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都指揮使衛大人帶幾個官兵,爽快來赴約。


    趙宣宣又故意把眉毛畫得怪怪的,然後抱著巧寶來見客。


    唐母緊緊黏在趙宣宣身邊,比較拘謹。


    唐風年和煦地笑道:“衛大人,這是家母,這是拙荊和小女巧寶,我嶽父嶽母帶長女乖寶迴老家過年去了,還未迴來。”


    衛大人作為都指揮使,掌管一省軍事,官階高,達到正二品,就連他的下屬都指揮副使都是從二品。


    唐風年作為知州,官階僅僅從五品而已,按照從五品、正五品、從四品、正四品……這樣遞增的規律,他比衛大人的官階低七個等級。


    不過,衛大人是典型的武官,比較豪爽,沒斤斤計較官職。打完招唿之後,他們就坐下喝酒。


    趙宣宣抱著巧寶,去屋簷下玩耍。唐母去廚房,幫廚娘切菜、洗菜。


    巧寶發現今天的趙宣宣有點不一樣,總是對趙宣宣的眉毛好奇,伸小手去摸,結果摸得小手黑乎乎,搞得趙宣宣的臉也變黑乎乎。


    趙宣宣把她的小胖手抓住,輕聲教訓:“巧寶,你再搗亂,娘親就要變醜八怪了,要露餡了。”


    巧寶聽得似懂非懂,反而笑哈哈。


    堂屋裏,衛大人也在笑,道:“唐大人為何隻喝茶?”


    在武官中,存在一個鄙視鏈,千杯不醉的人被認為最了不起,頂呱呱,真男子漢,而酒量差的人就處於鄙視鏈的底層。


    有些酒量差的武將為了不被鄙視,打腫臉充胖子,往往假裝酒量好,搞各種小伎倆,比如偷偷把酒倒衣袖裏,比如假喝……反而鬧出不少笑話。


    唐風年比較坦蕩,笑道:“唐某酒量淺,如果醉酒,恐怕錯過與衛大人暢談的好機會。”


    衛大人挑眉,道:“你平時一點也不喝?”


    他暗忖:如果平時喝,今天卻不喝,那就是故意不給衛某麵子。


    你不給我麵子,也休想我給你麵子!


    唐風年眼神淡然,微笑道:“我平時也不喝酒,不過我會劃酒拳。”


    “如果衛大人想助興,我樂意奉陪。”


    衛大人打量唐風年,覺得稀罕,道:“你在官場上混,怎能不喝酒?”


    唐風年坦誠,道:“因為不喝酒,不愛赴宴,所以偶爾得罪人。”


    衛大人被逗笑,用筷子夾起一塊幹鍋肥腸,道:“你們南方的文官,不是花花腸子最多嗎?明知道得罪人,為何不想辦法避免?”


    他早就打聽過唐風年的底細,據說唐風年是因為在京城官場得罪人,所以被外放到這個窮地方,而且還是平級調遣。


    一般而言,京官外放,會升品級。如果平級外調,實際上有貶官的意思。


    他作為官場上的老狐狸,心裏門兒清。


    唐風年暗忖:衛大人是北方人,武官,對南方的文官似乎存在偏見。


    花花腸子可不算什麽好評價。


    他微笑,反駁道:“一樣米,養百樣人。如果文官全是花花腸子,禦史就要讓人刮目相看了。”


    衛大人突然激動,臉變得通紅,道:“一提到禦史,我就來氣。”


    “那就是木頭,二愣子,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


    “上次我迴京敘職,在酒樓裏聽見一個號稱小國舅的紈絝信口雌黃,他貶低我推崇的某個將軍,我看不慣他,就與他比武,把他打得服服帖帖。”


    “結果,一個姓範的禦史忒討嫌,說我在鬧市打架,有損朝廷威嚴,還把這事寫成奏折,去皇上麵前告狀,害老子被罰三個月俸祿。”


    “你說氣不氣人?”


    說完後,他胸膛上下起伏,端起酒碗,把半碗花雕酒一飲而盡,重重地擱下酒碗,尚不解氣。


    唐風年提起酒壺,親自為他斟酒,酒水流進碗裏,水聲清越。


    他暗忖:這個小國舅莫非就是與歐陽俠喝酒打獵的那個小國舅?論言行舉止,確實相似度極高。


    唐風年微笑道:“古往今來,禦史都是最不討喜的官員。”


    衛大人瞪起眼睛,道:“豈止是不討喜?簡直討嫌,尖酸刻薄!一個個,全是小心眼。”


    唐風年輕笑,以茶代酒,又與衛大人幹杯。


    衛大人突然露出懷疑的神色,道:“我如此罵人,你不會去告狀吧?”


    唐風年眉眼含笑,眼眸明亮、清澈,道:“衛大人放心,您豪爽、坦誠,唐某必定迴以真誠,絕不搞兩麵三刀那一套。”


    衛大人酒意上頭,心裏高興,忍不住抬起拳頭,捶唐風年的肩膀,道:“好兄弟!”


    唐風年咬牙忍耐,臉上的笑意差點掛不住,暗忖:倒也不必捶這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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