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是心的窗。


    心有波瀾,眼神便有波瀾,陰陽先生可以通過眼睛看命數,除他們之外的尋常人,便隻能看情緒。


    椛祈的情緒變化,便說明了一個點。


    她此刻終於是懂了,並釋懷,接受。


    “江鄺恢複後,他會成為龕主。”我視線再落至蔡支等鬼龕各級領首的身上。


    “卑職等明白。”蔡支再度抱拳行禮,同樣,他還對著椛祈行了一禮,其身後的那十餘人,齊聲喊道:“見過副龕主。”


    椛祈昂首,走至蔡支麵前,她倒是落落大方,和蔡支握了握手,說:“合作愉快。”


    陰陽界的人,無論是先生道士,還是下九流,旁門左道,不分正邪,都有一股江湖氣,椛螢卻沒有多少這種氣息,因此,她握手微笑,卻不抱拳示好。


    “老爺子,讓其餘人都散了吧,椛祈你和蔡支他們留下。”


    我話入了正題。


    椛常在和椛穹則令椛家的其餘人離開。


    我爸媽同樣走了,他們沒有幹涉我要做的事情。


    很快,整個椛家都安靜下來,隻剩下我,椛祈,椛螢,以及蔡支等人了。


    我走至堂屋內,他們便跟了進來。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略有一絲激動和亢奮。


    雖然我沒說,但他們明眼就能看出來,我要他們做事兒。


    “最近陰陽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清楚吧。”我沉聲說道。


    蔡支等人都無一例外的點點頭。


    “是要暗中去做掉句曲山的道士嗎?”有個稍年輕一些,四十歲出頭的鬼龕人,更顯得躍躍欲試。


    我皺了皺眉,才道:“我讓你們不能害人,不是要鬼龕完全為我所用,是真的不能去害人。”


    蔡支斜睨那人一眼,冷哼一聲,那人一臉訕笑,連聲道歉。


    “四規山的武陵失蹤了,前段時間玉胎道場的場主死在風水地中時,武陵暗中遇襲,至此後就消失不見,既沒有迴到四規山,也沒有任何消息,生死未知。”


    “想辦法去找到他。”


    “追殺武陵的人,是一群和尚。”我稍稍一頓,沉聲再道:“那些和尚的實力不弱,也曾是我的舊相識,武陵不太可能反殺他們,而他們失去了聯係,衛星電話也打不通,應該是去了某些兇險之地。”


    既然要鬼龕的人去找武陵,有些必要的信息我就不能隱瞞。


    當然,我還是叮囑了一句,這件事情必須要完全保密,不能再對任何外人透露。


    蔡支立即點頭,道:“明白,四規山中,武陵和大人您一直相爭,他手段卑劣,攘外必先安內。”


    明顯,蔡支還是誤會了。


    隻不過,就算是在四規山內,除了我和何憂天,以及絲焉,任誰都會覺得,我和武陵在明爭暗鬥。


    我自不可能和蔡支解釋外邪這種說法。


    “除了蔡支副龕主,以及四位交過命魂的人,煩勞你們幾位,也將命魂交出來吧,我暫為保管。”椛祈隨之開口。


    另外幾人麵麵相覷,倒顯得有些不自然。


    “鬼龕向來不是什麽名門正派,內裏魚龍混雜,可信度並不夠高,你們頻繁來登門,不過是因為姐夫夠強,掌握了你們的命魂而已,你們不得不委曲求全。既然姐夫讓我做副龕主,我就要改變鬼龕一些東西,不交命魂的,視作居心不良,你殺了吧。”平平常常的一句話,是椛祈對鬼龕的精準判斷,她的手腕更強硬,毫不留情麵。


    還沒等蔡支有什麽動作反應,其餘幾人無一例外,手摁住眉心,往外一拽,他們將命魂藏於符團內,全部交給了椛祈。


    椛螢眼眸中帶著滿意,顯然,椛祈的行為得到了她的認同。


    我不多言其他。


    身份已經定了,細節的事情,自然椛祈自己去判斷。


    “那姐姐,姐夫,我就同蔡支他們離開了,鬼龕隻是領首聚攏在大湘市,除卻靳陽外的其餘組織,依舊是正常運轉的,我們會盡快弄清玉胎道場的位置,以及最近這幾個月來的人員變化,將武陵找出來。”椛祈一番話,邏輯十分嚴明。


    對鬼龕,她了解頗多。


    我心定了兩分,點點頭。


    隨著椛祈和蔡支等人離開,我微眯著眼,望著空中逐漸刺目的太陽,喃喃自語。


    “你跑不掉。”


    在四規山,很多地方我束手束腳。


    不在四規山,那發生了什麽,就鮮有人知了。


    這無關什麽攘外必先安內,毒瘤必須要除掉,無分先後。


    “祈妹很有手段的,鬼龕遍布四方,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就是無處不在的地頭蛇。”椛螢握住了我的手掌。


    “嗯。”我點點頭。


    椛螢拉著我往外走。


    離開了前院堂屋,到了後院的一處小院中。


    精致的院落,收拾的井井有條,植被翠綠,花兒競相爭豔。


    椛螢一直沒有鬆開我的手。


    “顯神,你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忽然,椛螢說。


    “有嗎?”我笑了笑迴答,同時,我微微握緊椛螢的手掌:“你感覺錯了。”


    “有嗎?”椛螢美眸和我對視。


    看似是同樣的兩個字,卻成了椛螢反問我。


    “你不會撒謊,你心裏有事,這和剛經曆了一些事情無關,遇到任何危險,你情緒都很堅定,因為你很有主見,想好了要怎麽處理,怎麽解決。是因為你還有處理不好,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會讓你憂心忡忡。”


    椛螢輕聲說著,她同時再貼近我懷中,側耳,頭貼在我心口。


    “聽,你的心在說,你很彷徨。”椛螢語氣更溫柔:“雖然我沒辦法跟上你的腳步,和你去冒險,但我依然可以幫你一起判斷,不要一個人硬撐著,好嗎?”


    心頭的複雜,上了一個台階。


    我沉默,久久不能言。


    椛螢就保持那個動作,貼在我的心口,環抱著我的腰肢,她乖巧而又溫柔。


    一時間,我的確不知道如何開口。


    因為,我的確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這沒有公平與否的說法,因為,根本做不到公平?


    從心來看,這輩子我和椛螢,這是我認定的事情,如此多的經曆,更奠定了一切。


    可從其他很多地方來看,齊蓧蓧的事情不好解決。


    在我爸的口吻中,我做什麽,都未必是對的。


    我不該,也不能決定齊蓧蓧的去留,應該是她自行決定才對。


    問題,就出在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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