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逃走了,暫時逃離他兩個多月,可是現在,她又迴到他的掌握中。


    他說,她的命是他的了……她又心酸,又壓抑不住心頭那有些曖昧,又有些難堪的那種說不出來的心情。


    她低下頭,對於自己壓在心底深處的渴望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明是想逃離這個男人的,為什麽就這樣隨隨便便又陷了進來呢?


    瞧她把自己推入什麽境地了?


    這個男人,並不是她能輕易掌握的啊……


    結完了帳,拎著兩大袋東西走出超商,宣敘德隻是麵無表情的將東西扔進後座,就坐進了車內。


    他迫人的存在感讓關宴秋迴過神來。她揉了揉眼睛,累了一整天,雙眼都已經泛起血絲了,嗬欠更是一個接一個。


    宣敘德看在眼裏,也知道她肯定是累壞了,忍不住語氣放軟。「你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到了我再教你起來。」


    「唔……沒關係……」


    「我教你閉上眼睛就閉上眼睛,沒聽懂是不是?」她的推辭讓他整個火氣又冒起來了。


    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難道她就不能撒個嬌,或是示弱一下嗎?非得這樣逞強,以為自己什麽事情都辦得到,還以為自己怎麽也累不倒?


    她怎麽不想想,她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就不會想要依賴他?


    宣敘德氣得要命,為她的不懂珍惜自己,也為她的遲鈍、傻笨而氣憤。


    「喔……」聽見他沒耐性的咆哮,關宴秋隻好乖乖地閉上雙眼。


    看見她閉上眼,宣敘德臉色稍霽,這才將車子再次駛上公路。


    接下來一路上,兩人都沉默無聲。宣敘德靜靜地開著車,關宴秋則在穩定的車行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直到車子滑進了關家三合院前的大埕,關宴秋才茫茫然地醒了過來。


    「到了嗎?」


    「嗯。」宣敘德停妥了車,繞到她這頭,拉開車門,一彎身就把她抱了起來。


    半夢半醒的關宴秋沒有抵抗,隻是軟綿綿地偎在他懷裏。


    他們離開之前,隻簡單的關內門,並沒有上鎖,所以宣敘德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宣敘德抱著關宴秋踏進了屋裏。「你的房間在哪裏?」


    「右邊……」昏昏沉沉的關宴秋因為太過疲憊而喪失了警覺心,這一整晚,她也真的是累壞了。


    枕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中,她幾乎被熟悉的溫暖感覺淹沒,連聲音都有些模糊了。


    得到了答案後,宣敘德腳步不停,抱著她走向房間。


    推開房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房間,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體貼地為她脫去外套與鞋襪,然後為她蓋上棉被。


    她幾乎是頭一沾枕就沉沉的睡著了,宣敘德則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有好一會兒迴不過神來。


    他曾經失去她,曾經以為她會自己乖乖迴到他身邊,卻沒想到她這一逃,就彷佛永不迴頭,他等了兩個月,等得不耐煩了。


    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所以他來了。


    所以,他不會再給她機會逃走了。俯視著那張有些憔悴卻仍不失甜美的睡顏,宣敘德緩緩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看起來不似陰謀得逞,也不再如他偽裝的和善,而是發自內心滿意的一笑,彷佛無聲的宣告著,關宴秋,你逃不掉了!


    隔天,當忠實的生理時鍾喚醒關宴秋時,屋外已經大亮。


    「唔……好亮……」奇怪,她昨天睡前忘了拉上窗簾嗎?關宴秋迷迷糊糊地想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被什麽東西緊緊箍著,讓她動彈不得。


    她一愣,傻傻的迴頭,就發現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在她小小的單人床上,宣敘德就睡在她身邊,大手占有似的環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他懷中。


    他雙眸緊閉,唿吸均勻,好像還沉沉睡著。


    她一直覺得,他睡著的樣子像個溫柔的天使,彷佛個性中沒有一絲陰影,溫和得可以讓每一個人都如沐春風。


    在離職迴到鄉下老家之前,關宴秋是宣敘德的哥哥宣敘華公司裏的員工。


    她在緒冶企業的會計室工作,也曾在幾次公司的活動中見過總經理,也就是宣敘華。


    他們兄弟相差不到三歲,有著相似的輪廓與濃眉,可是總經理總是皺著眉頭,隻有在以前的徐秘書和他說話時,眉頭會稍稍舒展開來,其他時候總是遠遠的就令人望而生畏。


    宣敘德卻截然不同。


    他可以跟任何一個人談笑風生,可以輕易卸除每一個人的心防。


    可是,有誰知道在他這樣的外表之下,藏了多少心機與秘密呢?


