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謝吟池才從輔導員那裏得知,薑原是這十一人當中唯一的重傷患者,好在搶救及時,薑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隻是目前還沒有醒來。


    晚上迴寢室,謝吟池像往常一樣洗澡吹頭發,但就在他洗完澡關掉淋浴噴頭的那一瞬間,寢室裏毫無預兆的停電了。


    謝吟池屏息在黑暗中擦幹自己的身體,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謝吟池,停電了,你還在洗澡嗎?”


    是溫嶠的聲音。


    其實洗手間裏已經沒有水聲了,溫嶠是來問謝吟池,是不是停電的同時也停水了。


    自己還沒洗澡呢。


    謝吟池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到,他扶著光滑濕冷的牆壁,扯著嗓子迴應道:“我洗完了,正在穿衣服。”


    溫嶠不再出聲。


    謝吟池猶豫了一下又接著喊道:“你能幫我找一下我抽屜裏的手電筒嗎?我這裏實在是太黑了,穿衣服都找不到套頭的地方。”


    舉手之勞的事情,溫嶠沒有拒絕他,跟他確定了一下手電筒的具體位置,然後就摸黑來到了他的座位上。


    溫嶠彎腰在謝吟池所說的右手邊倒數第二個抽屜裏摸索,但這個抽屜裏似乎都是一些書,要不是他手機沒電了,好歹有個照明的東西。


    賀昀禎和岑近徽都還沒有迴來。


    溫嶠又折迴去問道:“你確定你有手電筒嗎?你的那些抽屜我都翻遍了,沒有摸到。”


    謝吟池也愣住了,他記得之前是有看到過的,如果抽屜裏沒有的話,那可能真的是他記錯了。


    “那你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吧。”


    溫嶠在他床邊掛著的小籃子裏找到了他的手機,手指劃拉了兩下直接打開了後置手電筒。


    唯一的光源正對著鐵質的小籃子,溫嶠瞥見那裏麵似乎有一本沒有合攏的筆記本。


    露出的那一頁上,溫嶠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找到了嗎?能不能快一點,我懷疑這暖氣是不是也停掉了,好冷......”


    謝吟池催促的聲音隔著洗手間的門傳進溫嶠的耳朵裏,溫嶠這才快步走到洗手間門口。


    第55章


    暖束的射燈透過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被揉成一團模模糊糊的光暈.謝吟池的視野裏忽然有了光感,抬眼看向門口,意識到溫嶠已經拿著他的手機來到了門口。


    任何處在極致黑暗中人對光明都有著無限的渴望,謝吟池心裏一陣舒暢,立刻扔下手裏怎麽都理不出正反的睡衣,跨出幹濕分離區的時候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


    其實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拖鞋具體是被脫在了哪個方位,用腳尖懸空勾了兩下什麽都沒有撈到,所以才會赤腳踩上蒙著一層水汽的地板磚。


    他腳底濕滑,才剛邁出一步就察覺到危險的失重,整個身體驟然後傾,砰的一聲屁股就跟硬邦邦的地板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動靜弄的不小,謝吟池的那聲國粹像鋼釘穿過磨砂門刺進了溫嶠的耳蝸裏,溫嶠下意識的壓了壓眼瞼,偏過臉將耳朵貼近門縫,詢問道:你是不是摔了,需不需要幫忙......


    謝吟池坐在地上久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嘴裏光是一些不成字兒的音節,他整個屁股都摔麻了,因為暫時沒有太強烈的痛感,他頑強地撐著旁邊的洗手台試圖先讓自己站起來。


