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令人無法注意到的小角色,居然掌握了這樣重要的信息,令屋內的三人驚詫不已。

    張虎讓死衛把趙方帶上來。

    趙方年歲不大,從門開踏入屋內,一直顯得從容不迫,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稚氣,倒像是個城府頗深的大人。

    他對著三人見禮之後,終於抬起了眼睛,把目光射向了周寧,不卑不亢地出聲道:“趙方有密事相告,隻對姐夫一人。”

    三人愕然,不知道這趙方有什麽把戲。趙增想要以大伯父的身份訓斥這個不懂規矩的子侄,可話到嘴邊,卻生生的咽了下去。

    張虎微眯老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平時不顯眼的趙家小輩,猜測著他會耍什麽陰謀,又與趙向有著什麽樣的秘密關聯。

    周寧深深地看了趙方一眼,還記得第一次注意見到他的情景,很少有笑容,眼神抑鬱,似乎藏著許多心事。在那群第三代小輩中一點不起眼,經常被忽略掉的存在,但是周寧卻看出了不同之處,隻是並沒有過多的去深究。

    現如今他想做什麽呢?作為趙向的兒子,會為了自己的父親刺殺自己?還是作為內奸成為秦家陰謀詭計的實施者之一?

    周寧想到了這些,又看了一眼正昂首站立的趙方,居然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戲謔。這時周寧才明白這小子也是個自傲的人。

    趙方又默默重複了一句,說完之後,等了片刻,發現對麵三人沒有動靜,嘴角掛起了戲謔笑意,微微搖了搖頭,一聲“打擾了”,轉身就要離去。

    周寧輕笑一聲,暗道居然被一個半大小子瞧不起,喊了一聲“慢著”,攔了下來。已經轉身的趙方又轉了過來,眼睛裏顯出一絲喜色,被周寧捕捉到,暗笑這小子的城府還是不夠。

    周寧對著一旁的趙增、張虎說道:“嶽父、張三爺就按照他說的辦吧,我獨自留下來。”

    趙增和張虎無奈,但很信任周寧的判斷,二人相繼出了屋子,關上房門,守在了外麵。周寧看著趙方,笑了笑,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趙方搖了搖頭,大聲說道:“叫他們別在外麵偷聽!”

    周寧沒想到這小子挺精明。趙方的話外麵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靜了一秒後,就聽到腳步遠離的聲音。

    趙方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了。”

    周寧坐直了身子,說道;“可以說了?對了,需要坐下來說嗎?”說著,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趙方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趙向那狗東西藏在哪裏。你無須懷疑,他並不在秦家。”說著,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周寧,臉上的表情帶著自我嘲弄,續道:“你很奇怪嗎?奇怪我為什麽直唿其名,還叫他狗東西。哦……你不知道吧,好,我這就講給你聽。”

    趙方說著說著,居然麵目猙獰起來。周寧皺眉傾聽,最終知道這又是一個苦命的孩子,童年陰影導致了如此的性格。

    這個故事是個灰色調的,導致悲劇的罪魁禍首自然是趙向。

    當年趙向娶親之後,又到外麵拈花惹草,喝醉酒之後玷汙了貧民百姓家女兒的清白,也就是趙方的母親鍾氏。

    鍾氏被汙了清白,受到家人嫌棄,流落街頭。通過幫助別人洗衣縫衣刺繡,租了一間破房子,才勉強活了下來。後來,沒想到居然懷了孕,生下了趙方。

    鍾氏害怕養不活孩子,就去求救趙向,而趙向嫌棄鍾氏長得難看,不願搭理,亦對自己親骨肉毫無愛惜之心。最後鍾氏沒有辦法,偷偷找到趙增,又引得老太爺雷霆震怒。

    由此,鍾氏居然被老太爺接入了趙家,成了趙向的妾室。趙向由於受到老太爺的責罰,懷恨在心,嫌棄鍾氏和自己的親骨肉趙方,時常打罵。

    即使這樣還不夠。還有那趙向原配妻子唐氏,更是時常欺負鍾氏,讓其做這做那,當做丫鬟使喚,偶有不順心,也會時常打罵。

    而鍾氏生性善良,性子較弱,秉承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理,一直逆來順受,隻希望趙方能夠有個良好的生活,自己受點苦累,也沒有什麽。可是每當深夜時,常以淚洗麵,感歎命運悲苦。

    趙向從小看在眼裏,等到懂事之後,更是深刻體會到了趙向和唐氏的欺淩和惡意。到過老太爺那裏告過幾次狀之後,讓趙向受到了責罰。趙向當時也收斂不少,可是過了幾個月之後,又故態複萌,對趙方和鍾氏更加的苛刻,打罵更重。

    等到年歲漸漸大了,趙方想過和母親一起離開趙家。而這時候的鍾氏已經出了精神問題,就在某一天夜裏上吊死去。

    周寧聽了這些心中難受,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趙方。那趙方一邊說著,一邊流淚,說著說著,居然神經質地大笑大哭起來。到了最後,他的眼神中迸發出滔天恨意,看得周寧遍體身寒。

    隻見趙方眼睛通紅,麵目猙獰不已,咬碎牙齒地狠聲道:“我恨,恨不得殺了他。不,我要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像個乞丐那樣活著!嚐遍世間所有的痛苦之後才殺死他!”

