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後,咱們樓裏的廚子隻是簡單的調了個味,都還鮮嫩著呢。”


    “具體是什麽樣的滋味,都沒人知道。”


    “就等著您來嚐這口頭湯了……”


    五道特色啞菜上齊之後。


    食在鮮的清蒸螃蟹剛好也已經買了迴來,並且已經加過了專門供有些客人品嚐特色啞菜的秘製佐料。


    梁小二放下這一道螃蟹。


    菜就全齊了。


    “我就不打擾客人的雅興了。”


    “您慢慢玩。”


    “我就在外候著,有什麽需要,您再吩咐我。”


    梁小二轉身離開。


    合上的院門隔絕了裏外,似乎這院子裏就成了一片隨興吃喝玩樂的私密天地。


    五個比張天天還青澀的小姑娘,此刻卻隻是在菜單上明碼標價還分了三六九等的特色啞菜。


    等人品嚐。


    張天天皺緊了眉頭,沒有說話。


    見到客人似乎是生氣了,肌膚最白嫩的那個小姑娘便主動上前,想要坐到張天天的懷裏獻上自己的那份溫暖,這份體貼大概就是她為何是珍品的原因之一吧。


    在菜單上被分為良品和優品的兩個小姑娘也有樣學樣,向客人獻上自身。


    隻有兩個鮮品就如梁小二說的一樣,隻是簡單的調了個味,還不太懂事,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兩女隻是下意識緊緊貼在一起。


    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但是在這秋寒時節,她們身上單薄到肌膚都若隱若現的衣物,顯然擋不住寒。


    一個個都有些發抖。


    “你們都站著,不要動。”


    張天天一句話。


    順勢就要坐到她和徐年懷裏的三個小姑娘便肉眼可見地身軀僵了一下,不敢再坐下去,但她們眼瞳中隨之產生的情愫分明是害怕。


    害怕是自己做錯了。


    害怕做錯了之後的懲罰。


    被冠上珍品頭銜的小姑娘主動拉起張天天的手,往自己輕薄的衣物裏放,獻上更深處的溫暖來換取客人的笑顏,這樣她才能不受懲罰。


    但是張天天感受到的卻不是溫暖,而是藏在顫抖的身軀裏的恐懼,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抽出手,摸了摸這小姑娘的腦袋。


    曾幾何時。


    張天天也有這樣恐懼的時候。


    沒了娘親,她滿心絕望,不知道明天的太陽什麽時候會升起。


    但在快要餓死街頭之前。


    她等到了李叔伸出的手,把她拉出了深淵。


    可這些在菜單上成了“特色啞菜”的小姑娘。


    在這裏因為恐懼而顫抖。


    等來的會是什麽呢?


    恐怕隻有那些來品嚐美味的客人吧……


    “張開嘴,給我看看。”


    聽到張天天的話,皮膚白皙的小姑娘瞳孔震了一下,似乎湧起了什麽十分痛苦的迴憶。


    可是盡管如此,她還是張開了嘴。


    不過張天天隻是看了一眼。


    “可以了,閉上吧。”


    張天天又讓其他四個小姑娘張了張嘴,不出所料都她們的口腔裏隻剩下了小半截舌頭。


    所以才是啞菜。


    說不了話。


    可並非是什麽先天性殘缺,而是後天割掉了舌頭,而且兩個被當做“鮮品”的小姑娘舌頭上的傷口還比較新,恐怕這就是梁小二口裏的簡單調味。


    可是……為什麽非要割舌頭呢?


    就為了迎合所謂的特色?


    如果這麽簡單就能討客人歡欣,那些青樓何必去教姑娘如何附庸風雅,如何鑽研琴棋書畫。


    這裏真正的特色分明是青澀。


    比起青樓姑娘,這裏的姑娘都顯得太過於年幼了。


    哪來的這麽多小姑娘?


    而且還能有所謂的鮮品,證明起碼有一個相對穩定的渠道,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新的小姑娘。


    割掉舌頭。


    想必更多的是為了不讓這些小姑娘亂說,不讓人知道她們是打哪兒來的吧?


    張天天忽然問道:“你們有誰會寫字嗎?”


    不出所料。


    五個小姑娘全都怯生生地搖了搖頭。


    張天天沉默了半晌,似是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冷冷笑道:“真是行啊,他當初賣假藥還得賣完就跑,怕被人找上門,就像個竄街老鼠到處禍害人。”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這生意都做這麽大了,禍害人都不用換地方了。”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感慨之後,張天天看向了一直沒說過話,沉默到猶如空氣似的徐年:“徐哥,這賣假藥的能在天水城建起西豐樓,背後多半是有靠山。”


    “我殺他不難,方式也有很多種,但卻不知道會牽扯出什麽。”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道門七品境,如今當然早就看出你境界比七品境更高,但我也一直沒問過你具體是什麽境界有多厲害,眼下不知會有什麽等著我……”


    徐年哪裏聽不出來張天天是什麽意思,他打斷了張天天,沉聲說道:“無妨,就算他是天水謝家的人,你想怎麽殺他就怎麽殺,最不濟就是殺了他後我們大概沒法在這裏閑逛了而已。”


    “在這天水城,如果我要帶你走,應該是沒人攔得下來。”


    天水城裏除了大焱朝廷,最不好惹的就是天水謝家。


    但是徐年在京城就已經惹過天水謝家了。


    結果怎麽樣?


    天水謝家的儲物法寶雲水玉佩如今都在徐年的腰間墜著呢。


    至於朝廷……


    如果說胥華呈的背後真是大焱朝廷,在大焱朝廷裏一人之下張首輔不可能不知道張天天拿到地址後會要來殺胥華呈,那麽不出所料的話,張首輔應當會撫平後續風波。


    如若不然,張首輔難道還能親手把張天天推到大焱朝廷的對立麵?


    要是張天天都能成了大焱朝廷的通緝犯,定期還要去給大焱皇帝調理身體固本培元的張槐穀得是什麽想法?


    所以,徐年讓張天天盡管放開了手腳。


    畢竟他看到呈上來的所謂特色啞菜之後,雖然一言不發,但心裏也煩躁得很。


    憋著一股火。


    這些小姑娘如果在他前世,當前人生階段的最大擔憂應該就隻是升學考試的成績怎麽樣,每日裏的煩惱與憂愁都不過是看了一場新上映的電影和排隊買到的奶茶夠不夠好喝。


    但此時此刻,她們卻隻能是菜單末尾的一道菜。


    任人品嚐。


    張天天像是吃糖丸一樣,拋了一粒白鹿丸進肚,喝了一口酒,然後隨意地扒了幾口菜,最後抓起螃蟹。


    去殼,挑肉,吃黃。


    然後倏地就把酒杯往地上一摔。


    勃然大怒。


    “我呸!這螃蟹做的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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