    結果溫嶠在外麵沒有聽到謝吟池的聲音,卻又聽見了一陣短促的碰撞聲響。


    溫嶠擔心謝吟池在裏麵摔倒,重傷不治到時候死在寢室裏會很麻煩,他暫時也還沒要讀研的想法。


    事已至此,容不得溫嶠再猶豫,他一邊喊著我進來了,一邊著手擰開了洗手間的門。


    男寢的盥洗室不算大,光是站在門口就一覽無餘。


    溫嶠舉著手機照明,等到他看清裏麵是怎麽個情況,剛抬起來的腳又收了迴去。


    就好像裏麵是什麽妖精洞穴,他進去就要被蜘蛛絲纏上似的。


    溫嶠眉心微皺。


    謝吟池身上不著寸縷,呈跪拜姿勢將腦袋正對著門口,低緩的喘/息聲鑽進溫嶠的耳朵裏,談不上到底是對哪處感官的衝擊力比較大。


    熟悉人體線條勾勒的溫嶠隻瞄一眼就知道謝吟池的腰/臀比接近完美,大腿和小腿緊密的交疊在一處,細長的跟腱墊在渾圓的臀/瓣下,臀/肉被擠壓外溢,一隻手欲蓋彌彰的擋在那處,其實並沒有什麽用。


    “你怎麽不穿衣服......”溫嶠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手機也垂到了一邊,眼前重新變成濃重的墨色。


    謝吟池簡直無語,即便剛才燈光隻在他的方位流連了一瞬,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有一種被掃/黃了的錯覺,他縮著腦袋惱羞成怒道:“你還問我......我不是說了我看不清穿衣服才讓你幫我找手機的嗎......誰讓你進來的,變態吧你?!”


    溫嶠還沒有緩過來,剛才那副旖旎的畫麵就像是種在他腦子裏一樣,特別是在此刻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先前的那一幕被反複的纂刻,不斷的在腦海中加深影響。


    一切都是被動的。


    他們美院的學生,特別是學油畫的,裸/體模特見得太多了。他們又都是男生,按理說不該像現在這樣尷尬無措。


    問題是,謝吟池又不是直男......


    聯想到兩分鍾之前在謝吟池床頭的日記本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溫嶠再遲鈍也該有所懷疑。


    “你還能自己站起來嗎。”


    站不起來那不得殘廢了嗎。


    謝吟池隻是在二次摔倒的地方緩了緩,他再度抬手拽住洗手台的邊緣,哼哧哼哧的爬起來勉強站穩,才出聲道:“放心吧,用不著你來扶。”


    如果推開這扇門的是賀昀禎,謝吟池大概會想要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進來的人溫嶠,他感受到的隻有摔倒被發現的尷尬,再無其他。


    他穿不穿衣服這件事並不太重要,誰洗澡的時候穿的嚴嚴實實的?就當是進男澡堂子裏,大家不都是赤條條的嗎。


    他就沒把溫嶠當外人。


    溫嶠聽見衣料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將手機放到門邊的牆沿上,隨後便直接關上了門。


    男同玩得花這件事溫嶠早有耳聞,他們美術係性取向葷素不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換伴侶換的很頻繁的也大有人在,更別提那種同一時間段裏與多人發生關係的,根本就毫不遮掩。這對他們這種群體來說,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美其名曰是為了藝術。


    他們這行確實很容易在某一時間裏靈感枯竭,需要尋求刺激,但溫嶠有自己的解壓方式,所以很難對這種淫/亂的東西產生同理心。


    在這間寢室裏,賀昀禎和岑近徽已經和謝吟池牽扯不清了,如果謝吟池有集郵的癖好,溫嶠不得不懷疑自己恐怕也早就成了他目標欄中的一隻獵物。


    迴想起前段時間,謝吟池給他轉發的校園論壇裏討論的內容,溫嶠安靜的在黑暗中思考了很久,一支煙燃盡都沒有想到自己應該怎麽委婉的拒絕謝吟池的追求。


    即便謝吟池還沒有對自己表白,但這不是早晚的事情嗎。


    他一直都沒有什麽朋友,謝吟池勉強算是。


    這不是溫嶠頭一次覺得謝吟池對自己有意思了,從他們為期一個月的約定開始,那個時候溫嶠就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但是後來看見謝吟池對岑近徽和賀昀禎態度曖昧,他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現在看來,謝吟池這種廣撒網的行為,實在是太符合男同的獵豔方式了。


    黑暗中一點火星被碾滅,縷縷白煙也隱匿其中。


    溫嶠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謝吟池地那本日記本,直覺告訴他,那裏麵肯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可是現在整棟樓都在停電。


