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虛,不假大空,這恰巧是石師爺最欣賞唐風年的地方。


    石師爺拿出一張紙,遞給唐風年,叮囑道:“風年,你需要揚長避短,但短板不能太短!這是為師給你新出的考題,你迴去認真作答,不可馬虎。”


    唐風年把紙接過來看,發現足足有十道考題,其中八道題是他最不擅長的詩賦,心中頓時感到壓力很大,連忙恭敬地答應。


    閑暇不多,離開石宅後,兩人分開,各忙各的去。


    ——


    昨天趙宣宣請假,沒來私塾,師兄師姐們都特別想她,今天一見麵就把她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嘰嘰喳喳,問她昨天幹啥去了。


    趙宣宣眉開眼笑,道:“做客去了!”


    師兄師姐們一聽,羨慕極了,因為做客既有好吃的,又能玩耍。


    歐陽玉眼珠子轉一轉,靈光一閃,發出邀請:“宣宣師妹,你明天去我家做客,好不好?這樣一來,你可以請假,我也可以請假!大家都不用來念書!”


    李夫子恰好走到門口,聽見了最後一句話,好氣又好笑,大聲問:“誰又想偷懶?誰不想來念書,就主動站出來,先打十下手板心!”


    歐陽玉連忙閉嘴,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還欲蓋彌彰地把嘴巴捂住。


    其他學童一邊偷笑,一邊迴座位上坐好,大家都怕被打手板。


    李夫子並不嚴厲,見孩子們變乖了,他就不再追究,照常講課。


    傍晚放學迴家後,趙宣宣輕鬆愉快。


    唐風年卻在書房發愁,麵對石師爺出的十道考題,他冥思苦想,不知該如何作答,把筆握在手裏,許久沒有落筆寫字。


    趙宣宣把水蜜桃、香瓜和奈李切成小塊,湊成一碗,端到書房,打算和唐風年一起分享。


    唐風年專心答題,沒有吃果子的胃口。


    趙宣宣好奇地湊過去看,隻見第一道題是以月亮為主題作詩,不許抄襲別人的詩句。


    她大吃一驚,道:“你才拜師第一天,怎麽就做這麽難的功課?”


    “我在私塾裏隻要寫字和背書不出錯,就行了!何夫子和李夫子從來沒出過這麽難的題!”


    春生私塾的兩位夫子教學童們念書,一般隻要求學童能理解文章的意思,能背誦,從來不要求學童創作出新的詩句、文章。


    唐風年解釋道:“石師父說詩詞歌賦是我的短板,還說短板不能太短。”


    趙宣宣一邊吃果,一邊讚同道:“爹爹以前給我講過短板的故事,說一個木桶是用很多塊木板箍在一起做成的,最短的那塊木板決定這個桶能裝多少水。”


    “你繼續答題,我去跟爹娘說石師爺讓你去他家小住的事!”


    趙宣宣把果子留下,蹦蹦跳跳地走了。


    ——


    “住到他家裏去?”趙東陽和王玉娥異口同聲,眼睛瞪大,都很吃驚。


    趙東陽很心動,撫掌笑道:“挺好啊!”


    朝夕相處,方便套近乎,以後石師爺就是這個家的新靠山!


    王玉娥問:“宣宣,你也住過去嗎?”


    趙宣宣眼神清澈、堅定,道:“風年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王玉娥立馬反對:“那不行!你隻要夫君,不要爹娘嗎?”


    王玉娥把趙東陽趕出去,然後推心置腹地跟女兒說悄悄話。


    “夫妻是一體,如果他去石家住,你不去,怕他在外麵遇到小妖精,拈花惹草,守不住本分。”


    “如果你倆都住城裏去,爹娘不能天天看見你,豈不是寢食難安?”


    之前是女兒離不開爹娘,時時刻刻黏著爹娘,現在女兒長大了,就反過來了。


    一想到女兒要和自己分開住,王玉娥就難受,仿佛心被挖了一個洞。


    趙宣宣摟住王玉娥的肩膀,親昵片刻,道:“娘,隻是小住而已,我和風年不可能長住別人家。”


    王玉娥板起臉,拒絕:“小住也不行!從你出現在我肚子裏開始,咱們娘倆天天在一起。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趙宣宣據理力爭:“娘親,你不是想讓風年考秀才嗎?石師爺給他出考題,他答不出來,我也不會。明年二月就要縣試,到時候隻能指望走狗屎運,天上掉餡餅!”


    “一年一次縣試,如果明年通不過,就要等後年去!”


    “縣試、府試、院試,一個比一個難!全部通過,才是秀才!早點考中秀才,就能早點幫咱家減少賦稅!你不心急嗎?”


    賦稅可是真金白銀,王玉娥哪能不心急?


    王玉娥拍拍趙宣宣的手背,道:“你比我還急些!我本來就沒指望風年在三年內考中秀才,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起!”


    “不過,聽你這麽說,確實是越早越好,何況現在又遇到貴人,不珍惜機會就可惜了。”


    王玉娥開始心動、猶豫、掙紮,一邊是每日與女兒團聚,另一邊是女婿的前途和減稅的機會,要在二者之間進行取舍。


    這對趙東陽來說,很容易選擇,但對王玉娥而言,很難。不亞於感性與理性的對決!


    王玉娥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提議:“你們每隔一天去石家小住一次,怎麽樣?”


