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趙寧不給群臣機會,轉身便離開了垂拱殿。


    夷族不是誅九族。


    簡單來說就是殺全家。


    至於親戚,一個個查,有問題的一個個辦。


    先把最大頭的弄死。


    這事的後續,自然是要動用大理寺、刑部來走司法程序,但估計今天晚上就可以走完了。


    “陛下!陛下饒命!看在臣在京畿路轉運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臣這一迴吧,陛下……”


    邵澤清被殿前司班直拖下去,一邊掙紮一邊撕心裂肺地哀嚎。


    張崧、李煥等人被押入刑部大牢。


    趙寧並不是一個無腦殺的人。


    隻要在招供的過程中非常配合,基本上能保住性命。


    這也是他要致力於推動的一種製度。


    大宋朝貪官實在太多,想要節省時間查處貪汙,就必須立下坦白從寬的規定。


    要知道,查貪汙,時間就是生命。


    例如此次,如果招供時間多一天,說不定就會有更多地方麵臨像朱仙鎮那樣的命運。


    什麽最重要?


    及時止損,及時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像張崧這種基本上是留住性命了,如上一次招供的王傳慶那些人,基本上也都保住了性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一律發配邊疆。


    天剛剛黑下來,邵澤清就被送到了刑場。


    對於趙寧來說,殺人沒那麽多規矩,讓你立刻死,閻王拒收都沒用。


    邵澤清在刑場哭著喊著,但沒人理他。


    冷月無聲,周圍的人拿著火把,劊子手手持著鬼頭刀上來,一刀下去。


    哢嚓一聲,邵澤清的腦袋便滾落在地上,鮮血噴湧而出,無頭屍體歪倒在一邊。


    他的人頭很快被包起來,為了防止夏天腐壞,立刻拿去用特殊藥物處理,然後連夜送出去。


    今夜的京師不得安寧,邵宅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


    像邵澤清這樣的戶部侍郎兼京畿路轉運使,家中父輩、同輩加晚輩,恐怕有近百口人。


    全部被捉拿起來,邵宅被貼了封條。


    隨後李煥的李宅,也被貼了封條。


    再然後,張崧、李煥招供出來的其他的商人,隻要在名單上的,一律開始捉拿。


    今夜是一個不眠之夜。


    王尋的案子本身就還沒有結束,雖然那37名官員都被砍了腦袋,濮王也被弄死了,但與官員勾結的商人,都還在清查中。


    結果轉身,清查的名單裏,就有不少商人牽涉到邵澤清案中來。


    這些人中可有不少人是數月前高價折還糧食給趙寧的,名單趙鼎那裏都留著。


    當然,殺完人,還沒有結束。


    趕緊派人去京畿路各地嚴查,發現有類似情況,一律緝拿,阻止事態擴大才是當務之急。


    晚上,趙寧在文德殿,盯著各路地圖出神。


    京畿路出現這種事,其他路有沒有?


    王尋在河北屯糧,河北現在的情況恐怕比京畿路更慘。


    古人所說的易子相食,莫過於此。


    趙鼎從兩淮調過來的糧食,平均價格每石2貫,說明有些商人的嘴臉很難看,有些商人還是願意配合朝廷的。


    大宋朝啊。


    稅賦製度一塌糊塗,苛捐雜稅最為繁重。


    商業禁榷雖然增收了國庫,但也形成了官員特權壟斷,搞得民不聊生。


    殺人,並不能清除腐敗。


    它隻能威懾一時,卻不能清本。


    趙寧一直信奉著一句話:建設永遠比毀滅更難,如果要毀滅舊的秩序,就必須要建立新的秩序。


    此時,南方其他各路的情況到底如何,趙寧還沒有心思過多去問,該在京畿路啟動第一輪小規模的新政來做試點了。


    想著想著,趙寧睡著了。


    不多時,大殿門口的腳步聲,驚醒了趙寧。


    是王懷吉進來了。


    “官家。”


    “何事?”


    “宋官人求見,她說您要的藥物成功了。”


    成功了?


    “快宣她進來。”


    不多時,宋淑媛便進來了,她甚是欣喜,說道:“官家,臣近日在幾隻受傷傷口感染的兔子身上試了,兔子幾日之後,全部痊愈。”


    她手中拿著一些記載很詳細的文書,都是實驗的過程記錄。


    趙寧接過來,仔仔細細看完,他說道:“你做的很好,但這還不能證明藥物的成功。”


    “為何?”宋淑媛腦袋上冒出問號,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我們無法判斷,是兔子自己痊愈的,還是依靠藥物。”趙寧耐心地說著,“而且即便可能是靠藥物,這些藥物有沒有致死的可能,你隻試了10隻兔子,數量太少。”


    “還有,我們無法確保,藥物真的進入兔子的體內,你說的銀針滲入,我們無法確定是否真的滲入。”


    趙寧越說,宋淑媛越感覺有些失落,不過畢竟是宮中的官員,真實的情感不敢在皇帝麵前過分表露。


    “當然了,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我們藥物起到了作用。”


    “藥物涉及到人命,一定要謹慎了又謹慎,你可以多去太醫署走走,與那些人好好聊聊。”


    “官家教誨得是,臣知道了。”


    見宋淑媛一臉難以掩飾的疲憊,趙寧安慰道:“不必著急,迴去好好歇息吧,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這宋淑媛,長得也甚是漂亮,像一個鄰家妹妹一樣,整個人總是散發著一股活力。


    這種妹子,是很招人喜歡的。


    宋淑媛是宋欽宗趙桓的內宰,靖康恥中,這些女官也被一並俘虜到了北方。


    現在,她的命運已經被改變。


    趙寧最欣賞她的還是做事的態度,一絲不苟,不問困難,一點點去做。


    “臣知道了,官家也早些休息,臣告退。”


    六月初三,中午,趙寧用完午膳,在禦花園乘涼,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完顏宗翰抓到金國,被關在地窖裏吃土。


    等夢醒,驚了一身冷汗。


    王懷吉在一邊見趙官家醒了,才小心翼翼說道:“官家,您沒事吧?”


    “朕沒事。”


    “您剛才做噩夢了,臣去弄點清涼的冰水,給您壓壓驚。”


    “不必了。”就算再熱,趙寧都不會喝冰水的。


    古代的冰,都是大冬天的時候,去結冰的河麵去開采出來,然後放在地窖冰庫中保存。


    那玩意兒沒有消毒殺菌,喝了不僅鬧肚子,長此以往,必然會得病。


    他隻喝白開水。


    王懷吉又說道:“官家,諸位相公求見,臣見您在小憩,不敢打擾。”


    “去叫過來吧。”


    “是。”


    不多時,趙鼎、張叔夜、李綱、宗澤都來了。


    “官家。”


    “都坐。”


    眾人坐下,見趙官家似乎剛睡醒,眼中還隱約透露著幾分疲勞。


    宗澤說道:“官家日夜操勞,當注意聖體。”


    趙寧用王懷吉端來的一盆水洗了一把臉,一邊擦臉,一邊說道:“宗卿你才應該多注意身體,朕已經跟太醫署打過招唿,準備調一個太醫與你隨行。”


    “官家厚愛,老臣受寵若驚。”


    看著宗澤瘦弱的身子骨,趙寧多少有些不忍。


    接下來中線的壓力會非常大,他擔心宗澤會與曆史上一樣在幾個月之後勞累過度。


    “宗卿,切記一切以身體為重。”


    “是。”


    “邵澤清案和王尋案,有部分商人是重合的,在討論防禦策論之前,諸位相公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我們打贏金國,收複失地,最重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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