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無法倒流。


    白花圈,白燈籠,黑棺材。


    火盆裏的紙錢正在燃燒,忽然一陣陰風吹來,把火盆裏的灰燼吹得旋轉。


    “這是何夫子顯靈吧。”


    別人無意間的一句話,把何師母嚇得麵無人色,心驚膽戰。


    她暗忖:如果那死鬼真會顯靈,恐怕要來找我報仇,日夜糾纏不休。不行,我要找和尚來念經,超度他,讓他盡快去投胎轉世。


    ——


    咚咚咚,在靈堂中,敲木魚念經的聲音顯得格外神聖。


    石師爺和石夫人前來祭拜。


    麵對死氣沉沉的棺材,石夫人淚流滿麵。


    “哥哥……”


    何師母突然跳起來,伸手指著他們的鼻子罵:“假惺惺,是你們逼死了他!”


    她就像唱戲一樣,突然往地上一坐,手掌拍打大腿,用大嗓門扯著腔調哭訴:“親妹妹和妹夫逼死兄長,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趙宣宣也來祭拜,看見這一幕,心裏五味雜陳。


    麵對別人的指指點點,石師爺和石夫人既尷尬,又悲憤。


    石師爺反駁:“請嫂子不要顛倒黑白。”


    何師母“呸”一聲,拍一下大腿,道:“我要把你石安做過的惡心事,告訴全天下人。除非你賠償我中年喪夫的損失費。”


    真小人就是如此直接,她明明白白地索要封口費。


    石師爺忌憚她胡說八道,同時也痛恨這種敲詐勒索。


    一次的封口費隻能閉嘴一次,當她下次嘴巴癢時,還可以反悔,再要一次,無窮無盡。


    趙宣宣剛才在靈堂外聽見別人聊閑話,說何師母不敢給何夫子擦身、穿壽衣。


    別人幫何夫子換壽衣時,發現他身上有被毆打的傷痕,十有八九是被何師母打的。


    趙宣宣把這事告訴孫二嫂,孫二嫂又去轉告給石師爺。


    石師爺聽得氣血上湧,道:“究竟是誰逼死大舅子,不妨開棺驗屍,讓大舅子親自指認,是誰打他罵他?”


    “嫂子,你敢不敢麵對你亡夫死去的臉?”


    何師母嚇得連連後退,生怕棺材裏的何夫子聽見這話,跑出來指認她。


    石師爺咬牙切齒,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嫂子,你摸摸你的良心,你怕不怕?”


    何師母又後退幾步,惴惴不安,小心翼翼,不敢出聲。


    何夫子的長子在整理遺物時,發現遺書,看完後痛哭一場,拿著遺書來到靈堂,當麵質問:“母親,你為何如此折磨父親?”


    石師爺皺起眉,走過去,想看看遺書寫了什麽。


    何師母眼疾手快,一把搶過遺書,揉成一團,扔火盆裏。


    眼看遺書著火了,她才放心。


    石師爺質問:“大舅子隻是一個可憐人罷了,你為何連他的遺書也要毀掉?”


    孫二拿根棍子跑過去,把還沒燒幹淨的紙團挑出來,淋茶水熄火。


    “老爺,還剩一些。”孫二正要把殘留的紙片交給石師爺看,何師母又伸手搶走,直接塞進嘴裏。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何師母把遺書嚼一嚼,喉嚨滾動,咽進肚子裏,終於徹底放心。


    就連石夫人這種軟心腸,都被眼前這一幕逼出氣性來,驚怒交加,道:“如果讓哥哥顯靈,當麵與你對質,你豈不是要吃人?”


    沒了把柄,何師母又囂張起來,衝過去就打:“我撕了你這張爛嘴!”


    石師爺護妻,把何師母推開。


    何師母再次衝上去,孫二和孫二嫂連忙阻攔,其他人也紛紛勸架。“在靈堂打架,不吉利啊。”


    忽然,轟隆隆一陣響,天上打雷,一道閃電撲進靈堂,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


    有些人出去看雨,把東西搬進屋簷下。有些人發呆,心想:難道真的顯靈了?


    等眾人迴過神來時,何師母已經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跑來通風報信:“她躲起來了,怕得發抖哩。”


    人死如燈滅,七天就出殯。


    挖個大坑,把棺材埋進去,再用鐵鍬鏟起黃土,進行填埋。


    黃土揚揚灑灑,紙錢在風中飛舞,伴隨著裝腔作勢的哭喊聲。


    結束之後,眾人又迴去吃酒席,香噴噴的酒,香噴噴的肉。


    客人們把今天的酒菜與上次別人家辦的酒席進行對比,小聲評價:“不如上次鍾家的席麵。人家切的都是大肉片子,你瞧瞧這,肉絲兒,小氣鬼。”


    石師爺和石夫人沒去吃席,石夫人病了,家裏飄散著濃濃的苦藥味。


    她不忍心看小女兒晨晨也整天哭喪著小臉,於是拜托趙宣宣帶晨晨出去散散心。


    趙宣宣便把晨晨帶迴了自己家。


    王玉娥喜歡孩子,但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喜愛也是有限度的。


    “咱家成孩子窩了!”


