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委會,夏初糖跟陸城淵說了“舅舅”家的大概情況。


    找村長要了一間屋子給老太太休息。


    村長看到探親的幾人這麽快出來,一聯想李傻子的德性,勸道:“你那兄弟沒說啥好話吧?他就是那種人,你們也不要太生氣。”


    李惠還是有些疑問,“村長,我哥到底咋迴事兒?還有,我怎麽沒見到他媳婦兒?”


    說起來有些丟人,這位“嫂子”,李惠根本沒見過。


    當年李駿結婚的消息,李惠和母親還是從趙蘭英口中得知。


    李惠當時給哥哥郵了六百塊錢,算是當妹妹的一份心意。


    也邀請了李駿把新媳婦兒帶去西海,見一見母親和家裏人。


    但是李駿沒有任何迴應,這件事也就作罷了。


    再後來,李駿有了孩子,生了一兒一女,這些都是楊萍帶來的消息。


    今天再見到自己哥哥,發現李駿對她和母親毫無親情思念,隻有滿滿的怨恨和誤會。


    不知道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李惠覺得這中間少不了趙蘭英挑撥。


    “這事兒說來話長。”


    村長帶著幾人去了辦公室,倒了杯熱茶,慢慢說了這些年李駿的情況。


    “一開始他來咱們村子還挺好。”


    村長迴憶起十幾年前初見李駿時的情況,“他說自己是高中生,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想要支援偏遠地區,建設祖國……”


    “我們村子一直困難,好不容易來了個文化人,我當然是雙手歡迎,給他安排了全村最好的一處房子。讓他在村裏小學當老師。”


    “但是……沒過多久我們就發現,這人腦子不對勁。他教的幾個學生娃子家裏,給他拿豆麵饃饃都不行,他要人家做紅燒肉孝敬他。”


    “十幾年前,我們村子連白麵都吃不上,他這要求你們說過分不?”


    “就這,娃們沒帶肉去學校,他給人家娃娃故意教錯字,還罵人家娃娃傻子。村裏人都不願意了,最後一致要求把他趕出了學校。”


    夏初糖聽得翻白眼,這個“舅舅”果然是腦c。


    “那後來呢?”李惠聽得蹙眉。


    村長嗤笑一聲,“後來他想要呆在村子裏,隻能下地幹活掙工分。他那一身懶骨頭,哪裏是幹活的人?整天吃不飽飯,東家要一點,西家蹭一頓。”


    李惠:“……”


    趙大媽是個勤快人,再加上有些陳舊思想,覺得男孩就不該做家務勞動。


    從小幹活的都是李惠,兒子李駿什麽都不會幹。


    讓他下地當苦力?


    根本不可能。


    “那他怎麽還安家了?”夏初糖好奇問道。


    十幾年前李駿都活不下去了,按理說應該迴西海才對。


    怎麽又留在姑娘村了?


    “害!村裏王家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麽就看上他了。”


    村長說起這件事,還有些意難平:“那姑娘叫王芳,長的可水靈了。還讀到初中了,學習也不賴。也不知咋地,就看中了李傻子。”


    “你們也知道農村人挑女婿,肯定要找個能養活閨女的爺們,就李駿那四體不勤的癆病鬼樣子,老王家自然不同意。”


    李惠能理解,要是她女兒看上這麽個好吃懶做的男人,她寧肯打斷腿也不會讓女兒胡來。


    “後來呢?”李惠追問。


    “後來……”


    村長歎了一口氣,“王家那姑娘鐵了心要嫁,趁著家裏人下地幹活,跑去了李傻子的炕上,等王家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李惠:“……”


    夏初糖:戀愛腦真是害死人。


    “那……那我嫂子現在去哪兒了?”李惠心裏挺同情這個女人。


    村長搖搖頭,道:“王芳去年病的厲害,連地都下不了。老王家讓你哥帶著去縣城醫院,他說沒錢。


    “再後來……村裏剛好有個過路的貨郎,看中了王芳,也不知怎麽和李傻子說的,最後王芳跟那人走了。”


    這一走也都一年半載了,沒見王芳再迴來。


    村裏人都說李駿傻乎乎把自己媳婦送人了,所以都開始叫他李傻子。


    “我娘是自己跟貨郎走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怯弱的聲音。


    不知這女孩子什麽時候來的,剛才的話聽到了多少。


    “小花……過來。”


    李惠整理了下自己情緒,對侄女招手,“到姑姑這兒來。”


    剛才在土坯房裏,隻顧著和李駿吵,連跟孩子寒暄都沒機會。


    小花有點害怕,站在門口揉著衣角,沒敢進屋。


    村長發話:“這是你親姑姑,進來跟人家說說話。”


    “姑姑。”


    小姑娘走到了李惠跟前,很乖巧喊了一聲人。


    看著孩子這小心翼翼又膽怯的樣子,李惠心裏湧起心疼和自責,拉著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小花,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想到自己出門時怕低血糖,兜裏裝了兩顆糖果,李惠拿出來給小姑娘:“這個給你。”


    女人手裏包裝五顏六色的糖果很讓人眼饞,但是小花沒拿。


    “拿著吧。”


    李惠注意到小姑娘如此謹小慎微,心疼:“這次我們來,帶了不少糖呢,吃完了還有。”


    “我不要糖。”


    小姑娘推開了女人的手,抿著唇角,不確定問:“你是我姑,那你能不能幫我做個主?”


    “什麽主?”李惠很訝異孩子的反應。


    還是頭一迴見到不饞糖果的小孩。


    小花看了看村長,又看了看屋裏其他人,說道:“我不想嫁給王麻子。”


    李惠想起剛才同行的村民說的話。


    心裏湧出一陣怒氣,斬釘截鐵:“不嫁!”


    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來歲,怎麽能嫁人?


    “真的嗎?”


    小花的臉放出神彩,眼睛裏也有了光,再次詢問,“姑姑,你真的能做主嗎?”


    李惠正要應下,忽然村長打斷了話:“大妹子,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糖糖,你和小花聊下天。”


    李惠放下小姑娘,起身跟村長出去。


    小花一下子就猜到,村長肯定要說什麽,剛剛有些光彩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夏初糖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寬慰:“你放心吧,我們來了,肯定不會讓你現在嫁人。”


    什麽王麻子李麻子,都不會嫁!


    “堂姐,事情沒那麽簡單……”


    小花垂著眸子,手從夏初糖的手裏掙脫,疏離:“你要是真為我好,就讓我走吧?”


    此時,屋外村長的說話聲也清晰傳入了夏初糖的耳中。


    “大妹子,你這侄女想要退婚怕是不容易。”


    村長吧嗒著旱煙,說了其中原由:“你哥前幾天已經收了人家三麻子家的定錢,哪裏能說不嫁就不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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