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徐年否認自己和鎮國公府的關係之後,樸刀便沉寂了下去,徐年還以為這樸刀裏的聲音是沒什麽話好和他說的了,正要把這柄樸刀收起來。


    卻又聽見了一聲歎息。


    “唉……”


    “看來我這子孫也有不肖的啊。”


    “雖然血脈做不了假,不過你說沒關係,那就依你的,當做是沒關係吧。”


    “不過,好歹讓我知道你的名字,這應該也是沒關係的吧?”


    無比年輕的道門大真人沉吟片刻,淡淡地吐出兩字:“徐年。”


    “徐年?年年歲歲,這名字好啊……不過果然是姓徐嘛……”


    樸刀輕輕震了一下,就仿佛是笑了一聲。


    對此。


    徐年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娘親姓徐,我是跟著我娘親姓。”


    “行,你說是跟你娘親姓就跟你娘親姓,既然你不認可,就算是逼著你承認也無甚意思,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個,隻有你體內的確流著我的血,這柄樸刀你拿著用一用便也無妨。”


    刀中的這道聲音,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徐年沉默片刻,緩緩問道:“之前這柄樸刀曾在敵人手上斬向於我,然後發生了煞氣倒卷,反噬了那人,是因為有你在刀中幹預了嗎?”


    “是,不過那時我還沒現在這般清醒,隻是隱約察覺到有人用我這柄樸刀斬向我的血脈後人,你說說這哪能行呢?簡直就不像話嘛,所以我當然是要給那人一個教訓了。”


    顯然,這就是黃農人為何會遭遇煞氣倒卷的由來了。


    千算萬算。


    沒算到這柄樸刀裏竟還有這等蹊蹺。


    “不過話說迴來,你這小娃娃倒是挺有出息,竟然能夠把我從漫長的沉寂之中喚醒,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外界了,這可真是很了不起。”


    聽著樸刀裏的這道聲音在誇讚自己,徐年談不上欣喜與否,隻是在沉吟了片刻後,最終還是把心底的猜測問了出來,想要聽一聽這柄樸刀裏的聲音會如何迴答。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鎮國公徐元?”


    “嗬,雖然你不認同自己的血脈,不過看來你對徐家的了解也不少啊。”


    徐年說道:“這和姓什麽是誰的血脈沒太大關係,但凡是大焱子民,應該多少都聽過鎮國公的傳奇事跡。”


    “哈哈,什麽傳奇不傳奇,不過是被逼無奈。”


    “當初家中沒了米糧,我不參軍就得餓死,而參軍上了戰場兵戎相見,我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我,就算後麵當了將軍乃至於封了鎮國公,也沒逃出你死我活的桎梏。”


    “從始至終,我隻是為了活下去而已,哪配稱得上什麽傳奇,不值一提罷了……”


    盡管刀裏這道疑似鎮國公本人的聲音都這麽說,但徐年就算再怎麽厭棄那座鎮國公府,卻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鎮國公的諸多事跡當真就不值一提了。


    最簡單的一點,換一個人走上鎮國公的這條人生軌跡,還能活到壽終正寢嗎?


    樸刀微微震動,已經成了一國傳奇的老人的聲音繼續傳出來:“既然都說到這裏了,我那不肖子孫的事情你應當是不太想多提,我就不問了,但是如今的大焱怎麽樣了,應該可以和我說說吧?”


    徐年自無不可:“不知鎮國公想聽大焱哪方麵的現狀?不過我不入廟堂,對國事所知不多,鎮國公想聽的我也未必知道。”


    “哈,我如今隻有個魂寄刀中的老頭子而已,不必稱什麽鎮國公了,我想聽的也不是什麽朝廷要事,你就和我說說如今大焱疆域如何,民生如何,近來有何大事就行了。”


    疆域。


    大焱如今有十三州六十八郡,俯首稱臣年年進禮的附屬國大大小小共有四十七個,版圖之遼闊實為天下第一。


    民生。


    要說處處都是歌舞升平,每家每戶的百姓都衣食無憂,那必然是不可能,就算是在玉京城裏也難免會有為生計發愁的窮苦人家。


    何況大焱版圖如此遼闊,但凡是山高水遠的險峻之地都難免會有動蕩。


    再者大焱天子身體抱恙偶有昏聵,流毒天下的天魔教也屢禁難絕。


    但是大體上來說,大焱百姓的日子總是過的還算不賴,和其他幾個大國比起來,並不會更苦。


    近來大事。


    主要也就三件了。


    出兵寒烏國,大漠俯首稱臣,以及已經十拿九穩的與百羽王朝結盟。


    魂寄刀裏的老頭子聽到徐年語氣淡漠的提及折衝將軍徐世威出兵討伐寒烏國,遭遇出山的兵魁而未敗,未曾有什麽表示,反而是聽到大漠已經俯首稱臣時,刀身輕震,叫了一聲好。


    等到徐年說完之後,樸刀裏的聲音又安靜了半晌,似乎是在消化這些消息,然後才緩緩問道:“如今的大焱天子呢,應當已經不是景源帝了吧,是哪位?是太子繼位嗎?”


    “弘武帝,的確是當初景源帝的太子。”


    景源,弘武,其實都是年號。


    隻不過皇帝的名字不宜直說,大焱又奉行一位帝王隻取一個年號。


    所以常用年號來稱唿皇帝。


    “那麽……你剛才說天子身體抱恙,應該是和天魔意識的侵擾有關吧,他是不是不太能抵抗住了?”


    徐年方才刻意隻說了天子抱恙,因為這其實算不上什麽秘密了,隻不過有人覺得是老來得了失心瘋,也有人覺得是求長生求出魔怔了,並不清楚真相。


    天子之恙源自天魔。


    這是秘而不宣的秘密。


    徐年是從給天子調養身體的張槐穀處知道的,而這刀中聲音盡管疑似是鎮國公徐元,但總歸隻是一麵之詞,不能全信。


    況且,就算證實了,徐年又有什麽道理和盤托出呢?


    必要的保留總是要的。


    所以徐年故意沒提到天魔,卻沒想到刀裏的聲音主動提了出來。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隱秘。


    徐年思索片刻,微微頷首算是承認了,不過也沒再說更多。


    樸刀裏的聲音再次歎道:“唉,天魔之禍,總歸是我們遲早得麵臨的一個大難題,若是行差踏錯,這天下恐怕就不再是我們人族的天下了……”


    在這之後,樸刀就陷入了沉寂,沒有再出聲音。


    徐年思索片刻,找到在院中喝茶的白去蹤和張槐穀。


    “我在這樸刀裏麵聽到了一個聲音,疑似且自稱是鎮國公徐元。”


    “說是將魂魄寄於了刀中。”


    “張伯,白前輩,依你們之見,這是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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