    這邊龍鳳胎哇哇大哭,搞二重奏,那邊晨晨在追著公雞拔毛,還有個付青在用彈弓打鳥,一會兒又抽陀螺。


    王玉娥哪能不心煩?眼睛和耳朵都累得慌!


    趙宣宣把甜瓜切成小塊,端過來,用牙簽插著吃,道:“娘親,明天十五,學堂休沐。我和風年正好有空,想去一趟洞州,如果當天迴不了,就第二天再迴。”


    王玉娥有氣無力地問:“付青跟著去嗎?”


    以前她總埋怨自家沒兒子,如今她體會到養閨女的好處,男孩子太調皮,就差沒上房揭瓦。


    趙宣宣道:“他想家了,帶他一起去。”


    王玉娥又問:“晨晨呢?”


    她心想:這孩子也皮,跟猴兒似的,這裏跑,那裏跑,不消停,沒宣宣小時候乖。


    趙宣宣道:“明天帶她一起出門,先去一趟石家,如果石師父和師母樂意,就帶她去洞州玩。”


    王玉娥深唿吸幾下,道:“秋種快要搞完了,王猛估計過兩天就會把春喜和龍鳳胎接迴去,到時候咱家就清靜了。這些天,我沒睡一個好覺。”


    趙宣宣摟住王玉娥的肩膀,姿態親昵,安慰她片刻。


    ——


    韋春喜已經出月子,她總是想幫趙家幹活,幾乎見縫插針地往廚房跑,但是有兩個孩子嗷嗷待哺,她完全忙不過來。


    晚上,趙宣宣幫忙抱奶娃娃,給她拍奶嗝。


    韋春喜小心翼翼地問:“宣宣,兩個娃娃,你更喜歡哪一個?”


    趙宣宣微笑道:“都喜歡,等他們學會說話,都要喊我姑姑。”


    韋春喜察言觀色,道:“老一輩常說,如果一個家裏孩子緣不夠,就先抱養一個,前麵的孩子會給後麵的孩子引路,以後就越生越多。”


    趙宣宣若有所思,故意不接這話茬。


    過了一小會兒,韋春喜先急了,幹笑道:“宣宣,我送一個女兒給你吧,女兒不會爭家產,又能幫你引來更多孩子緣,好不好?”


    趙宣宣抱著奶娃娃,慢慢踱步,不急不忙,用手捂住孩子的一邊耳朵,道:“表嫂,快別說這話,孩子是你親生的,她聽說你要送走她,該多傷心啊。”


    韋春喜幹巴巴地辯解道:“我是為她好。”


    住在趙地主家,就是住在福窩裏,變得像趙宣宣一樣,像個小鳳凰。如果迴王家去,大概就是第二個王俏兒,被同村的人追著喊小麻雀。


    趙宣宣把睡著的奶娃娃放進搖籃裏,道:“表嫂,你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


    等趙宣宣走後,韋春喜沉下臉,對奶娃娃埋怨:“你幹啥不爭氣,不會討人家喜歡?人家不要你。”


    她絮絮叨叨,把孩子吵醒了,又是一陣震天響的哭嚎。


    ——


    主臥裏,一燈如豆,光芒微弱。


    “唉!”趙東陽也心煩意亂,在床上輾轉反側,歎氣道:“當年宣宣乖,晚上從來不吵。”


    王玉娥坐起來,立馬反駁:“宣宣小時候隻要哼哼兩聲,你就立馬抱著哄。親戚家的孩子在你耳邊哭,你都懶得搭理,隻會嫌棄。”


    王玉娥穿上外衣,去客房幫忙哄孩子。她憐惜韋春喜一人帶兩個,忙不過來。


    趙東陽撓撓頭,打個哈欠,自言自語地嘀咕:“自家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哪能一樣?”


    ——


    天蒙蒙亮時,唐風年輕手輕腳地起床。


    喂馬,套馬車。


    從嶽縣到洞州,如果出發得早,又一路順利,中午就能到達,飛快地辦完事,可能晚上就能返迴來,免得在外麵借宿、添麻煩。


    趙大旺出門打哈欠,笑道:“姑爺,你比我還早些。今天是為了急事嗎?”


    唐風年道:“事情不急,趕路急。”


    休沐隻有一天,明天師爺學堂還要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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