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入宮。


    “官家。”


    “朕有一件要事讓你去辦。”


    “官家,臣也有一件要事要稟報。”


    “什麽事?”


    “廬州知州王敬在壽州自殺了。”


    (壽州是壽春府的主城)


    趙寧微微一怔:“何時的事?”


    “正月初一。”


    趙寧臉色陰沉下來。


    “官家,那邊都說是被戶部的李崇文和肅省院聶昌逼死的。”


    “逼死,如何將一位朝廷命官逼死?”


    騙鬼呢!


    大宋朝的官員是什麽待遇?


    大宋朝的官員,是中國古代生活最滋潤的官員群體。


    從衣食住行,朝廷全包!


    而且大宋朝商業發達,隻要你是個官,你就是權貴階層,隻要你是權貴階層,你就能通過各種人脈做買賣。


    這種買賣根本不愁賺不到錢,因為是用權力來做的買賣,是逼迫消費者必須購買的一種買賣。


    所以,在大宋朝,有權大概率會有錢。


    他們會願意自殺?


    權貴階層什麽時候這麽有種了?


    麵對皇帝的問題,高俅說道:“說是翁彥國召集各州知州到壽春商議去年夏稅過少之事,李崇文在議事上質問了王敬,質疑廬州有人偷稅、漏稅和貪稅,便與王敬爭論起來,聶昌說派人去廬州查王敬的賬,第二天,王敬就在自己的住所自縊了,死之前留了一封信,大有以死明誌之意。”


    高俅也很聰明,這種事,按照探查的情況,如實匯報,不要添油加醋。


    趙寧看著他,問道:“你認為王敬是自殺嗎?”


    高俅遲疑了一下,說道:“應該是自殺。”


    “王敬真的是被逼死的?”


    高俅沉默下來,支支吾吾不敢再說話。


    “說出你的想法,朕不怪罪你。”


    “也有可能是替罪羊。”


    “怎麽說?”


    “臣還不知道,臣已經派人去查王敬的家人了。”


    趙寧歎了口氣,說道:“等你派人去的時候,他家人恐怕已經死了。”


    高俅愣了一下,說道:“陛下聖明,是臣考慮欠妥。”


    “此事不怪你,若王敬是替罪羊,他們就占據了主動地位,人家可能已經提前行動了。”


    這種地方上對抗中央朝廷的把戲,實在很有效果。


    威逼王敬自殺,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鬧出人命來,把事情鬧大,驚動京師,戶部和肅省院就有濫用職權,謀害同僚的嫌疑了。


    這罪名要是扣下來,可就麻煩了。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時候,連向來殺人不眨眼的趙官家都不會殺人。


    現在王敬以死明誌,留下遺書,意思就是李崇文和聶昌逼死的。


    謀害同僚?


    試想想,你的公司,某位同事指責另一位同事貪汙,另一位同事自殺以死明誌,指責的哪位同事還能繼續做下去嗎?


    “初一自殺,你初五才收到消息,皇城司現在用的什麽傳報?”


    “是馬遞。”


    “馬遞慢了,朕在今年會給郵驛配置一批好馬,以後皇城司要建立嚴格分級的信息傳遞,緊急的用急腳遞。”


    “是!”


    所謂的急腳遞,是大宋最快的傳遞情報方式,一般情況下隻用於軍事,一日可行駛四百裏,是用最優質的馬跑的。


    曆史上趙構給嶽飛發十二道金牌用的就是急腳遞。


    趙寧將李青的事告訴給了高俅,高俅立刻就猜到趙官家想要幹什麽了。


    趙寧還是很細心地叮囑了他一遍。


    高俅說道:“官家放心,這件事交給臣,臣一定辦妥。”


    “不要讓他們起疑心。”


    “是!”


    “去吧,淮西盯緊一些。”


    “臣告退。”


    廬州知州在壽春自殺這件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陸陸續續傳到了京師。


    李純佑跑到蔡懋府中。


    “蔡相公,廬州知州王敬自殺了。”


    “自殺了?”蔡懋大吃了一驚。


    李純佑將最新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蔡懋陷入沉思中。


    “蔡相公,這事難道不好嗎,現在那些新政派逼死了地方知州,這可是大罪!”


    “可我看到的是淮西抗稅!”蔡懋嚴肅說道,“稅收不上來,會有大問題。”


    李純佑笑道:“蔡相公多慮了,這件事不久之後,朝廷就會召迴派過去的人,沒有人敢再去淮西了,必然會有更多人因此事而反對去查田和查稅。”


    他說的有道理,當年王安石派人去測量田,就被地方勢力和朝中反對派聯合壓製,無疾而終。


    隻要是牽涉到田產,那就是地主老爺們的命根子,人家是會想天方設地法把你搞走,讓你寸步難行!


    現在廬州知州自殺事件,其實就是地方舊派的一次反擊。


    去年翁彥國寫那篇長篇大論,之後各路官員抨擊京畿新政的目的是什麽?


    還不是不讓新政出京畿路,給新政派施壓。


    而戶部和肅省院到淮西,不就是朝中新政派推動的嗎?


    這就是新政派和地方舊勢力的一次鬥法。


    蔡懋說道:“就怕到時候陛下大發雷霆,再派人過去!”


    “我說這個翁彥國還有點本事!”李純佑得意地說著,“不久之後戶部和肅省院的人都該迴京師了。”


    此時,趙鼎正在文德殿和趙寧就王敬自殺這件事做商議。


    趙鼎說道:“人現在死了,是不是真的被聶昌和李崇文逼死的,隻需要查一查王敬,若是李崇文指責他屬實,那麽他就是畏罪自殺,與李崇文等人無關。”


    “那現在聶昌他們呢?”


    “先拖著,讓他們去廬州去一趟,能找到王敬的罪證自然是好,找不到就隻能撤迴京師,另派其他人過去了。”


    趙寧點了點頭,說道:“戶部之事,你去安排,聶昌的事,朕會跟他商議。”


    “是。”


    淮西這件事,在短短幾日之內,傳遍了東京城的官場,引發了廣泛的爭議。


    逼死同僚的帽子飛到了李崇文和聶昌身上。


    正月十三日,高俅進宮。


    “官家,人安排好了,那個李青也寫了推薦信。”


    高俅將信呈遞上來。


    趙寧打開一看,居然是寫給壽春通判王仲衡的信,而且是一封引薦信。


    而且這封信寫的很隱蔽,並不是直接說要買田,而是推薦了一位朋友認識認識。


    至於後麵如何,就是去麵談了。


    再就是私下交易買賣。


    “派過去的人靠得住嗎?”


    高俅說道:“官家放心,絕對靠得住,是臣的心腹,他全家老小都在東京。”


    “你自己好好把握,朕就不多過問了,盡快給朕結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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