    說著,他舉起右手,緊緊地凝視著它,五指箕張,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合攏起來,像是捏碎世間最痛恨的東西一般,握成了拳頭,劈啪直響。

    接著右手猛地往下一甩,抬起頭看著周寧,居然肆意放縱地大笑了起來。然後忽地收起笑意,對著周寧沉聲說道:“知道我想幹什麽了吧?我想報仇!”

    周寧一直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從心理學知識上來說,這趙方顯然出現了心理問題。能不能治好,暫時也難說。不過,已然是一個難以被控製的危險人物。

    仇恨讓他喪失了理智。可是,若是換成是自己,又何嚐不會想著報仇呢?

    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周寧心中默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趙方的眼睛,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可是你所謂的報仇,是真得要殺了趙向嗎?”

    周寧發出了自己的疑問。趙方顯然決心已定,說道:“自然如此。我能夠隱忍到今天,也是因為有著這樣的目標。不管以前還是現在的我,實在太弱小了,就連那趙武、趙定等人都可以肆意欺負我,但我可以忍,忍到時機的出現。可恨的是,我不能直接去殺那個狗東西,否則我會賠一條命,會完不成我給娘親的承諾,我要好好的活下去,結婚生子,讓娘親能夠死得瞑目。現在就是複仇的最好時機,趙向背叛了趙家,你們完全可以殺了他。”

    趙方一口氣說完這些,盯著周寧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內心的想法。周寧忽地笑了起來,看著這個要報仇長期隱忍而又承載著母親期望的小子,不知道為何想要笑,這不是嘲笑,也不是恥笑,而是對命運的無可奈何的笑,找不到能夠形容這種笑的名詞,也隻有這種笑才能表達此刻內在的複雜心情。

    站在下方的趙方被這突兀的笑聲弄得莫名其妙,旋即疑惑其在嘲弄自己,可是聽了一陣,卻是生不起一絲一毫的怒氣,接著也鬼使神差的笑了起來。

    這樣詭異的場景,發生在老太爺的屋內。這樣的笑聲幾乎到了無聲,居然持續了約十幾秒時間。

    須臾之後。

    周寧止住了笑聲,接著趙方也停下了笑聲。

    又沉默了片刻。

    周寧忽然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這個世界需要利益的交換,別人才會去幫助你。僅憑你幾句話,即使能夠打動我,但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就幫助你複仇。說吧,拿出你的籌碼!讓我看看,值不值得去幫。”

    趙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我知道你會答應的。從你那次自殺活過來之後,我從你眼中就知道,我們是同一類型的人。沒想到你的變化如此之大,帶給人的驚喜也是如此之多……”

    周寧看著這個脫離了少年人成長軌跡的趙方,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話,說道:“長話短說,我覺得越來越欣賞你了。”

    趙方笑道:“好,我也欣賞你。我就拿出我的籌碼,讓你掂量掂量。那就是我知道趙向躲藏在哪裏,今晚就可以帶你們抓捕他。”

    周寧沒有欣喜的表情,而是冷靜地問道;“你從何得知?”

    趙方道;“我幫助趙向做事,又取得了他的信任,自然知道那狗東西的藏身之處。”

    周寧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他在估算趙方話的可信度,說不準是秦家布置的陷阱,不得不考慮周全。

    敵人狡詐異常,不大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或許是趙方假意投誠,又或許他們利用了不知情的趙方布置了陷阱。

    想到這裏,周寧有了定計,緩緩說道;“趙向的藏身之地這個消息,可以換來我的承諾就是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把他交到你手中,任憑你處置。但是我不得不小心,不怕直接和你明說,若是這是一個圈套,那我們的損失將不可估量。所以,你的籌碼不是分量十足,至於我承諾的條件,必須以能夠抓到趙向為前提。”

    周寧知道趙家的人絕不會輕易的大義滅親。至於答應把趙向交到趙方手裏,是賭一賭趙向不敢真的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趙方不知道周寧的心思,卻因為他的質疑而顯出了微怒之色,但也沒有辦法去辯駁這種猜疑。他經過一番內心掙紮之後,不太情願地答應道:“就依你所言。說實話,我高估了我的能力,多謝你能夠讓我明白。”

    周寧不知道他的感謝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既然他答應下來,剩下的就是驗證他所說的事情是否屬實。

    周寧收起心思,問出了關鍵的一句,道;“我們沒有契約,你會信任我的承諾?”

    趙方自信地道;“你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從你作為一個外姓之人,居然盡心盡力地幫助趙家,就可以說明了這一點。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

    周寧暗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守信的人,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算是吧。他立即肅容道:“很好。那麽,告訴我,他到底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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