    如此一來,就是家裏住一天,石家住一天。


    她不至於連著好幾天想念女兒。


    趙宣宣也妥協,跟王玉娥親昵地靠著腦袋,蹭一蹭,道:“我去跟風年商量,讓他去告訴石師爺!肯定沒問題!”


    趙宣宣又跑去書房,唐風年正在書房揉紙團。他剛才寫了一首以月亮為主題的詩,但很不滿意,甚至覺得這種詩如果出現在石師爺眼前,肯定會遭到嫌棄,於是果斷將剛才的詩廢棄掉,重新思考。


    趙宣宣把廢紙團重新展開,看完詩之後,竟然有些佩服,道:“風年,你會寫打油詩了?比我厲害多了!”


    唐風年還沉浸在苦惱中,並未因為趙宣宣的誇讚而歡喜,歎氣道:“難怪別人要寒窗苦讀十載!”


    趙宣宣伸手,把他緊蹙的眉頭撫摸開,開解道:“私塾的何夫子才四十來歲,看上去卻像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好多白頭發!估計就是像你這樣發愁,愁得變老了!”


    “風年,你如果也老得快,咱倆一起出門,別人會誤認為你是我爹,甚至我爺爺!”


    “噗呲!”唐風年被逗笑,道:“我才十四歲,哪裏就能當你爺爺了?”


    趙宣宣眉眼飛揚,笑意璀璨,道:“現在咱倆一樣大,但是我天天笑,你天天愁眉苦臉,十年後,你就是我爺爺了!”


    唐風年再次被逗笑,伸手去揉趙宣宣的臉,道:“調皮!”


    兩人笑鬧一通,仿佛打破了愁緒的枷鎖,唐風年的思緒豁然開朗,靈感來了,擋也擋不住,他連忙提起筆,再次在紙上答題。


    等唐風年寫完後,趙宣宣豎起大拇指,愉快地誇獎:“我家風年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現在是小才子,將來是大才子!”


    唐風年被誇得臉紅,耳朵根都紅透了。


    他低下頭,用額頭跟趙宣宣的頭頂相碰,低沉道:“宣宣,我一定不讓你失望。”


    趙宣宣順勢抱住他的腰,心裏甜,開心道:“我眼光真好!風年,娘親說夫妻一體,你是我的另一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失望,反正我喜歡你。”


    喜歡他,就會寬容,情人眼裏出西施。如果厭惡他,就會斤斤計較,橫豎都看不順眼。


    在趙宣宣眼裏,唐風年比狀元更厲害!


    ——


    忙完搶著收早稻、搶著種晚稻的“雙搶”之後,耗時大半個月,終於排隊給官府交完公糧,然後佃戶賣掉一部分糧食,換成銀子和銅板,準備給地主交田租。


    趙東陽提前派趙大貴和趙大旺去通知佃戶,確定哪一天交租,可以早點交,但不能拖延。


    趙宣宣又向夫子請假一天,迴家幫趙東陽記賬。


    有些佃戶寬裕一點,會主動上門交田租,也有一些佃戶需要地主親自去催收。


    為了避免催收的麻煩,趙東陽早些年就想出一個辦法,交租這天請佃戶們吃飯,有酒有肉。


    如果有個別佃戶這一天不來交租,不但吃不到這頓飯,而且田租也賴不掉。聰明人辦聰明事,在“交租、吃飯”和“不吃飯、隻交租”之間,趙家的佃戶們無一例外,都選擇前者。


    上次有八個壯漢在迎親路上保護趙宣宣,勇於對抗匪盜,被王玉娥獎勵十年不收田租。


    今天他們不用交田租,但是想念趙地主家的酒和菜,於是也來湊熱鬧,還笑嗬嗬地問趙東陽:“趙地主,酒菜有我們的份嗎?”


    另外十幾個佃戶正在排隊交租,看見那八個打空手而來的人,忍不住羨慕、嫉妒、眼紅。


    有個佃戶調侃道:“十年不用交租!老天爺的親兒子都沒你們爽!”


    “同是佃戶命,你們卻走狗屎運!”


    王玉娥對那八個壯漢格外客氣,親自倒茶,笑道:“不用問,都留下來吃飯!”


    “多謝趙夫人、趙地主、趙姑娘!”那八人歡歡喜喜,端著茶碗,大口喝茶,笑得合不攏嘴。


    趙東陽數錢,趙宣宣拿筆記賬,最終收來的錢都歸王玉娥保管。


    酒菜依次上桌,佃戶們坐席,說說笑笑。


    趙東陽挨個兒給他們敬酒,客客氣氣,心中滿足,歡喜。


    在方圓百裏的地主中,趙東陽確實算個另類。


    別的地主把佃戶當榨油的花生米,恨不得把油水壓榨得一幹二淨。


    趙東陽至少有點良心,他年輕時在酒桌上偶然聽到一句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深有同感,覺得佃戶就是載舟的水,人多力量大,能不得罪他們,就最好不得罪。


    送佃戶們離開後,王玉娥歎氣,瞬間收起笑容,走進西次間坐下,臉上愁雲密布,道:“銀子比去年少了一半!”


    趙東陽酒意上臉,紅光滿麵,靠在椅子上,懶懶的,不想動彈,道:“減了八個佃戶的租子,又多承擔一些田賦……銀子少一半,是早就料到的!”


    趙宣宣端一碗醒酒湯進屋,遞給趙東陽。


    趙東陽暫時不想喝,轉手把碗擱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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