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中年男人的質問,趙蘭英才反應過來說錯話了。


    趕緊擺手否認:“當然不是,我怎麽會認識一個廚子?”


    程德海挑了挑眉梢,聲音陡然高了許多:“女士,你確定不認識我們廚師?可是……”


    “呸呸呸!”


    趙蘭英急著否認,打斷男人的話:“我在大學學校工作。怎麽會認識廚師?你覺得可能嗎?”


    程德海聳聳肩膀,表示不理解:“認識廚師怎麽了?難道在你的心裏,廚師不配和你認識?”


    “當然不配了!一個炒菜的下等人,我怎麽可能要認識?”趙蘭英嫌棄無比的喊出聲。


    荷花廳包間門從裏麵拉開。


    廚師長一臉不可置信,“嫂子,你怎麽能這麽說?”


    “滿子?你怎麽在這裏麵?”趙蘭英神情尷尬。


    廚師長眼神裏滿是失望,哽咽:“嫂子,原來你一直嫌棄廚子啊。”


    趙蘭英:“……”


    在包間左等右等不見妻女迴來,楊高出來找人,一眼看到走廊這一幕,上前:“阿滿?你這是怎麽了?”


    “楊哥,當年你資助我學一門技術糊口,我感激不盡。”


    廚師長對著楊高跪地一拜,起身:“這份恩情,就到此為止了。”


    楊高一頭霧水:“這是怎麽了?”


    “總監,今天他們的飯錢,我付了。”


    廚師長對著程德海說道:“您讓她們走吧。”


    程德海提醒了一句:“鬆柏廳一共消費一千五百元。你確定要承擔?”


    “承擔。”


    廚師長毫不猶豫,“嫂子,楊哥,當年你們資助我兩百元,今天我就算還清了。以後,咱們就當是陌生人。”


    自從高滿廚藝學出來,逢年過節沒少往楊家拿雞鴨魚肉。


    有時候楊家在家裏宴請,高滿請假都會過去免費下廚。


    兩家人的情誼算是非常深厚了。


    楊高聽著高滿這麽決絕的話,看自己妻子:“這到底咋迴事?”


    “滿子,我剛才也是氣到了。”


    趙蘭英小心翼翼,賠笑,“你就別和我計較了。你也知道,我說話不過腦子……剛才我又喝了兩杯,就說錯了。”


    高滿卻是心意已決,搖頭:“嫂子不用解釋。很多事仔細想想,其實早就有答案。從今以後就這樣吧。”


    沒有太多的言語,高滿把廚師帽重新理了理戴好,走進了包間。


    隻聽他道:“我願意去外地學習。”


    程德海抬起手,客氣而冷漠:“女士,您的帳單有人幫你結了,那就請離開吧?對了,還有件事,我來告之你。”


    “告之?什麽事?”趙蘭英茫然問。


    程德海輕咳一聲,一字一頓:“從此時此刻起,您和今天到場的幾位親屬,被列為西泰豐的黑名單客人。”


    “黑名單?什麽意思?”楊萍還沒聽過這個詞兒。


    服務員幫著解釋:“就是以後你們都不能在西泰豐就餐。不單單是西海市的西泰豐酒樓,隻要是‘西泰豐’,無論哪個城市都不可以進入。”


    “怎麽可以這樣?”


    章敏敏一聽這個解釋,急了:“那我想吃香芋酥怎麽辦?”


    楊萍也來了火氣,狠狠推了一把女兒:“香芋酥!香芋酥!就是你要吃這破東西,惹出一堆事兒!”


    “我就要吃,就要吃!”


    章敏敏哭鬧:“都怪你們,你們連一盒點心都買不起!”


    啪——趙蘭英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甩了一巴掌出去。


    沉寂了幾秒後,章敏敏“哇”一聲,大哭:“姥姥,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點心打我!嗚嗚嗚——”


    從小到大,章敏敏沒被家人打過一下。


    哪裏受過這種委屈,哭著狂奔出去。


    楊高也搞不清楚狀況,隻是眼下再留在這裏,隻會更加丟人現眼,怒喝一聲:“還不走!不夠丟人嗎?”


    父親鮮少發火,楊萍縮了縮脖子,扶著母親:“媽,咱們先走。”


    趙蘭英狠毒地看著荷花廳包間,喊了句:“夏初糖,你等著!我不弄死你,不算完!”


    這個小爛貨竟然害她今天丟了這麽大臉!


    還被“西泰豐”列為黑名單?


    氣死了!氣死她了!


    門口的吵鬧停止,程德海走進來:“她們離開了。”


    宋旭慵懶靠在椅子上,鳳眼看旁邊坐著的女孩,“滿意嗎?有沒有出口惡氣?”


    “說是請我們吃飯,還送了點心。”


    夏初糖端著茶杯,哼了一聲:“原來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是一點沒虧。”


    女孩說話存了揶揄的意思,可少年一點都沒生氣,眨眼:“我開門做生意。沒道理虧本啊。對了,鋼筆找到了?”


    “嗯。”夏初糖從兜裏拿出鋼筆,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謝謝你嘍。”


    又對著程德海語氣乖巧:“謝謝海叔。”


    宋旭“嘁”了聲,她是永遠搞不清楚他和程德海誰說了算啊。


    “別急著走。這兩人,你打算怎麽處置?”


    宋旭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兩人:廚師長,大堂經理。


    女孩又重新坐下,認真想了想:“要麽卷鋪蓋滾蛋,要麽降薪降職調離西海。”


    她當然是想要讓二人選後一種。


    西海市太小,留下兩個仇人可不明智。


    “我願意調離。”廚師長直接表態。


    他留在西海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裏有楊高一家。


    高滿父母早亡,成了河西村的野孩子,是楊高一直在接濟他吃喝,還在他15歲的時候,資助他去學習廚藝。


    於他來說,楊高和趙蘭英稱唿上是哥嫂,實際上就是他心裏的父母。


    可惜,今晚他才知道,一直放在心裏的嫂子,這麽瞧不起他。


    留在舉目無親的西海毫無意義。


    宋旭起身活動了下手腳,抬起腳對著高滿猛踹了幾下。


    “噗——”高滿吐出一口鮮血。


    “現在還願意留在西泰豐?”宋旭邪惡問道。


    高滿捂著腹部,手擦掉嘴角的鮮血,迴答:“願意。我從師就在西泰豐,一輩子都願意在西泰豐。”


    “那你迴宿舍收拾下。明天去海市學習。”


    程德海上前單手扶起男人,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西泰豐的規矩和職業守則絕不能破。如果再有下次……”


    “絕不會有下次。這輩子都不會有。”高滿眼神堅定打斷程德海的話。


    程德海欣慰點點頭:“好。他是宋旭,是少爺願意給你機會。要是你感恩,就記住以後隻需聽他一人的話。”


    “旭少。”高滿連忙低頭,恭恭敬敬鞠躬:“謝謝您。”


    宋旭嗤笑一聲,語氣桀驁而輕佻:“少來虛的,學不好就丟你去海裏喂魚。”


    “是!”高滿語氣堅定。


    廚師長離開後,經理趕忙開口:“旭少,我也願意學習,我以後就聽你一個人的話。給我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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