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進來個穿著羊皮長襖的中年女人。


    她身後跟著戴牛仔帽的男人,是她丈夫。


    二人一進來,多傑像是小雞見了鷹,“噌”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阿媽——”多傑緊張喊了一聲。


    中年女人冷著臉瞟了眼兒子。


    對村長說道:“多讓,你可不要亂點鴛鴦譜。我們兒子以後要娶的是草原上的姑娘,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


    小花聽到這話,再次被打擊到,慘白著臉開口:“蘭措姨,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明明你昨天還說,歡迎我去你家啊!”


    “小花,我是看你可憐,拿你當女兒。”


    中年女人臉上掛著笑容,可就是沒什麽溫度。


    “可是沒想到你心思不純,竟然敢打我兒子主意!以後你離我們多傑遠一點,我們家也不再歡迎你!”


    小花頓時大哭起來,跪地乞求:“蘭措姨姨,我是真的喜歡多傑哥,我們是真心相愛,你就成全我們好不好?”


    “你們真心相愛?”


    中年女人眼角閃過一絲淩厲冷芒。


    嗬斥自己兒子:“多傑,你要娶她當那瑪?隻要你承認,那以後你的事我和你阿爸不會插手!”


    那瑪是當地牧民對“妻子”的愛稱。


    小花仿佛看到了希望,抬頭希翼望著男人:“多傑哥……”


    “我一直當小花是妹妹。”


    多傑走到了母親身後,避開了女孩的眼神,低頭道:“那瑪娶誰,我也做不了主。”


    中年女人露出滿意神色,看向村長:“多讓,你聽到了?我們多傑隻當小花是妹妹。是她自己誤會了。”


    “嗯,聽到了。”村長歎了一口氣。


    蘭措這女人很彪悍,家裏兒子男人都聽她的話。


    她看不上的女孩子,肯定和多傑沒戲。


    “那我們就不摻和李家的事兒了。”


    蘭措手裏還拿著鞭子,推了一把兒子離開。


    眼看著喜歡的人要離開,小花喊起來:“多傑哥,你怎麽這樣子……你說要娶我的啊。你還說要保護我,讓我不受人欺負!”


    多傑抿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蘭措給自己男人一個眼神,帶著兒子先 離開。


    她擋在門口,攔住了哭哭啼啼的女孩。


    “喇叭花,我們家要的兒媳婦,陪嫁至少要五十頭羊。你家能拿出來嗎?”


    說著話,女人掃了眼像是乞丐一樣的李駿,輕蔑:“你娘生病都能被你爸賣了,村裏哪個好人家能要你?誰敢娶你?”


    結婚又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兒。


    小花的爹是村子裏出了名的懶漢。


    誰要是和他當親家,那就等於要多養幾張閑嘴, 非被拖累死不可。


    也就是王麻子這種家裏就自己的光棍不怕。


    “我看三麻子兄弟挺好。”


    蘭措看著王麻子,勸說道:“他能娶你,是你的福氣。”


    說到這裏,蘭措主動上前,道歉:“王兄弟,我家兒子不懂事,你別計較。以後有啥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王麻子笑得不羈,“怪不得你兒子慫包一個,原來是當娘的太強。蘭措,把你的膽子分一半給你兒子,今天我也不揍他了。”


    “多傑還小。”


    女人也不生氣,“再說家裏也就他一個孩子,膽子小點也是好事兒。”


    客套了兩句,蘭措離開了禮堂。


    小花哭的泣不成聲,情緒太激動暈倒了。


    “現在咋辦?老子的錢,你們誰給?”


    王麻子兩手一伸,看著剩下幾人:“你們姑娘村,總不好坑我錢吧?對不對?”


    村長是左右為難,最後看向陸城淵:“同誌,您是京市來的人,這錢您能不能先墊一下……”


    “抱歉,我沒帶那麽多錢。”陸城淵直接拒絕。


    聽到了這話,原本還寄望問陸城淵借錢的李惠,頓時癱坐在凳子上。


    村長看出來陸城淵不想幫忙。


    一咬牙想了個辦法,“村裏出這筆錢也行。李駿你要把場子裏的苞穀給撮了。”


    這筆錢總不能白白給出去。


    “我可不幹!”


    李駿靠在凳子上,一口拒絕:“搓那玩意兒手疼,誰愛搓誰搓。”


    村長差點被氣死,罵道:“那你想咋?就想白拿村裏的錢啊?”


    就算村長願意給,村民也不答應。


    李駿打了個飽嗝,懶洋洋:“我又沒說要退親,誰退你找誰負責。”


    剛在家裏吃了不少肉,李駿直犯困。


    打了個哈欠躺在了凳子上:“別吵我,老子困了。”


    也不管在哪裏,李駿閉上眼還就真睡著了。


    沒兩分鍾,鼾聲在禮堂響起來。


    李惠徹底無語,她隻得拿出身上的二百塊,“我就隻有這麽多了。”


    “我這裏還有五十塊。”


    夏初糖從兜裏拿出錢,從母親手裏接了二百塊。


    整理了下手裏的錢,遞給王麻子,“你點點錢,一共二百五十塊。”


    王麻子接了錢,不高興:“說了二百六,非要給二百五,這錢數怎麽都聽著像罵我!”


    “我們能湊出來這麽多,你就別挑三揀四了。”夏初糖語氣淡淡說道。


    這個小姑娘說話聲音好聽,王麻子也沒那麽氣了,“行,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不計較了。十塊錢,就當哥給你買糖吃。”


    “大叔,你別亂稱唿。”


    夏初糖挑起眉梢,嫌棄:“你當我叔,我都嫌老。”


    陸城淵走過來,聲音沉沉:“數完了嗎?數完了請你離開。”


    過來的男人,比王麻子要高半個頭,身姿挺拔如鬆,那張臉更是好看的很,男人都要多看幾眼。


    王麻子再一看小姑娘,自嘲一笑:“行行行,剛才那個慫包我比不過。這個我就更比不過了。老子走了。”


    男人扛著獵槍,吹著口哨離開了禮堂。


    小花的婚事總算是處理了。


    陸城淵看了眼唿聲震天的男人,問道:“我們走了,他很可能還會把孩子賣了……阿姨,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我也不知道。”


    李惠迷茫搖搖頭,“我們家情況您知道,再養一個孩子不現實。”


    “小花的年紀還這麽小,要是去了西海上學,這戶口……我也沒辦法。”


    陸城淵早就想到這個了,轉身去和兩位警察溝通了幾句,過來問:“如果把她送去鎮上的寄宿學校呢?你們覺得怎麽樣?”


    李惠和夏初糖都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剛醒來的小花聽到卻是不同意,掙紮著坐起來,喊道:“我不去上學。我要去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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