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雷神崖上寂靜一片。


    其實,明鏡真人這樣說話,讓我內心對他多了更多的抵觸,還有先前並沒有出現過的厭惡。


    何憂天這直接的反應,更讓我心頭僵硬。


    一言不合,就是想和真人一戰?


    不……不光是這些。


    還是因為,當年本來應該有一戰,因為明鏡真人拿出來了四規明鏡,從而他不戰而勝,坐了真人寶座?


    久久的寂靜後,明鏡真人幽幽道:“大長老,你還是這般性格,絲毫不沉穩。我,怎可和你動手?”


    “此事,既然你做了,就不能不讓人說,或者召集觀內所有弟子,長老,給出一個裁決?”


    “若大部分人認為,大長老清白,羅顯神未曾憑借外力,度過雷神崖問心,那給他繼任大典的挑戰資格無妨。”


    “若是弟子長老們都覺得不妥,那大長老就不要執拗,我念在大長老重視師兄弟情分,依舊讓羅顯神做長老。如何?”


    明鏡真人背負著雙手,語氣緩和下來。


    “嗬嗬,人在做,天在看,我何憂天對天立誓,若是給了小師弟羅顯神度過……”何憂天麵容冷冽,他雙指並攏指天!


    明鏡真人身形一僵。


    我臉色豁然大變。


    何憂天,居然直接發毒誓?


    無論是我剛學九流術,還是現在學道術,這一行裏頭,毒誓是不能隨便發的。


    尤其是指天發誓,必有後報!


    即便是何憂天什麽都沒做,讓他發誓,依舊讓我內心不願。


    因為,他是為了我,才和明鏡真人“對抗”。


    當那感覺湧現上來的時候,我手掌在胸口抹過,再抬手時,掌心中握著一枚玉鏡。


    “大師兄且慢!”


    “真人,你看,這是何物!?”我字句鏗鏘,話音在山間迴蕩不絕!


    雖說有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但這玉鏡來自於四規山,來自於道士屍身,我即便藏在身上,等他們發現屍身有問題後,依舊會找上我。


    倒不如大大方方,直接拿出來。


    既然這玉鏡是道士屍身給我的,我此刻又在雷神崖上,明鏡真人不太可能明搶!


    思緒間,我直直看著明鏡真人麵紗!


    何憂天的發誓聲,戛然而止。


    明鏡真人身體一顫,風忽地變大許多,吹起他麵紗,露出下方一張小臉。


    寬大的身體,一張巴掌大的臉,可以說得上是醜陋。


    他眼睛極小,單眼皮,眉毛極為薄,不光是醜陋,這張臉,讓人很不舒服,打心眼裏的不舒服。


    何憂天的發誓聲被我打斷了,他顫聲道:“雌一玉簡!?”


    “三師弟!”


    “睜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小師弟手中的是何物!”


    明鏡真人臉上的麵紗,垂落下來。


    他沒有吭聲。


    因為麵紗隔絕,我看不到他的臉色,可我心裏清楚,他此時此刻,心應該沉到極點了。


    雌一玉簡這幾個字,深奧無比,隱隱的,又讓我心頭振奮。


    這法器,在四規山應該極其重要!?


    否則,何憂天絕沒有那麽振奮,那麽顫抖。


    “哈哈哈哈,你若是認為,我三言兩語,不但能讓小師弟問心,甚至還拿到了雌一玉簡,那我即便是受點兒窩囊氣,受點兒冤枉,又何妨!”


    “四規明鏡,真人法器信物,雌一玉簡,兼並監察之職,若幹年前,我四規山一脈,真人便都是手持兩件法器。”


    “隻是這麽多年來,即便是師尊,都未曾得到老真人認可!”


    “三師弟,你一樣沒有!”


    “小師弟拿到了雌一玉簡,你,可懂祖師意圖?!”


    何憂天的目光,完全落在了明鏡真人身上!


    他往前兩步,壓迫感強到了極點!


    明鏡真人沒有吭聲了。


    下一瞬,他轉過身,急速朝著棧道掠下,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本身,明鏡真人是認為我失敗了,興衝衝的上崖,此刻卻敗興而歸。


    何憂天走到了雷神崖上,和我錯身而過,衝著崖下恭敬的行禮,不過,他並未探頭出去看,顯得極其尊重。


    隨後,何憂天才看向了我。


    寬大如同蒲扇一般的手掌拍在我肩頭,他眼中的滿意更多了。


    “看來,我的眼光沒有錯,雌一祖師是四規山第三十六任真人,他曾有一至交好友,在陰陽界中號稱天機神算,那人算出,四規山必有大劫,或有被外邪傾覆的可能,因此,老真人選擇兵解於雷神崖下。”


    “四規明鏡,是攻擊性的法器,雌一玉簡,稍稍溫和,可照出人內心魔障。”


    “他將四規明鏡留下,以雌一玉簡兵解,並寫下遺言,往後所有四規山重要弟子,繼任傳人,都需過雷神崖。”


    稍稍一頓,何憂天微微歎道:“雌一祖師,實力造詣早就到了化境,他之兵解,早可登天而去,卻留在雷神崖,終日看著四規山。”


    “將雌一玉簡給你,或許,他能夠放下責任,登天而去了。”


    “你可跪過祖師?”


    何憂天深深看向我。


    我點點頭。


    隻是,內心的震蕩卻大到極點……


    有人算出,四規山會被外邪傾覆?


    雌一祖師,才會兵解,自身成為四規山弟子的考驗?


    可我……明明是外來者,他看出來了。


    為什麽,他還是將法器交給了我?


    從何憂天的反應,明鏡真人的反應來看,這件事情都意義重大……


    甚至,分析何憂天所說責任二字……


    難道,是用我來清除四規山的外邪?


    當我想到這裏時,內心猛地一震!


    原來如此!?


    雌一祖師窺探我的內心,不但知道了我的秘密,他同樣能知道孫卓!


    我是外來道士不假,有茅有三算計不假,可孫卓呢?


    天壽道觀,鬼龕核心挑選出來的人!


    不……不光是如此……


    雌一祖師,其實也是想讓我跳崖的,他一樣要除掉我……


    大抵,等我喪命後,再有人上雷神崖,他才會將矛頭對向孫卓?


    而我下了崖底,將他背上來,從而改變了他的判斷和決定?


    他,是讓我去對付孫卓!?


    “小師弟,你怎麽了?這般精神恍惚?”


    “你無需覺得肩頭擔子太重,壓力太大,祖師托付,是他看中你的資質,當你打敗了孫卓,成為繼任真人之人,將來四規明鏡就將交予你手中!”


    “這才是你應得的東西!”


    何憂天安慰我,繼續輕拍我肩頭。


    我沉默不言,低頭看著雷神崖下,忽然說了句:“祖師,走不了的。”


    何憂天一怔,顯得極其不解。


    隨後他才笑了笑:“小師弟,你涉道未深。自然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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