關隴集團。


    同樣,大宋有“中原集團”,大宋朝是承接的後周的基礎盤,後周的盤子就在中原一帶。


    跟著趙匡胤打天下的那些人,都是中原的那批人。


    後來大宋在滅蜀國的時候,宋將在蜀地屠城,引起大反抗,趙匡胤得知雷霆大怒,對伐蜀統帥撤職查辦。


    但也足說明,地域之間的隔閡。


    所謂的北人,也就是中原人,即自己人,而南人,則是外人。


    而到了王安石變法,南北之爭愈演愈烈。


    北派領袖司馬光曾啟奏神宗說:閩人狹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風俗何以更得淳厚!


    王安石就是南方人,呂惠卿是福建人,都被司馬光罵了一頓。


    完顏宗望在這個時候,發起了這樣一篇地域歧視的煽動性文章,無疑是在本就南北矛盾劇烈的大宋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這文章若是傳到南方,還不引發南方人的集體共鳴?


    我們辛辛苦苦勞動,交重稅,去救濟北方?


    那些北方人當初是怎麽說我們的?怎麽壓製我們的?


    許翰說道:“陛下,要不要在民間封查此言論?”


    趙鼎說道:“自古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如何封查?”


    趙寧神色鎮定地說道:“大相公說得對,這樣的言論封是封不住的,倒也不必擔憂,新政之賦稅已經減輕了許多,若是南方也推行新政,又有誰會責怪朝廷以重稅南方養北方呢?”


    趙鼎沉思須臾說道:“就怕新政落到南方,有些大戶借以重稅養北方為由,對抗朝廷。”


    趙鼎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新稅政規定,凡田五十畝以上者,每畝十抽五。


    這裏是五十畝以上,五十畝以下是十抽一。


    十抽五絕對是重稅了。


    隻要朝廷新政一道南方,南方那些握有大量良田的大戶,必然會以完顏宗望這篇文章為借口,大肆做文章,聚集當地的利益共同體來對抗朝廷。


    甚至變相威逼朝廷放棄河北、河東之地。


    屆時,朝中隱秘的舊派們,為了對抗新政,絕對會站出來造勢。


    完顏宗望的政治攻勢不可謂不強。


    但可能完顏宗望低估了趙寧對大宋改造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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