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歆的聲音在周圍不停迴蕩著。


    棺屍地剩下那三人,連同費房和徐禁,都麵帶驚疑錯愕。


    梁家的人更不用說,汗珠一個比一個大。


    其餘陰陽先生們則大都沉著臉,大家對常歆的話全部無動於衷。


    “鬼打牆是最粗淺的陰氣縈繞方式,根本及不上兇獄,而即便這裏是兇獄,也隻是借用兇獄的詭秘,外加風水的玄妙,設計而成的特殊地域,我們是一直往裏走,不可能走迴頭路,更不可能繞圈子。”丁芮樸開了口,算是解釋。


    “你是怎麽看到裏邊兒情形的?”馮懷古忽然問:“是你身上的蛇?出馬仙的確有些能耐。”


    常歆並沒有鎮定下來,他的臉色依舊發白,不安說:“是仙家看見的,一共五條柳仙,四條直接慘死,最後一條勉強撐著半口氣迴來,告知我快逃。”


    “這地方是假的,迴到那個深潭洞口,肯定還有一條路能走,而不是人繞圈子……”


    “聒噪。”陶明易扭頭看了常歆一眼,喝道:“安靜!莫要攪擾!”


    許罔滿是血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絲思索。


    常歆開口還要解釋。


    突然間,他心門口悄無聲息多了一個似玉非玉的胎兒,仰頭,咧嘴,笑得很甜。


    一聲悶哼,常歆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是陽氣被攝走了。


    梁傑士趕緊上前攙扶著。


    陶明易看都沒看一眼常歆,指了一處位置,果斷道:“你上去!”


    他眼神看的是另一個還沒有探路的人。


    有著先前人連過兩道圈層的經驗,那人鎮定許多,直接踩上了陶明易說的位置。


    那人臉色驟變,發出痛苦的哀嚎,身體瘋狂扭動掙紮,卻被一團霧氣死死包裹。


    陶明易顯得很冷漠無情,並沒有去救他。


    很快,那地方又多了一棵樹。


    “不要再用任何聲音幹擾我,否則,你便來探路。”陶明易斥責了常歆一聲。


    “陶明易,不要因為錯了而失態,他也能影響你麽?”許罔淡淡開口。


    “況且,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前邊兒真的有個深潭,深潭旁邊,真的有個喇嘛?先前羅顯神看到的也並非是心魔,就是此地的另一種布局?喇嘛前後都有,是防止人窺探,用來蠱惑的手段?”許罔再道。


    “未嚐沒有這個可能。”馮懷古接了話。


    陶明易不吭聲了,他順著石條路往另一側的前方走去,他身旁僅存的探路之人緊緊跟隨。


    “羅顯神,你再形容一下,先前瞧見了什麽?”馮懷古問我。


    我默了片刻,形容了喇嘛的穿著打扮。


    馮懷古又問了常歆。


    常歆的迴答和我相仿。


    “看來,此地的險峻遠超我等預料。”馮懷古喃喃道:“本以為能前路不通,打道迴府,水屍上岸攔路,我們的確可以從水路走,可深潭邊上一喇嘛,我們過去了,怕是要被殺。而前路兇險未知,至少知道通過這一局,還有看守之人。”


    “活人,還是屍呢?活人大抵不可能,就不知道是什麽特性的兇屍了。”丁芮樸恰逢其時開口。


    對於他們的這番分析,我卻覺得不對。


    難道沒有一種可能,喇嘛是同一個?


    深潭裏邊兒還有水路,可以穿過這片屍林,抵達林子中心的深潭?


    我不太覺得,此地的人,能捉住黑城寺的喇嘛,練成兇屍。


    至於其他地方的喇嘛,我覺得沒那麽巧合。


    隻是知道歸知道,我並沒有提。


    喇嘛是變數。


    稍有不慎我出事,若是他們不慎,他們死。


    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瓷瓶,這是陶誌當日給我的胎靈丸。


    我走到了許罔的身前,雙手奉上,才說:“許先生,先前你也多思慮,動了心火,又替常歆做主說話,此藥是玉胎道場的胎靈丸,服下後,或許會有些好處。”


    許罔眼眸微縮,他低頭看了一眼瓷瓶,並沒有伸手接。


    遠處的陶明易沒有迴頭,場間的玉胎道場先生,卻無一例外,眼神多有一絲茫然,更多的還是羨慕。


    我肩頭的老龔,卻尤為注意陶誌。


    “胎靈丸,玉胎道場倒是真舍得呢。”許罔忽然眯眼笑了笑,才說:“你這就送給我了?不怕陶明易不高興?他能給你這胎靈丸,應該有所目的吧?”


    我這舉動,明顯讓許罔多想起來。


    “並無目的,此藥是在四規山的時候,陶誌先生贈我的。”


    我如實迴答。


    陶誌臉色沒多大變化,甚至還笑了笑,和我點頭。


    “我收下了,這不算玉胎道場與我的人情,算你的。”許罔接過瓷瓶,放在了身上。


    我心裏有小小一絲失望,他現在若是吃了,或許還會有別的變數?


    就在這時,慘叫聲再度響起。


    眾人匆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我們也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卻瞧見一個樹人在石條路上生根發芽,一旁是滿眼血絲的陶明易,比許罔好不了哪裏去。


    又有一個先生湊至近前,說了幾句話。


    陶明易抬頭,瞥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表情。


    “看來,我們兩人還是相差無幾,就看懷古兄了。”許罔的神態比先前舒服了很多。


    一來是因為陶明易吃癟,二來,應該是我送藥,讓他覺得我選了站位?


    “咦……懷古兄?”許罔喊了一聲。


    人群中,包括最後方,都沒有馮懷古的人。


    遠處,更沒有人影。


    石條路縱深前後都飄蕩著霧氣,瞧不見更深處,來路也模糊不已。


    馮懷古不見了。


    不光是他不見了,丁芮樸,同樣消失不見!


    “人呢?找!”許罔語氣格外沉。


    我瞟了老龔一眼。


    老龔卻搖搖頭,大黃牙滋了出來:“爺,我也沒瞧見哩,他是個大先生,應該還是我們這群人裏最厲害的,他都能直接躲開你的道法,這腳下的陰陽五行,先天後天,踩得肯定比誰都溜,他想帶老娘子走,攔不住,攔不住哇。”


    ”有可能他已經發現了這裏的玄妙,帶著老娘子趁機過去,把我們都甩了。”


    人群順著夾路散開,往遠處尋找。


    許罔和陶明易兩人的臉色,卻愈來愈沉,無一例外,眼中都浮現著冷漠和殺機。


    老龔也在笑。


    我卻在想,真是馮懷古發現了隱秘,還是此地,丁芮樸本身就知道,是丁芮樸帶馮懷古先行一步?


    瞳孔微微一縮,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找到路,知道馮懷古和丁芮樸可能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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