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姓男子的心路曆程很簡單。


    麵前老人雖然從衣飾上看不出富貴,但到現在為止處變不驚,聽到自己要見皇上都沒有大驚失色,身邊還有披甲的護衛,足以證明他在大焱王朝的身居高位。


    身居高位,認識一人之下的大焱首輔,這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張天天聽到周姓男子的話,頓時抿住嘴唇,腮幫子都微微鼓起,下巴一顫一顫。


    周姓男子納悶道:“姑娘,你笑什麽?可是我哪裏說錯話了?”


    張天天憋著笑,豎了個大拇指:“沒,你說得對,確實是有點眼力勁……”


    有點眼力勁。


    但也隻是有點了。


    張弘正笑了笑,說道:“行啊,那你就跟我們走吧,我帶你去見你要見的人。”


    這老爺子真的認識大焱首輔!


    周姓男子喜出望外,激動不已:“當真?這、這太好了!多謝幾位,你們不僅救了我,還幫了我大忙!大恩不該隻是言謝,等事情結束後,我一定會有迴報……嗯,隻要到時候我還活著,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迴報幾位的恩情。”


    顯然這個秘密牽扯到的事情不僅重要。


    還相當危險。


    以至於周姓男子即便已經在女刺客的劍下活了下來,仍然那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到知恩圖報的那一天。


    張弘正站起身,把一錠銀子留在了桌上,笑著對徐年說道:“我帶他去見他想見的那位,徐先生要是有閑暇,跟我一塊兒走走?就當是飯後消食了。”


    出了麵攤。


    張天天抱著酥酥朝著徐年揮了揮手。


    跟楚慧婕逛街去了。


    楚慧婕今日難得休沐,兩女約好了一起去買衣裳。


    徐年沒什麽事,原本是會跟張天天她們一起逛街,但現在既然遇上了事,那就跟張首輔一塊兒走走。


    天天也等著從他這裏聽聽,周姓男子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


    京城近日下了些雪,不過雪在街道上覆蓋很淺,一來是這雪不算大,二來是京城人氣旺,人來車往這落在地上的雪化得就快,積不下來多深。


    張弘正留下來的腳印很淺。


    但是很穩。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周公子,迴報什麽的都可以以後再說,不過你這秘密當真不能說嗎?”


    周姓男子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老人家,我很感謝你們,但這事關重大,或許……或許會決定千萬黎民的生死。”


    “不怕您笑話,我就是個仗著家境殷實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這次是家裏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把這大任交給我。”


    “我沒本事,沒法自行判斷能和誰說不能和誰說,怕做錯了選擇,所以除了大焱的天子和首輔之外,誰問我我都不會說的。”


    “不過既然老人家您是大焱臣子,又認識大焱首輔,您實在想知道可以等我和大焱首輔說完之後,直接去問大焱首輔,若是大焱首輔願意告訴您,這就證明您可以知道。”


    “隻是大焱首輔有著肩挑社稷運籌帷幄的大智慧,他敢於下這種判斷,但我就是個無能紈絝,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隻能認個死理……”


    看得出來。


    周姓男子確實是知恩圖報。


    萍水相逢,這又是救命之恩,又是帶他去見大焱首輔。


    這恩情大了去了。


    但他卻一問三不知,連是什麽事都不可能說。


    這就顯得有些沒意思了。


    周姓男子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所以才解釋了這麽多。


    好在他的這些恩人看起來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老人家年紀大。


    但是身子骨還硬朗。


    心態也好。


    穩步走在京城落了雪的街道上,周姓男子起初都有點擔心雪天路滑老人家走不穩摔一跤。


    聽到他的這番解釋,老人家也沒有生氣,笑著點了點頭:“能夠認清這麽一個不會錯的死理,你這也沒你說的那麽不學無術,不過隻有一個問題……你都說了首輔除外了,怎麽我問你,你還不說呢?”


