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為大掌櫃,職位上是平級,但熊愚畢竟還是八方錢莊的少東家,隻不過吳成巍的禮貌雖然挑不出毛病,但這很明顯隻是做個樣子而已。


    吳大掌櫃要是真認為八方錢莊姓熊,把熊愚視為錢莊的東家,又怎麽把手伸到江揚郡呢?


    “哈哈,吳叔叔最近可好啊?”


    “許久沒聯係了,再見到吳叔叔可真是讓我忍不住懷念過去啊。”


    “想起當年我還小的時候不懂事,貪嘴吵著要吃大焱江揚郡的鰣魚,我爹爹都不堪其擾,還是吳叔叔不惜辛勞,讓那離水就容易死去的鰣魚在咽氣前就送到了我麵前,由名廚現場烹飪。”


    “當時吃到的那一口鮮味,至今仍是迴味無窮呢。”


    熊愚扣著湯正信的脖子,把他的腦袋貼在了天涯鏡上,就好像即便這件錢莊秘寶尚未完善不具備傳送活人的功能他,他也要把湯正信硬生生地塞進鏡子對麵,送到吳成巍的麵前一樣。


    不過手上狠辣,但八方錢莊少東家的語氣,卻依然是在憶往昔。


    “如今我人在大焱江揚郡,想要吃上這一口鰣魚鮮味倒是隨時能夠吃得上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吳叔叔已經不在我身邊的緣故,總覺得吃著要寡淡了不少,沒有幼時的驚豔了。”


    “不過還好……”


    “還好吳叔叔想來還是掛念著我這個不成熟的少東家,不遠萬裏也要把心腹送來我這邊,讓我本來寡淡無味的日子,增添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人剛來洛九城。


    就發現自己都不認識的錢莊下屬給他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鎮魔司陸大人和百槐堂張神醫之女,還有他的大哥徐大真人都在等著他給一個說法。


    這能不驚喜嗎?


    在當時的情況下,換成是誰處於熊愚的位置上,進了那間客棧裏麵,看清了是誰在等著自己,都得兩眼一黑,沒當場尿出來或者閉過氣去,就已經算心理承受能力強了。


    吳成巍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擺著一本已經攤開厚厚的賬簿,手裏撥著一把算盤,看起來熊愚通過天涯鏡聯絡他的時候,他正在算賬。


    目前還未算完。


    吳成巍放開了算盤,將一片書簽夾在賬簿已經攤開的那一頁,然後合上。


    聽了熊愚這些隱有所指的話語,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麽波瀾,盡管其實都不用去猜熊愚話裏藏著的話是什麽意思,隻需要看到那張已經貼在天涯鏡上的臉,他就已經猜到了熊愚的來意。


    自己派去的心腹,自然是認識。


    熊愚既然抓著湯正信來找自己,無非就是興師問罪來的了。


    “少東家所謂的急事如果是要敘敘舊,其實我也懷念少東家還小的時候,那時候少東家嘴饞了想吃魚,雖然麻煩了些,但至少想什麽就直接說什麽,我隻要盡心去辦就好。”


    吳成巍麵上不動聲色,話語中卻是在暗諷熊愚。


    長大了,不爽利了。


    心裏想著什麽,都不和他的吳叔叔直接說了。


    熊愚用手背輕輕拍了拍湯正信早已腫起的臉頰,樂嗬嗬地說道:“哎呀,吳叔叔還會為我盡心辦事呢?”


    手伸到江揚郡。


    這就是你吳大掌櫃,盡心辦成的事情?


    吳成巍像是沒有看到心腹手下哀求相救的眼神,神色依然沒什麽變化,輕聲說道:“少東家說笑了,我既然是八方錢莊的掌櫃,自然是要為錢莊盡心辦事。”


    熊愚不止自己點了點頭,還按著湯正信的腦袋,強迫他和自己一起點了點頭。


    “吳叔叔願意盡心辦事就好,那麽……吳叔叔在江揚郡盡心辦成的好事,如今有了一筆三千兩黃金的賬,我就直接記在吳叔叔的賬上了,想來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三千兩黃金?


    驟然聽到這麽一筆賬要記在自己的頭上,即便是吳成巍在八方錢莊算了很多很多的賬,也不禁是皺了下眉頭,費解道:“我記得少東家管著的大焱分號,每年的結餘也有三四千兩黃金上下。”


    “若是有什麽紕漏需要找補,少東家直接說上一聲,我想辦法幫你補上也不是什麽問題。”


    “但直接就將這麽一筆賬記在我的頭上,是不是有些……既在情理上說不通,也不符合錢莊規矩了呢?”


    從情理上來說。


    幫忙可以。


    但找人幫忙是不是得先求人,哪有這種頤指氣使的說法?


    而要是從錢莊規矩來講。


    這麽一大筆賬不說清楚,直接就記上,就更是亂來了。


    熊愚笑著說道:“吳叔叔是不是誤會了?“


    “我說的應該很明白,這不是我的賬,是吳叔叔在江揚郡的賬。”


    “吳叔叔總不會是想推給我這個不成熟的少東家,讓我這每年總共才三四千兩結餘的大焱分號,替吳叔叔擔下這三千兩黃金吧?”


    我的賬?


    吳成巍當然知道這是指的湯正信在江揚郡做的事情。


    隻是湯正信做生意的手段,吳成巍又不是不知道,優點是認得清底線,但缺點是隻認底線,這樣的做法短期內效益是高,但卻容易一招不慎砸了大盤。


    不過大焱分號是熊愚在管,就算砸了盤子也砸不到吳成巍的頭上。


    吳成巍把湯正信扔過去就是試探熊愚的到底是個怎樣的態度,若是熊愚氣急敗壞來找他興師問罪,那是不奇怪,但來他這裏要賬,這就有些奇怪了。


    湯正信得是做了什麽,才能讓熊愚胸有成竹地來要這三千兩黃金?


    誰給了熊愚來要賬的底氣?


    “少東家一麵之詞,讓我認下這筆賬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不過既然湯正信也在少東家那裏,若是方便不如讓他來開口說清楚?我總得知道了這三千兩黃金的賬究竟是從何而來,才能算清楚這筆賬。”


    “當然了吳叔叔,賬是得算清些,我這不是特意把人帶來了嗎?就是為了讓吳叔叔能夠全麵了解。”


    熊愚笑嗬嗬地鬆開了湯正信的腦袋,在他後腦上拍了拍。


    “來,你可是吳叔叔的左膀右臂,一心幫著吳叔叔撈錢,肯定是深得吳叔叔信任不然也拿不到那枚金質大錢,你現在就把事情和吳叔叔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讓吳叔叔的算盤能夠算清楚這三千兩黃金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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