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接過玉簡,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靜悄悄地又坐迴位置上。


    “長公主擔心的,就是玄冥會出手阻攔,這個我也有考慮,到時我一旦出手,你們隻管衝過去,對方由我來對付!”


    白玉峰朝著夢嵐微微一笑,決心已下。


    “白老將軍,不是我們不相信你,隻是對方乃是無相修士,恐怕你是有心阻敵、無力迴天呀!”


    王若搖了搖頭,出言提醒。


    如果換做他來硬接對方兩招,還有可能給母親三人製造逃生空間,對方一把年紀了,縱有些手段,也應該不是玄冥的對手。


    就怕到時身死道消不說,自己四人還陷入對方包圍,再想逃出來,就不容易了。


    “少主放心,我有一具黑木儡,神妙無方,實力可達半步無相,絕對能夠拖住對方幾個唿吸的!”


    白玉峰卻一擺手,信心滿滿地說道。


    “黑木儡?”


    眾人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心中一動。


    當時王若突破千機陣的時候,白雲巔還說將此物祭出,可以擊殺他們,難道此物真有這麽厲害?


    可是對方舍命幫助他們,王若等人怎能懷疑對方的實力?


    就算不成功,對方的一片丹心,也足以讓眾人生死相托了。


    “白老將軍,一言為定,我和若兒他們,命運全在您手中,那就拜托了!”


    夢嵐長出一口氣,也下定決心,朝著對方襝衽一禮。


    “長公主言重了,其實自從知道您迴來之後,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準備,等待今日,就是報答您和魔主老人家的機會。”


    “來來來,我已命下人準備晚宴,大家多少吃一點,然後休息一下,我略微準備,事不宜遲,今夜就行動!”


    白玉峰誠惶誠恐,站了起來,隻恨相聚時間太短,又有強敵壓境,多少有些悲壯的氣氛。


    不過能夠同長公主一起,再次並肩作戰,白玉峰臉上現出激動之色,也不枉追隨魔主一生,同仇敵愾。


    隻可惜這一次的敵人,是曾經的同門,讓他唏噓不已。


    看來人的一生中,有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比如忠義,信仰,甚至親情、愛情。


    每一個修道者,雖然都以長生為最終目標,可是在漫漫修仙路上,總有那些令人感動的瞬間,讓人奮不顧身,舍命相隨。


    畢竟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無情無義,如果有,那就算他修煉到與天地同壽,也隻不過如同一截枯木,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大家下定決心,眾誌成城,準備稍作休整,生死一搏的時候。


    王若忽然目光閃動,驀然開口:


    “白老將軍,有一件小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眾人一愣,紛紛停住身形。


    “少主但說無妨!”


    白玉峰有些奇怪,隨即爽朗地笑道。


    “老將軍可認識此物?”


    王若單手一伸,緩緩攤開。


    隻見手掌之中,出現一枚黑黢黢的令牌,正麵刻有一個“器”字,背麵則是一個方鼎圖案,做工大氣,形式古樸。


    “重器令!”


    白玉峰父子二人同時大叫起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嗖”


    此物瞬間被對方攝入手中,撫摸著那冰涼的令牌,白家父子的鮮血,卻一下子沸騰起來了。


    別人不知情,司空雪卻是美目閃動,她也隱隱料到,白雲飛和這一家人,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飛兒!”


    白玉峰此刻摸著令牌,淚水橫飛。


    “我弟弟在哪裏?還請少主明示!”


    白雲巔忍不住問道,同時渾身顫抖,連聲音都有些沙啞。


    “果然是一家人!”


    王若心中大石頭落地,有些凝重地說:


    “一言難盡,雲飛現在在天族浮島,和一名天族女子相伴終身,估計一時半會,無法迴來了!”


    在天族的短短幾次相聚中,白雲飛雖然沒有透露自家身世,但要和霓虹相伴一生的話,時常掛在嘴邊,還被王若調侃他重色輕友呢。


    如今遇見他的家人,告知對方一聲他的行蹤,也算是還了相贈重器令的情分吧。


    當年白雲飛知道了王若的魔族身份,同為族人,又成為朋友,才相贈此物,為的就是萬一有一天,王若來到魔神大陸,憑借此令,能夠得到諸多助益。


    畢竟白家的煉丹、煉器乃是雙絕,在許多城市,都有相應店鋪,勢力龐大,別人輕易不敢招惹的。


    “天族浮島?”


    白玉峰一愣,忍住悲傷,反而放聲大笑。


    “好好好,隻要他平安無事,還能安穩下來,我就心滿意足了。現在魔神大陸也是是非之地,巔兒,以後你一定要將你弟弟找迴來!”