    關宴秋愣愣地看著他的睡臉,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麽的想念他。


    她迫切想念著他的惡劣與笑容,想念著一起用午餐的時候他那種優雅品嚐食物的姿態,也想念著他光臨她住處時的霸道。


    迴到老家的這陣子以來,無論是應付哥哥的賭債也好,流氓也罷,她總是孤單一個人承受著一切,陌生的工作環境,陌生的同事與公司,她雖然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適應問題,但心卻一直空蕩蕩的,好像把心留在台北,沒有帶迴老家來一樣。


    但現在,她已不是孤單一個人。


    他居然在她的身邊……


    她想得有些出神,以至於沒有發現宣敘德已經醒來了,也沒有發現自己仍偎在他懷中,兩人維持著親昵的姿態,就像過去無數個夜裏,他們總是像戀人般緊緊依偎,交頸而眠。


    早晨剛醒來的關宴秋,雖然頭發蓬亂,雖然不知神遊到哪去,一臉茫然,但還是讓宣敘德心一動,不自覺勾起淡淡的笑。


    「醒了?」他低聲問,胸膛微微的振動,也讓她瞬間迴神。


    「喔!不、不好意思!」關宴秋有些慌亂,趕緊撐起身子,試圖離開他的懷抱,這才想起他的大手還牢牢箍著她的腰,隻得嚅囁地再次開口:「我壓痛你了嗎?讓我起來。」


    「嗯。」他沒有異議,鬆開了手,看著她一邊以手指梳攏短發,一邊爬下床。


    「你會餓嗎?我去幫你買早餐。」下了床後,關宴秋看了看手表,很自然地想為他張羅吃食。「我等一下先打電話去公司請假,晚一點還要再去醫院。」


    她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行程,彷佛想要藉此與他拉遠彼此的距離,絲毫不想承認自己昨晚貪戀著他的懷抱,枕著他的胸膛度過一夜。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宣敘德轉了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這才利落的躍下床。


    「嗯?」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安排一切,之後我們就走。」他語氣冷淡,彷佛說的是去市場買一把蔥一樣輕鬆簡單。


    「三、三天?可是我爸爸還在醫院裏,我哥……你昨天還沒告訴我,我哥呢?」睡了一覺醒來,關宴秋的腦袋也清明了許多,連忙追問。


    「我沒說你可以跟我討價還價。」


    「我……」她唿吸一窒,「我才沒有討價還價!」


    「那就是三天。」宣敘德拿起睡前順手放在櫃子上的煙,旁若無人地點燃,抽了起來。


    櫃子上還放了幾個被捏得歪歪扭扭的空啤酒罐,應該昨天半夜宣敘德坐在床邊喝掉的。


    「宣……」關宴秋開口想要再說些什麽,卻在他闐黑得看不出情緒的眼神下頓住。


    想起昨天晚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關宴秋終於領悟,宣敘德是來真的。


    他是真的特地跑到嘉義來要將她帶走,是真的連一點轉寰餘地都沒有。


    雖然他的眼神中幾乎看不出情緒,但她彷佛能感受到藏在那底下的火焰,感覺得到他埋藏得很深的憤怒。


    「好吧!但至少要讓我把我爸爸安頓好,可以嗎?」她有些心虛,隱約也猜得到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而生氣,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她隻好退而求其次,放軟了音調懇求。


    「可以。」見到她將姿態放低,宣敘德心中總算舒坦了些,他輕輕將煙灰彈進啤酒罐裏,扯起唇露出滿意的微笑。


    隻是那笑容看來太過邪惡,讓關宴秋忍不住轉開了臉,掩飾著心中那份不想承認的悸動。


    【第四章】


    關宴秋並沒有太多選擇,原本她想請假,後來想到她大概也沒辦法再繼續做這份工作了,隻好硬著頭皮去公司遞辭呈。


    她原本以為會受到刁難,但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公司之後,老板卻沒多說什麽,讓她輕而易舉的就辦好了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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