    “老人家,真不是我不願說,是不能……”


    周姓男子話說到一半。


    再次卡住了。


    這暗示的已經很明顯了,明顯到有一點眼力勁的周姓男子也能夠看出來。


    “您……您就是大焱首輔?”


    “我的護衛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那是玄衣衛,玄衣衛以前都是天子的近衛,如今陛下可憐我這老人家孤苦無依,把玄衣衛放在我身邊……”


    周姓男子連忙迴頭,想要尋找秦高軒的身影。


    他記得那位身手不凡的披甲護衛負責帶著不能動彈的女刺客,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麵攤。


    但這會兒卻沒有找到了。


    無事時,玄衣衛都是隱匿在張首輔的身邊,不會輕易現身。


    這也是張首輔的要求。


    不然他在京城街道上走動,身邊跟著數十個披甲護衛,這陣仗也太大了。


    “可是我聽人說,張首輔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走幾步路就要捶捶腿……”


    這確實是大焱首輔的一個特征。


    張弘正笑了笑說道:“那你不是還聽說大焱首輔已經死了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死了都能活過來,腿腳比以前利索了,有什麽稀奇?”


    周姓男子覺得這應該是真話。


    但他還是有些糾結。


    畢竟……


    萬一是假的呢?


    他不敢賭。


    還是等到了首輔府邸,看能不能夠進去吧,到時候看門房認不認識這位老人家,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周姓男子的謹慎已經到了極端的程度了。


    因為壓在他肩上的事情太大。


    經不起意外。


    張弘正也沒見怪。


    “好吧,你不說我也能夠理解,不過趁著現在,你也好好想想到了地方該怎麽說,到時候可別跟現在一樣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片刻後。


    周姓男子沒有見到首輔府邸的門房。


    而是來到了皇宮。


    皇宮護衛當然認識張弘正。


    這也不是張弘正在葬禮之後,第一次光明正大進入皇宮了。


    “首輔大人——”


    護衛們齊聲行禮。


    即便張弘正還帶了人來,他們也沒有多問一句,讓開了進出皇宮的路。


    進了皇宮。


    便有一名紅袍太監前來引路。


    “陛下這會兒在哪兒?”


    “迴張公,陛下在禦書房,我現在帶您過去?”


    “嗯,有勞了……”


    禦書房。


    大焱天子正在批改奏折,大皇子和九公主也在旁邊陪著。


    見到來人。


    大焱天子直接放下了看了一半的奏折。


    “張卿和徐真人一起來了,看來今日是出什麽大事了?”


    徐年拱拱手,便算是行過禮了。


    他有麵見天子不必拘於俗禮的特許。


    張弘正彎腰拜了一下,輕聲說道:“不瞞陛下,我也還不清楚是什麽事,不過能讓這位周公子寧死也不願意輕易開口,務必要到了陛下麵前才肯說的秘密,我想應該是大事。”


    大焱天子眯了眯眼睛,望著周姓男子。


    周姓男子頓時感覺到了一陣極強的壓迫感,即便是兄長或者是國師都沒有給過他這麽可怕的感受。


    魂魄都有些戰栗不安。


    九公主原本在幫著父皇檢查奏折是否有紕漏,此刻起身說道:“父皇,女兒有些乏了,請父皇容許女兒先行告退。”


    “嗯,寧兒你看了這麽多奏折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九公主主動告退,離開了禦書房。


    但是大皇子還端坐著。


    沒有要走的意思。


    大焱天子看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也沒說什麽,隻是繼續說道:“那你現在也見到朕了,有什麽秘密,現在也不用藏著掖著了,該說出來了吧?”


    周姓男子強撐著魂魄裏的戰栗感。


    也沒有跪。


    不過彎腰,雙手交疊舉過頭頂,也是行了個大拜之禮。


    “大夏王朝宣親王周德玄見過大焱皇帝。”


    “恭祝大焱皇帝福壽齊天。”


    “我這次是一個人來到玉京城,是代表大夏而來,欲為了黎民蒼生,跟大焱談一樁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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