    “是,父親!”


    白雲巔答應一聲,隻是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猶豫。


    白雲飛乃是自己的弟弟,也是父親晚年得子,頗為疼愛之人。


    他生性放蕩不羈,喜歡遊山玩水,借一批銷往人族的貨物上船,多年來不知所蹤。


    白玉峰因為此事,大病一場,便告老還鄉,到這寺方城居住,暗中派人調查白雲飛的去向。


    可是千算萬算,這小子居然跑到天族去了,這讓老將軍如何尋找?


    要不是今日王若拿出信物,恐怕他們父子二人,不知多少年後,才能獲得對方消息,從此天人永隔,也未可知。


    隻是白雲巔的心中,未必想要尋迴弟弟,對方也是有白家繼承權的,偌大產業,誰也不想分給別人。


    看來一到分割家產的時候,不管兄弟還是姐妹,都很容易生長私心。


    夢家如此,白家亦是如此。


    “來來來,少主,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和飛兒是怎麽認識的,他喜歡的天族女子,長什麽樣子,性格如何?”


    白玉峰拉著王若的手臂,很是親熱,竟把夢嵐暫時晾在一旁了。


    眾人皆是莞爾一笑,也算是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一迴,跟著白雲峰的腳步,朝食苑走去。


    。。。。。。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今晚的月亮很圓,白府外刀槍林立,寒光閃閃,白府內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終究有匯聚相交的時候。


    “梆梆梆!”,轉眼間三更時分已到。


    “苟冰,要不你親自前去敲門,探探老將軍的口風,我忽然間心神不寧,好像裏麵的談笑之聲,停了下來!”


    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三十歲男子,披著一件寬大風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朝著身邊的守城將軍說道。


    “這。。。”


    苟冰有些無語,這半夜三更的,別人睡覺還不行麽?


    更何況白老將軍是出名的火爆脾氣,又是乾元巔峰修為,豈會買自己的賬?隻要他不出來搗亂,夢長辛殿下一到,對方自然乖乖開門的。


    可是眼前發號施令之人,乃是本城城主荊心,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無奈之下,在對方瞪了一眼之後,他硬著頭皮,上前幾步,拉起門環,叩擊了三下。


    “誰呀,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老人家,明天還要早起呢!”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聽就是白府的管家。


    “在下南門守將苟冰,前來拜見白老將軍!”


    “現在太晚了,主人他老人家早已睡下,還請明早再來吧!”


    管家依舊沒有開門的意思,一句話打發對方。


    “管家,我是寺方城的城主荊心,現在有要事求見將軍,還請立刻開門!”


    荊心見苟冰無功而返,騰地一下起身,來到府門前。


    他心中有些焦急了,畢竟剛才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甚至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了。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法盤,閃過一絲輕微的法力波動。


    這種程度的空間波動,在平日裏,根本不會注意,但此時此刻,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連忙站了起來。


    “哎呀,主人說了不見,就是不見,真是磨嘰。算了算了,你們等一下,我還要更衣起來,這大冷的天,這不折騰我麽?”


    管家一陣嘀咕,好在勉強答應出來開門了。


    荊心的心中越發感覺有詐,就算這個下人再膽大,沒有白玉峰的指示,也不敢對自己如此無禮,難道是緩兵之計?


    “吱呀”一聲,白府的大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個略顯無奈的滑稽腦袋。


    “咦,白府的禁製竟然撤掉了,快!”


    荊心大吃一驚,一腳踹開府門,身形化為一道流光,飛了進去。


    撤掉護府大陣,這也是白玉峰的意思。


    畢竟他沒有和城主他們真正撕破臉,也算是挽救了白府裏麵的幾十號仆人。


    當然,他們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下一大桌子杯盤狼藉,以及大家深深的遺憾。


    “糟糕,苟冰,你快隨我返迴南門!”


    荊心的遁光,很快就飛了出來,卷起對方,衝天而起。


    在整個寺方城中,也隻有城主一人,能夠自由飛遁,畢竟掌管禁製的法盤,就在他手中。


    。。。。。。


    南門處,守軍一夜無眠,特別是那位年輕的元嬰小頭領。


    黃昏時分的遭遇,給了他太多震撼,此刻一點睡意也無,眼巴巴地看著空曠的街道。


    “咦?”


    就在此時,一道遠遠的人影走了過來,看其身形,是一位老人。


    “難道浩然兄還敢返迴來,想要逃出城去?”


    青年心中一驚,立刻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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