    不然他就可以一睹為快。


    五分鍾之後,謝吟池衣著整齊的從洗手間走出來。


    好巧不巧,他的手機也沒有電了,就在他剛走到自己座位旁邊的時候,後置手電筒的光驟然熄滅。


    “要不要這麽倒黴......”謝吟池有些無奈了按了兩下開機鍵,屏幕一點反應都沒有,代表它再也榨不出一丁點的電量。


    沒人迴應他。


    謝吟池拉開椅子坐下,用不了吹風機,他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拿一塊幹毛巾在去揉搓自己濕噠噠的頭發。


    寢室裏安靜的可怕,謝吟池嘴上不說,但心裏確實有些發怵。他時不時的說一些口水話,但身後的溫嶠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發出一點聲音。


    最後謝吟池屏息去聽,隻能聽到略微短促的唿吸聲。


    他悄聲問道:“溫嶠,你睡著了嗎......”


    剛才他出來的時候,明明就看見溫嶠在下麵坐著。


    累到坐著也能睡覺嗎。


    溫嶠:“沒有。”


    謝吟池聽到溫嶠的聲音才鬆了一口氣,他的語調立刻變得輕快起來,調侃道:“你這人是怎麽迴事,我絮絮叨叨說半天你也不理人,你擱著玩什麽寂靜嶺,很嚇人的。”


    他開著玩笑,但溫嶠似乎並沒有要搭話的意思,就這麽讓他的話再度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謝吟池都失去了興趣,溫嶠才主動開口道:“有件事,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


    要麽不說話,突然開口又將謝吟池嚇了一跳,謝吟池擦頭發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還以為自己聽岔了,雖然什麽都看不清,但他還是扭過頭,衝著身後的方向,“你要說什麽?”


    “你和岑近徽,還有賀昀禎,你們三個是什麽關係?”


    溫嶠的問題再謝吟池聽來有些滑稽,他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和你是什麽關係,和他們就是什麽關係......大家都是一樣的。”


    普通室友關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引申成朋友關係。


    都怪溫嶠問的太籠統了,如果再細分一下,賀昀禎和他的關係確實是比較特殊的。


    但總歸是沒有什麽不應該有的情色關係。


    但這話在溫嶠聽來又如同一記重錘將他的臆測砸了個瓷實,他的臉頰開始發燙,如果不是借著茫茫夜色,他或許會局促的鑽進床簾裏將自己藏的嚴嚴實實。


    這種明晃晃的暗示與表白何異?


    先前在洗手間看到的那場意外的春光已經足夠讓他驚詫,現在他的心髒頻率更迭之快已經讓他感到了不適,他後知後覺的摸向自己的口袋,匆匆撿出速效救心丸的小瓶子湊到唇邊,銜了一粒吞咽艱難下腹。


    “我......我不喜歡男人。”


    雖然謝吟池自己也不喜歡男人,但他總覺得溫嶠這句突然冒出來的話是在針對他,畢竟他也知道在溫嶠看來,他男同的身份板上釘釘。


    謝吟池不敢跟另外兩位大爺擺譜,但對溫嶠卻沒什麽顧忌,他不滿意的嘶了一聲,“你什麽意思啊......不喜歡就不喜歡唄,我問你這個了嗎,大晚上的別聊的這麽掏心掏肺,性取向這種事情屬於個人隱私,而且......”


    “我不喜歡你。”


    溫嶠第一次疾聲打斷了謝吟池的話,仿佛這句話不掐著點說,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第56章


    在長久的沉默中,溫嶠攥著手心裏那隻小瓷瓶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他的拒絕讓謝吟池難過,他也沒有辦法,及時的將幻想掐滅在搖籃裏,這是有益於雙方的事情。


    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謝吟池一巴掌準確無誤的拍上他的肩膀,聲音都提高了兩度,“不是,哥們兒......你以為我喜歡你啊?你怎麽想的?我就算喜歡男的,也絕對不可能喜歡你這款,你踏實把心放肚子裏成嗎。”


    謝吟池的話並不可信,看他一腳深一腳淺的周旋在賀昀禎和岑近徽之間,就知道他雖然看著人畜無害,但在感情的事情上絕非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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