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你也什麽都沒說,你叮囑好了的,看看他們有沒有撒謊,有沒有問題,不是嗎?”老龔這一番話,讓我戛然無聲,沒有往外走了。


    老龔笑眯眯的衝著那女人猛吸一口氣,他臉上頓生細密的經文,重疊而又繁雜。


    那女人身體一陣扭曲,而後消散,地上靜靜躺著一枚玉佛吊墜,還沾染著血跡,這便是她的寄身之物了。


    老龔將玉佛撿了起來,吧唧便親了一口,他將其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手輕輕撫摸。


    “好娘子好娘子,莫怕,莫怕,老龔爺在這裏,誰都捉不走你。”老龔細聲說著。


    他用力搖搖頭,忽然道:“不行,不行嘛,有句話說得好,人死燈滅,你男人是你活著時候的事情了,你死了,他死了,他被帶走又和你沒關係,更和我沒關係啊,你就老老實實的跟著老龔爺,穩妥。”


    語罷的瞬間,老龔再和我對視一眼,他便消失不見。


    我再度坐在床畔,屏息凝神,保持唿吸節奏,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直至次日天亮,篤篤的敲門聲入耳,我下床去開門,瑪旺的孩子有些害怕跑遠,婦女正在往桌上端吃食。


    她隨後迴頭,和我雙手合十,問候了一句。


    我同樣還禮。


    這時,院門處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人粗重的喘息。


    我投過去視線,這才瞧見瑪旺,他顯得十分狼狽,臉上有不少碳灰,頭發被燒焦許多。


    那小孩跑過去,去抓住瑪旺衣角,顯得很害怕。


    婦女同樣匆匆出去,一臉不安。


    不光是瑪旺,他身後還跟著一群人,無一例外,都像是從火場裏鑽出來似的。


    他們一行人朝著屋子這邊走來,視線無一例外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便走至屋門口,瑪旺等人雙手合十行禮後,他和我介紹身後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其身材高大,方臉,頭發略花白,麵目卻十分剛毅,雙眼炯炯有神。


    “上師,他是我們的村長,康布。”瑪旺稍頓,繼續道:“撒謊的桑巴一家,被裁定收走村子賦予的一切,不準他們使用牧場,不準他們宰殺牛羊,不會有人念經,村長讓他們懺悔,結果他們火燒了自家的房屋,甚至還燒了其餘人的屋子,逃出了村子。”


    村長康布接過話頭,聲音渾厚:“他們不承認自己犯錯,說隻是意外,意不意外,上師給出裁定,不會有錯,他們是冥頑不靈,會被草原上的狼群捕食。”


    還好,瑪旺沒說藏語,村長就沒說,不然我又要一竅不通了。


    隻是他們這番話,讓我心頭多有不適。


    我給出了裁定?


    完全不是這樣啊,我隻是叮囑了瑪旺,他們可能是在騙人,讓他們多詢問,不要出問題。怎麽到了他們口中,成了我給人定罪?


    “幸虧有上師來臨,不然,桑巴一家就是措白村的毒瘤,他們會訛詐更多人,傷害更多人,破壞掉村子的淳樸,以及阿貢喇嘛的信任。”康布再度開口。


    我眉頭蹙得很緊,心頭縈繞著一股陰雲,讓我內心格外不適。


    這事情,瑪旺做的很不穩妥,一個建議,被他傳達成了決定。


    那家人是被逼得放火燒村逃走的。


    “把他們找迴來,我不是裁定了他們,是提出了疑慮。”我聲音低沉。


    阿貢喇嘛不讓我介入苦難悲慘之事,可總不能因為我讓這些事情誕生?


    “是的,還有年輕的村民去周邊尋找了,他們跑不了太遠,燒毀了那麽多屋子,他們要承擔責任,害人的事情,也得有個說法,不能一走了之。”康布說道。


    瑪旺連連點頭。


    一時間,我卻不知道怎麽說他們才好了。


    這些人怎麽更犯軸?


    隨後,康布等人和我道別,離開。


    瑪旺請我先吃東西,他則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才出來。


    糌粑的味道很一般,我吃著就想到阿貢喇嘛手裏的屍油,極力下咽,依舊有股作嘔的感覺。


    瑪旺坐在我麵前,神態依舊虔誠。


    婦女帶著小孩出了屋子,讓孩子在院內玩兒,她則是打掃院中的淩亂。


    “他們未必真的撒謊了,你們沒有仔細問嗎?”我這才和瑪旺說。


    人多的時候,我不好態度太直接強硬,這樣會讓瑪旺成眾矢之的。


    正因此,那個村長康布聽不懂我話中話,我才暫且作罷,隻能和瑪旺說清楚,讓他自己想個這種的法子去解釋。


    “我和村長說了,您懷疑他撒謊,村裏有很多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們一致認為,您說得很對,那家人總是有犛牛在路上被車撞死,他們要了很多的賠償,一而再,再而三,巧合太多了,怎麽還是巧合呢?”瑪旺和我解釋。


    “況且說,桑巴一家昨晚咬定,他們沒有推搡過死者,是那個人自己和他們衝突,然後自己失足撞破頭。可您說的沒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人,怎麽會主動和十幾個當地人鬧事。”


    “退一萬步,康布村長隻是讓他們懺悔,他們可以慢慢的解釋清楚一切,為什麽要燒毀其他人的房子?是因為心虛,才畏罪潛逃。”


    瑪旺這一番話,完完全全的合情合理。


    若不是昨夜那女人的出現,我肯定會信了。


    隻是,這裏邊兒的的確確是羅家在從中作梗!


    他們是利用了當地人,弄出屍鬼而已,那女人一樣是他們的獵物。


    桑巴這一家人,隻是成了他們手裏的刀子。


    “總歸,先把人找迴來再說吧。”我放下糌粑,實在是吃不下去,換而拿起來一條麻花。


    可晃眼一看,入手的麻花,居然是一根血淋淋的骨頭。


    眼神猛地一凝,口中默念淨心神咒,手裏哪兒有什麽血。


    產幻是不可能的,是有人在暗中用手段針對我了!


    那桑巴一家人會變成這樣,和我提醒瑪旺有直接關係。這無形中,破壞了羅家對他們的利用?因此羅家還是盯上我,並對我下手了?


    我剛想到這裏,便有踢踢踏踏的聲音響起,一匹馬驟然停在瑪旺院門口,有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衝著我們這邊喊了一大串話。


    瑪旺麵色大驚,躥的一下站了起來!


    “死人了,在村口外的白河。”瑪旺顯得很惶然不安,他和我說完,就匆匆朝著院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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