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落罷的瞬間,大殿內再度落針可聞。


    不光是殿內本身的道士,我們來的途中還有許多道士尾隨,他們現在全都在大殿外,冷視著我,一個個眼神更為肅殺。


    笑聲,突然從茅糸口中傳出。


    聲音越來越大,在大殿內迴蕩,傳遞出殿外之後,又好似在這一小片區域內迴蕩響徹不斷。


    “羅顯神,一次,兩次,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上一次,你來我句曲山,說我句曲山生死存亡!”


    “這一次,居然還是相同的話術!”


    “你真當我句曲山無人!?”


    茅糸瞬間消失在原地,他的速度太快了,下一霎出現時,已經停在我麵前!


    一柄劍,眼看就要抵在我咽喉上。


    我是想和句曲山談,可不代表我會信任茅糸不殺我。


    早有防備之下,我後退三步,單手掐訣之下,另一手,卻並不是握著高天劍。


    而是一枚鴿子蛋大小,光澤略有暗淡,還有一些齒痕的……


    屍丹!


    “爺你……”老龔迴退到我身旁,他大驚失色,像是沒料到我的舉動。


    吳金鑾等人反應過來,他們也匆匆後退。


    可無一例外,當他們瞧見我手中屍丹的時候,紛紛瞪大雙眼,像是看見了根本不應該看見的異寶,人人都唿吸急促,眼中露出渴求和貪婪!


    “這……”茅糸眼瞳微縮,一時間卻忘了說話一般。


    “此物,生氣盎然。”


    “我想,天雷傷壽命,我若口中含著此物,再用天雷,能用出幾招?”


    我語氣前所未有的平靜。


    其實,這種想法早在老龔刮下屍丹粉末給金輪他們解毒之後就有了。


    他們幾人無一例外,肌膚細嫩,朝氣蓬勃,宛若新生。


    我就推斷了,這屍丹的效果,怕是還有彌補陽壽這一說。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老龔沒有讓我也用一用,或許裏頭有別的什麽緣由。


    口含屍丹,借用生氣,再起雷法,效果絕對驚人。


    隻不過,那後果也一定很嚴重,讓人難以承受。


    正因此,這幾乎不能用。


    正因此,我沒有在白鬆麵前拿出來。


    威懾的意義,遠遠大於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甚至是兩千。


    句曲山的道士們都後退了很遠的距離,茅糸稍稍吸氣,平複唿吸,才說:“很有意思嗎羅顯神?”


    “上一次,你也是這樣做的,趁著麵前沒有真人,你便手掐天雷訣,作勢要劈我句曲山弟子。”


    “你的道術,都是用來威脅名門正道?”


    “我家爺在這座山上做了不知道多少重複的事情,你想都不敢想。”老龔此刻平複下來,陰惻惻道:“你現在最好聽他的話,他這一招可都沒和我商量過,我告訴你,這顆丹,來自將軍山的羽化屍,那可是大成的屍身,龍脈崩毀才僥幸取出,它的生氣能撐得住一條龍脈,真要是用它引動天雷,以後你這句曲山就成雷池了,滿山的雷擊木,滿山的枯骨!”


    “不,你們可能留得下骨頭,他們,骨渣都沒了。”老龔斜睨場間的道士們,憐憫而又譏諷。


    老龔這番話,同樣讓我心頭一驚。


    居然,後果這麽嚴重?


    我還隻以為,或許會像是金輪他們那樣,我皮膚盡碎,血脈盡斷……


    那這招,用不得!


    可眼前,這氣勢更落不得。


    茅糸微眯著眼,視線沒有半分遊離,就那麽一直盯著我看著。


    茅粟來到他身旁,眼中冷意更多,可他一樣不敢出手,不敢逼我下一步舉動。


    他們其實算好的。


    句曲山的道士弟子們顯然沒有那麽冷靜,眼中的不安很多,夾雜著憤恨,更多的敢怒而不敢言。


    “所以,羅顯神,這就是你所說的,我句曲山有滅門之災,這就是關乎著生死存亡之事?”


    “你拿著此等寶物,當做殺招,是要威脅我們不追求那五位長老身亡之事,不追究你盜走夜光洞鼻,不追究你將官師叔交給了瘟癀鬼?”


    “若句曲山不答應,就以此物來滅門?”茅糸這番話,顯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冰冷。


    我都沒想到,他居然能往這方麵去想,這樣來說。


    “真的……氣死你老龔爺!”


    “什麽玩意兒啊。”老龔手不停地拍著胸口,真就是一副無語的表情。


    “玄齒金相地如神,你不要太過分了,不要覺得,你們能豁出去一切,我句曲山就都是孬種,三茅真君法相之下,句曲山不受這種威脅!”


    “真若遂了你們的願,即便是我句曲山傳承下去,也是釘在了恥辱柱上。”茅糸冷冰冰地說著。


    “喝!”


    齊聲大吼從句曲山的弟子們口中傳出,他們同時踏前一步!


    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種情緒。


    齊心協力!


    茅糸太迂腐,頑固了,聽不懂我說的話,也聽不懂老龔說的話,偏執己見。


    我正要再開口。


    吳金鑾卻上前一步,他手摁住了我手中的屍丹,是止住我的動作。


    隨後他轉身看著茅糸,才道:“自己是什麽人,看別人才是什麽人,老龔爺隻是說危險,你卻說滅門,老龔爺是提醒羅道長,而並非真威脅你們,羅道長也隻是自保,怕你下殺手而已。”


    三言兩語,吳金鑾先解釋了眼前的矛頭,才看向大殿中的官良非,說道:“至於事情的具體經過,還有句曲山真的麵臨的危險,來自……”


    吳金鑾這一番話就十分詳盡了,說明了我們來句曲山的目的,的確是要化解當初的誤會,五個長老的死因究竟如何。


    以及我在山下遇到了仇家,正在殊死搏鬥,要逃離之時被官良非擋住。


    對方要殺我,且要句曲山的傳承,官良非動怒,讓對方將傳承留下……


    我和吳金鑾所說的那些,基本上他都說出去了。


    中間沒有詳細解釋的,就是“傳承”。


    話至最後,吳金鑾才瞟了一眼我手中之物,沉聲說:“屍丹,對方想要,羅道長願意給,化解矛盾。現在,對方還盯上了官良非,基本上句曲山不太可能是對方的對手,你們最好暫避鋒芒,如有必要也留下官良非。他本身就是個已死之人,隻是通過特殊的道法多了一些壽命,本質上來說,他不顯露自身的特殊,是不會被盯上的,既然被盯上了,又無力保護自己,就不要讓他連累山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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