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子穗用自己沿途所見戰爭之下百姓流離失所的淒涼化作一根道德大棒,砸向了有鹿書院,逼迫有鹿書院規勸大焱朝廷撤迴百萬大軍,熄滅戰火放過寒烏國,還大地一片安寧。


    隻不過有鹿書院沒有踩進坑裏,戰火蔓延之下流離失所的百姓固然淒涼,但是過去數十年間寒烏國在大焱邊境擄掠殘殺的大焱子民,難道就不值得可憐了嗎?


    那場宴席之上。


    何大先生舌戰群儒把這些道德大棒全都打了迴去,之後便是顧大先生觀天下山水看出了江揚郡大災。


    宴席戛然而止。


    江揚大災,鄔子穗等人從道德大義向有鹿書院施壓的打算便隻能宣布告終,不然有鹿書院以江揚大災來問他們,他們該如何迴應?


    之後這些來自各地書院的大先生帶著各自的門生弟子散去了。


    沒有在有鹿書院久留。


    留著做什麽呢?


    等著有鹿書院反過邀請他們共同解決江揚大災不成?


    隻是……


    來自千鬆書院的大先生鄔子穗,怎麽沒有帶著他的門生弟子迴千鬆書院,而是來到了明明知道會有災禍的江揚郡,又怎麽會剛剛好在杜家,還遭到了杜家眾人的圍攻?


    徐年一時之間也想不通這背後發生了什麽,但接下來要是沒什麽意外,千鬆書院的大先生和幾名學生就要死在杜府之內了。


    “……對不起啊,是老師無能,誤信了奸佞小人,害得你們要與老師一起落入虎口,咳咳咳……等下我會盡可能製造混亂,牽製住杜高閣他們,你們不用管我,自己尋覓極快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隻有你們活著離開,才能讓世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去找鎮魔司……不,鎮魔司也不一定可信,最好是去玉京城,去找有鹿書院,隻有有鹿書院知情了,才能確保我們帶出來的消息,能起到其應有的作用……”


    鄔子穗已經是在交代後事的口吻了,打算殊死一搏,來為學生爭取逃出生天的機會。


    千鬆書院雖然不是籍籍無名的小書院,但比起儒家聖人所創至今仍然是天下讀書人心中聖地的有鹿書院,明顯還是有些差距,鄔子穗比起同樣在書院裏擔任大先生的周清,在實力上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周大先生是五品境,鄔子穗隻是六品境。


    所以周大先生一個人登門呂家,呂家如臨大敵動用不少底蘊花了不少代價,才壓製住了周大先生,但是鄔子穗帶著門生弟子來到這杜家,卻沒能掀起波濤逼得杜家亮出底蘊,僅憑出動了數位六品境強者,便已經把鄔子穗一行人逼入了死角。


    倒不如說鄔子穗能夠一邊護著門生一邊和多名同境界的杜家強者過招,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了。


    一方麵是他自己的儒道修為確實算得上深厚。


    另一方麵則是他手中的鎮紙乃是一件儒道重寶,四足而立的龍龜雕刻得栩栩如生,從背上紋理到足上肉褶都纖毫畢現,龍龜時不時便張口吐出一陣清風,吹散了杜家強者的攻擊。


    但即便修為深厚,鄔子穗畢竟是沒到五品境,胸臆中的浩然氣已經快要用盡了,手中的龍龜鎮紙雖然沒有出現裂痕,但因為使用者的有心無力,吐出了清風也沒有了最開始的氣象。


    雲錦華裳的男子正坐在不遠處,相貌堂堂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笑起來時眉眼上翹的弧度極大,不知藏著多少精明算計。


    一邊看著在杜家強者圍攻下逐漸不支的鄔子穗等人。


    一邊優哉遊哉地溫酒自飲。


    就好像是在用眼前的圍殺來下酒一樣。


    聽到了鄔子穗對門生弟子的交代,他嗤笑一聲,大聲勸道。


    “想走?鄔老先生,你看清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杜家的府邸,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呢?若想護住你身邊剩餘的門生,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方才能有一條活路,畢竟我們也沒想過和千鬆書院為敵,隻是鄔老先生執迷不悟才成了這樣,我也很痛心啊。”


    “現在鄔老先生若是願意迴頭,杜家依然願意將鄔老先生奉為上賓。”


    老儒生的白須都已經染上了點點血沫,憤怒渾身顫抖:“杜高閣你這無恥之徒,枉我以前受你父親相邀來你們杜家講課,結果就講出你這麽一頭無信無義的白眼狼!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想要我與你同流合汙,枉顧這天下蒼生死活?我呸——”


    麵相和藹慈祥的鄔大先生顯然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邊緣,即便是在麵對多位六品境強者的圍攻之下,依然朝著杜高閣的方向啐了一口,嗤之以唾沫。


    杜高閣的年齡在世家家主裏麵算得上年輕的了,但他年紀輕輕就能夠坐上杜家家主的位置,可不隻是因為壯年而猝的老爹是上一任杜家家主而已。


    鄔子穗的怒罵,他聽在耳朵裏,卻沒有半點氣惱,甚至端起酒杯淺嚐了一口,哈地唿出一口熱氣,然後才搖搖頭說道:“唉,我也想尊師重道善待鄔老先生,可是鄔老先生不給我這個機會,非得要撕破臉逼我做出這欺師滅祖的醃臢事。”


    “我也很難受,於心不忍啊。”


    “隻是不知道鄔老先生知不知道,我爹他就是不忍心,所以才死了,死之前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吐血,告誡我今後一定要心狠,為了不讓我爹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隻能委屈一下鄔老先生,證一證我的心狠。”


    鄔子穗潑墨為屏,為門生擋下一位六品境武夫的拳頭,血氣震碎了墨痕,鄔子穗吐了一口血,本就動搖的氣息再度衰弱。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抓起龍龜鎮紙,鎮向大地,隻見一道介於虛實之間的龍龜虛影浮現而出,龍首猛地一吸,連天上雲層都隨之而動,再放聲一吐,隨著一聲龍吟響徹天際,杜府內掀起了一場風暴。


    即便剛剛才一拳打碎了鄔子穗潑墨為屏手段的杜家六品境武夫,在這風暴之中也難以穩住身形,被狂風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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