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父子倆人的聲音確實有些相似,確實也不能怪李老先生聽錯。”


    何奇事滿臉無奈地揮了揮手,滿臉的表情都流露著雖然是你聽錯了,但你是老人是前輩,我深明大義寬厚大量,都能夠理解就不與你計較了。


    李夷吾滿臉的怒氣都凝滯了一下。


    因為他畢竟人老了,哪裏跟得上何奇事的節奏,下意識的猶豫了一下。


    真的去琢磨了一下,當真是父子聲音相似,自己聽錯了嗎?


    李夷吾的猶豫隻是一瞬,但是何奇事卻連一瞬的功夫都不留給他,說完他聽錯了,便轉頭看向親生兒子何霄,沉聲說道:“子不教父之過,都怪為父我平日裏忙於書院事務對你管教不嚴,沒教好你該怎麽敬重李老先生!”


    “你是不是以為李老先生年紀大了必然眼花耳聵,隔得又這麽遠,就聽不清你在這裏嘀嘀咕咕些什麽了?李老先生他這心眼子可小著……可亮堂著呢!”


    “今天不罰你,以後我都不好意思去子規書院了。”


    “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呢?當著諸位的麵,快給李老先生道個歉,然後迴去麵壁思過!沒什麽要緊事,就不要出來晃蕩了,真是丟人現眼,讓別人看了還以我們有鹿書院不教德行呢!”


    何霄能說什麽呢?


    執後生之禮,朝著李夷吾行了一禮,似是不太服氣般壓著嗓子說道:“李老先生,是我口無遮攔多有冒犯,對不起。”


    隻有壓著嗓子,何霄的聲音還和他親爹何奇事聽起來有些相似,不然若是放開了說,這猶如悶雷般低沉響亮的嗓門一出來,也未免太不像了。


    別人信不信是別人的事情,但既然已經這樣了,當兒子的還能咋辦呢?隻能陪著老爹把表麵戲份給演足了。


    至於這麵壁思過,沒什麽要緊事不要出來。


    修身林肯定是要緊事。


    等下修身林開啟了,他就結束麵壁思過,進修身林裏了。


    李夷吾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又不是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懂,哪裏這麽好忽悠?


    迴過味來之後,雖然何奇事說的頭頭是道還罰了麵壁思過,但他可不會如此輕易就相信自己剛才是聽錯了,隻不過錯了認了,罰也罰了,他要是不咽下這口氣,繼續追究下去,會不會顯得有些得理不饒人呢?


    正在李夷吾思索的時候。


    剛剛才發揚了一番親爹風範的何奇事忽然笑眯眯地開口:“不過李老先生,犬子他和朋友交頭接耳,說話聲音很低,低到我在旁邊都沒聽得清楚,所以沒來得及阻止犬子出言不遜,李老先生隔的這麽遠,怎麽會聽得清清楚楚呢?”


    李夷吾眉頭一凝哼了一聲。


    明悟過來這位何大先生繞來繞去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呢。


    估計剛才說的那些話,也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把他氣出來?


    “我曾聽說,李老先生修煉出了一門極為獨特的功法,能夠極為隱蔽地聽到一些原本聽不到的聲音,莫不是李老先生剛剛就在使用,才聽到了犬子的那些狂妄之言?這是不是有些……非禮勿聽呢?”


    李夷吾剛欲分辯。


    何奇事又擺了擺手,連分辯的機會都不留給李夷吾:“李老先生不要急,非禮勿聽歸非禮勿聽,但我又不是說您錯了,畢竟犬子確實是說錯了話嘛,犬子錯了就是錯了,隻不過在座這麽多人,想必私底下難免會有點悄悄話,不便流入第三人的耳朵裏麵,李老先生你覺得呢?”


    先說不是在說李夷吾錯了,又說犬子錯了就是錯了。


    這樣明顯的雙標,越聽越是譏諷滿滿。


    更重要的則是何奇事最後這段話,此時這間庭院裏這麽多人,不可能每個人都和李夷吾是一條心,私底下說什麽話都被他聽了去也無妨。


    於是乎,一道道視線或是略帶不滿或是略有提防,都匯聚在了李夷吾的身上。


    李夷吾的作派其實以強硬著稱,不然當初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拋開道德摒棄貴賤要以律法為唯一準繩的儒家新風,不然剛才也不會毅然站出來指責何奇事的竊竊私語。


    但他再強硬,一個人也承受不了這麽多人的壓力。


    況且他代表著子規書院來這裏,是要與其他書院站在一起,而不是與其他書院為敵來的。


    李夷吾甕聲說道:“何大先生說得很對,非禮勿聽便是非禮勿聽,我也是犯了糊塗,之後不會再有冒犯了。”


    這便是認了。


    也作出表率,之後不會再用他那門非禮勿聽的功法。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理應就這樣翻篇了,何奇事似乎也已經滿意了,端起酒杯正抿了一口,但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李夷吾顯露出了他強勢的一麵。


    “後生,你就坐在旁邊,何大先生和他兒子,也有在和你說話吧?來,你來說說方才何大先生所言可是句句屬實呢?在座多是儒家子弟,都講究一個言當忠信,你可要說實話。”


    言當忠信。


    最後這句話可不是簡簡單單在以話語施壓,李夷吾話說出口時六品境的儒家修為也顯赫而出,浩然氣化作儒家招牌式的言出法隨之力,給他言語之中問及的那位後生,施加上了一道不能說謊話的法則限製。


    這位後生是誰呢?


    自然就是徐年。


    李夷吾雖然手腕強勢,但他也不是衝動無謀,他六品境想要以言出法隨之力影響到五品境的何大先生有些不切實際,隻能選擇別人。


    其實剛剛對何奇事的兒子用一用倒是個機會,隻不過當時他僅僅是猶豫了一下,何奇事就已經讓何霄下去麵壁思過了,錯過了機會。


    徐年在李夷吾眼裏也是個不錯的目標。


    他不認識這麵相年輕看著才二十來歲的人是誰,其體內的氣息也有點古怪,有武夫血氣也有儒家浩然氣,但是卻空有氣息沒有境界。


    這要麽是還沒入品。


    大概是人心不足,過於貪而求全了。


    想要武道和儒道雙修,結果卻相互成了拖累,一個都還沒能跨過門檻晉級入品。


    要麽就是他的真實境界。


    更在李夷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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