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是陰渾子的傀儡。


    這也就意味著陰渾子隨時都能夠獲得一位大焱皇子的地位與權柄。


    即便聽柳道子話裏的意思,在陰渾子動用了七皇子這具傀儡之後,七皇子的異樣之處就有可能暴露出來,但即便大焱朝廷發現的很早,以至於陰渾子隻能當一時的皇子。


    這也是一個細思恐極的消息了。


    陰渾子要利用大焱皇子的身份來做什麽?


    又能夠做到什麽?


    若是往最壞的角度考慮,這說不定會成為實打實的竊國之舉。


    徐年一貫淡然的神情都變得肅穆了幾分,沉聲問道:“柳閣主可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此事?”


    這不是徐年相不相信柳道子的問題,隻是涉及到一位大焱皇子的生死與真假,這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就能定下來的事情。


    就算他把這事兒告訴陳大將軍。


    陳大將軍即便相信他。


    也不能僅僅是因為徐年的一番話就要把七皇子拿下收監。


    肯定也得先搜集證據。


    “可以算是有證據,隻不過我這證據一般人可看不了。”


    柳道子運轉一身修為,氣息變得縹緲不可捉摸,他以玄妙莫測的手段將過去的一段天機截取下來,送到了徐年的麵前,徐年頓時明悟過來,心神探出沒入到這段過往天機之中。


    從這段天機中窺得的畫麵,是一名在黑暗中奔跑的男子。


    男子的衣著服飾不僅僅是華貴,紋著的四爪金龍在周圍的黑暗中是那麽的清晰耀眼,但最終男子跑到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動了。


    四周黑暗蜂擁而上,將其淹沒。


    他衣服上的四爪金龍咆哮而出,但最終卻也沒能敵過黑暗。


    黑暗淹沒了男子和四爪金龍。


    再無一點亮光。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本該精疲力竭的男子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理了理身上華服,尤其是將衣服上的四爪金龍撫平到沒有一絲褶皺。


    然後便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轉過了身,沿著來路返迴。


    身影逐漸隱沒在一堵高大的宮牆之後。


    即便徐年的天機造詣還算不上有多高明,他依然能夠明顯察覺到男子的氣息在被黑暗淹沒之後發生了變化。


    之前的氣息,徐年並不認識,應該就是素未謀麵的大焱七皇子。


    但之後的氣息,徐年就不陌生了。


    陰渾子。


    包括那片淹沒了七皇子的黑暗,也正是混沌氣。


    這段天機所示的內容,可謂是一目了然,顯然是預示著陰渾子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取代了身穿四爪金龍服飾的大焱七皇子。


    徐年陷入了沉默。


    難怪柳道子說他的證據一般人看不了。


    一段天機。


    即便是再清晰明了的天機,那也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看的“證據”。


    柳道子苦笑著解釋道:“若是有能夠拿出來給所有人看的證據,我大可以直接拿到大焱王朝的張首輔麵前,他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事兒,但關鍵就是我能拿出來的證據,張首輔他也看不了。”


    柳道子來玉京城的目的,就是要告訴大焱朝廷。


    你們的七皇子已經不是七皇子了。


    隻是該如何取信於大焱朝廷,這確實是個讓他傷腦筋的大難題。


    遇到陰渾子的凡人傀儡,確確實實是個巧合。


    柳道子主動出現在陰渾子的麵前,則是想要利用這一巧合,以自身為餌引誘陰渾子動用他早就埋在玉京城裏的那枚棋子,也就是大焱七皇子。


    就如柳道子剛剛所說。


    現階段的七皇子不管用怎樣的手段去探查,都查不出任何異樣,但在陰渾子切實動用了這具大焱皇子身份的傀儡之後,就會有跡可循了。


    隻可惜陰渾子選擇了謹慎。


    柳道子麵臨的難題便迴到了原點。


    不過他把這事告訴徐年,倒不是指望著把這個難題完全拋給徐年來解決,隻是能夠多一個人知道實情,總歸是件好事。


    背負師門苦仇的童子搖頭輕歎:“我師兄應該還不知道他埋在玉京城裏的這枚暗棋已經暴露出來了,能夠以有心算無心,這大概便是我和徐道友僅有的一點小小優勢了……”


    以有心算無心。


    但這似乎也隻能幹等著陰渾子先動了手。


    可問題是,等陰渾子動用了他的七皇子傀儡後,這點小小優勢還來得及挽迴局麵嗎?


    按照天機氣息的指引在客棧房間裏見過了柳道子之後,徐年在迴百槐堂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這一難題。


    直到迴到了百槐堂都沒琢磨出來。


    “……徐哥,你這出門一趟怎麽心事重重的啊?是遇到什麽事情了?方不方便說說,我幫你參謀參謀?”


    守著百槐堂大門的張天天難道見到徐年是一副犯難的模樣兒,合上了醫書湊上來好奇詢問。


    徐年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青春容顏。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輕聲說道:


    “確實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如果我知道了一個聳人聽聞的真相,但是我拿不出任何證據。”


    “天天,如果是你的話,你覺得我該做些什麽,才能讓你在看不到證據的前提下,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呢?”


    張天天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是徐哥的話……直接說不就行了嗎?隻要是徐哥說的,沒有證據我也信,畢竟徐哥總不會害我吧。”


    徐年愣了一下,啞然失笑,搖搖頭說道:“那如果是別人呢?我該如何讓別人……嗯,或許該說是讓所有人都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地位?威望?名聲?境界?”


    張天天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著,數到最後她撓了撓頭,理所當然地說道:“不過有一說一啊。”


    “徐哥你如今在京城裏也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了,隻要話是從你口裏說出來的,即便沒有證據,哪怕是大焱朝廷也會要鄭重對待的吧。”


    這道理就好比之前,有鹿書院的顧大先生傳出了江揚郡將有大災的消息。


    當時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嗎?


    沒有。


    但因為是從有鹿書院傳出來的消息,即便是大焱朝廷也得重視。


    不過七皇子和江揚郡的不同之處在於。


    隻要下足了功夫去查江揚郡,還是能夠查出江揚郡大災的蛛絲馬跡,但是七皇子的問題關鍵是在陰渾子動過他安插在玉京城裏的這枚棋子之前,無論怎樣查都查不出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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