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搞完秋收,就輕鬆了。”


    王玉安憨笑,眼神溫暖,把手洗一洗,放衣衫上擦幹,然後摸摸乖寶的頭頂。


    方哥兒果然對著誰都喊爹,對王玉安也這樣喊。


    緊接著,王舅母、韋春喜和妞妞也迴來了。


    妞妞跑進屋去,跟王玉娥說話,態度親昵,說洋洋在看穀子,又問:“姑奶奶,姑父在田州做三年官,要在京城做幾年?以後都住在京城嗎?”


    她比乖寶大一歲,骨架又長得大,再加上幹農活曬黑了,所以一副大人模樣,早早擺脫了稚氣。


    旁邊的韋春喜仿佛比去年老了十歲,眼睛混濁,患上見風流淚的毛病,嘴巴也不像以前那樣愛說話,打完招唿就沉默了。


    王玉娥摟著妞妞,微笑道:“具體幹幾年,要朝廷說了算。”


    “你隨我們去京城玩,好不好?”


    妞妞轉頭看韋春喜,又看看王舅母和王老太,心裏萬分想去,但嘴上婉拒:“姑奶奶,我要留在家裏幹活,照顧小表弟。”


    顯得很懂事。


    韋春喜擦一擦眼睛,沒表態,直接去廚房做飯。


    王舅母和王玉安跟王玉娥、趙東陽聊幾句,然後也去廚房。


    王老太樂見其成,微笑道:“妞妞去京城見見世麵,挺好。”


    “讓你姑奶奶給你找個好人家。”


    她希望曾孫女和趙家多親近,將來也衣食無憂,別再過窮日子。


    王玉娥一聽這話,沒主動大包大攬,隻是微笑。


    她一向不愛做媒。


    妞妞也去廚房,幫忙洗菜。


    然後,王老太對王玉娥說悄悄話。


    “春喜那兩個妹妹,嫁錯人,都做了短命鬼。”


    王玉娥問:“娘,其中有些內情,春喜有沒有說?”


    王老太搖頭,道:“春喜天天哭,我不敢問她,越問越傷心。”


    王玉娥頓時左右為難,她本來打算親自問問韋春喜,但現在似乎不方便,她也怕別人哭哭啼啼。


    說話間,廚房的飯香和菜香伴隨嫋嫋炊煙,縈繞整個宅院,甚至飄到鄰居家去。


    鄰居家的老太太厚著臉皮,帶著孫子過來串門,笑道:“老遠就聞到你家的肉香。”


    “玉娥,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天生富貴命啊。”


    來者是客,王玉娥客氣,請鄰居落坐,又把裝糖和花生瓜子的果盤移到他們麵前,然後謙虛幾句。


    來串門的村鄰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聊天的笑聲像中午的太陽一樣熱情似火。


    不過,眼看韋春喜端菜上桌,他們便告辭離開了。


    飯菜很豐盛,碗裏的肉多多的。


    韋春喜用勺子舀雞蛋肉沫湯,泡半碗飯,親自喂方哥兒。


    方哥兒吃一口,立馬眼睛一亮,發現飯飯比之前的更好吃,於是笑眯眯。


    看著孩子的笑臉,韋春喜卻絲毫笑不出來,反而眼睛濕潤,神情悲苦,顯然還未從兩個妹妹自盡的痛苦裏走出來。


    妞妞端一個大碗,去打穀場吃飯,順便喊洋洋迴家去吃飯。


    兩人輪流看稻穀,要用竹釘耙翻曬,還要趕雞,趕野鳥。


    ——


    洋洋明顯不喜歡表弟方哥兒。


    方哥兒活潑好動,走過來,用小手扯他的褲子。


    洋洋低頭瞪他,滿臉不耐煩,把他的小手推開。


    方哥兒站不穩,突然往後一倒,摔個屁股墩。


    韋春喜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眼淚突然奪眶而出,連忙放下小碗,把方哥兒扶起來。


    如果王玉娥和趙東陽不在這裏,她肯定要說洋洋幾句。但是,王玉娥難得迴來一趟,她怕掃興,所以忍住了。


    洋洋偏偏還小聲嘀咕一句:“討厭鬼。”


    甚至,他還在心裏罵一句:外來的野種。


    前段日子,朱家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他在學堂和村裏聽了很多閑言碎語。身為殺人犯的親戚,他覺得很丟臉,對這個被罵“野種”的表弟也格外嫌棄。


    乖寶耳聰目明,又坐得近,恰好聽見他的嘀咕聲,夾排骨的筷子停頓一下,明顯吃驚,看看洋洋,又看看方哥兒,暗忖:天天跟討厭的人住一起,彼此都沒有好日子過。一歲的小孩子而已,天真無辜,何苦為難他?


    從此,她對表哥有了點不好的印象,而且印象深刻。


    王玉娥說道:“春喜,你也來吃飯。”


    “小孩子邊吃邊玩,我們等會兒再喂他。”


    韋春喜沒拒絕,在桌旁坐下,不主動說話,甚至很少夾菜。


    肉很香,但對她而言,味同嚼蠟。


    王老太親自給她夾幾塊迴鍋肉。


    四代同堂,王老太希望每個小輩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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