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有三擰著眉心,多看了椛螢幾眼,而後才說:“的確如此,你倒不用這樣急迫,我既然動過手,四規明鏡都留下來了,必然就會幫忙。憑羅顯神這副模樣,他暫時是幫不到我的。”


    冷不丁的,我就想起來茅有三先前的話。


    “現在的你,進不去那裏。”


    捋順茅有三的目的,他是讓我進入四規山某個地方,才能帶出來孫卓的屍體。


    進這地方,我得先摒除掉身上的瘟癀鬼,甚至是恢複陽神命?


    我覺得,自己思索的差不多是對的。


    椛螢此刻沒有多言了,神態稍顯的緊張。


    茅有三背負著雙手,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半晌後他才說道:“拔除瘟癀鬼,很難,他更心知,目前隻有藏在羅顯神身上才會安全,那就隻能他自願出來。”


    “不過,即便他自願出來了,也不會想著離開,隻是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四規明鏡要隨時攜帶在身上,有著其做壓製,瘟癀鬼便聽不到,也無法幹擾你的一切行為。”


    前半截話,茅有三對椛螢說,後半截則叮囑我。


    我慎重點頭,表示明白。


    隨後,茅有三才又道:“你去一趟酉陽居,想辦法從他們手裏,要一具屍體,記住,最好是夜晚屍解的地下主,嗯,如果是三光熄滅,太神關閉,暫死之相的最好。”


    茅有三的大概意思我明白,要屍體。


    可整段話組成在一起,我反倒是聽不懂了。


    我也不懂,這會和我有什麽關聯?


    我麵露疑惑,茅有三才和我解釋了,他讓我要的屍體極其特殊,瘟癀鬼更喜好。


    用這屍體做餌,讓瘟癀鬼離開我身體,進入其中,這就是剝離之法!


    再之後清理掉我身上的過陰命,自然能讓陽神命完全契合,屆時上四規山才不會有礙。


    我總算恍然大悟,心卻透著一絲絲悸動。


    茅有三再多看了椛螢一眼,忽然又道:“你,就得小心了,跟著顯神去了冥坊後,就最好別再出來。”


    “這……”椛螢略顯得不安。


    下一秒,她臉色忽地蒼白起來。


    我同樣明白了緣由,神態一陣難看。


    茅有三慢慢垂下頭,他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來一把竹扇,和先前的竹折扇倒是有些區別,在胸口扇風拍打。


    “累了,眼前也虧了,那老小子短時間內,肯定還會守著我家門,我倒是不好和他死磕。”


    我隱約能明白,茅有三意思是這兩天疲倦,再加上孫卓被帶走,讓他吃了虧。


    其口中的老小子,自然就是明鏡真人。


    的確,我更相信茅有三,此刻在我手中的四規明鏡才是真的,那明鏡真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他家裏那些獵道而來的屍體,應該不能貿然使用,茅有三才引動了一小部分,守住門而已。


    “我就暫且住在這裏了,你沒意見吧?”茅有三忽地又問我。


    “自然沒意見,隻不過,會不會被人……”


    我話還沒說完,茅有三就說了句:“我不想被人找到的時候,還沒人能找到,就讓老小子和他的先師去小眼瞪死人眼吧。”


    “我也打算靜一靜,你們可以走了。”


    明明是我家,茅有三卻拿出一副送客的態度,擺了擺手,驅趕我和椛螢離開。


    恰逢此時,餘秀頭上的符滑落而下。


    夜壺上,老龔的符同樣掉下。


    茅有三轉過身,四下打量,又慢吞吞地朝著二樓方向走去。


    老龔幹巴巴的臉瞅著茅有三背影,餘秀依舊神態空洞,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長籲一口氣,我和椛螢點點頭,便轉身往外走去。


    從別墅出來後,三人上了車,椛螢就迅速驅車,又原路返迴。


    我一直低著頭,端詳著四規明鏡。


    餘秀就離我稍稍遠了一些,本身空洞的眼神,竟都有些微弱懼怕。


    老龔倒是不怕,腦袋抻著,都快掉四規明鏡裏頭了。


    他還一直砸吧嘴,像是占了什麽大便宜似的。


    我心裏頭清楚,茅有三的便宜哪兒有那麽好占?


    他人是沒問題,事情卻是一碼歸一碼。


    絕不可能是因為今天吃了虧,他才願意花費心力幫我恢複陽神命。


    更多的緣由,恐怕還是他不好上四規山。


    以及他讓我進那個地方,不簡單。


    至於孫卓的屍體……


    在四規山殺人不易,可進了那地方後,應該就容易了?


    悸動感仍舊在,內心又有一種被螞蟻攀爬噬咬的感覺。


    畢竟,自己丟失的命數被搶迴來了。


    可又隔著一層薄膜似的,還用不上。


    那種感覺,就愈發的抓心撓肝。


    最關鍵還有一點。


    地氣其實是最大的隱患,我的底牌,沒了。


    過陰命上限極其有限,遠遠比不上陽神命。


    思索間,車不知不覺,又迴到了冥坊所在那條商業街。


    椛螢直接將其停靠在了戲院門前,我們便匆匆走進了下行樓梯。


    期間遇到一個插曲兒,餘秀身上沒有進入冥坊的信物。


    結果還沒等我和椛螢提,她就先行過了那削瘦老人看守的門簾。


    在之後,餘秀拉著我袖子。


    那老人隻是瞥了我一眼,又看了餘秀片刻,便低下頭。


    她這舉動,讓我心裏咯噔一下,還是老龔仰著頭,小聲催促:“小寡婦和當家男人,一口子,一口子,走,走!”


    經過門簾便進了冥坊內,椛螢就在一旁等著我。


    隻不過老龔的話,還是讓我心裏頭有些不適。


    餘秀的當家男人?


    我不是。


    其實,餘秀很可憐,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曆過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星半點都沒有。


    唯獨呂闞手中,有一塊蘊藏著她一縷魂的玉佩。


    唯獨,她還有呂闞,一直能記得她。


    於我來說,餘秀最大的作用,其實是工具。


    老秦頭的安排,不也就是這樣嗎?


    無論是餘秀也好,無頭女也罷,甚至是徐暖,都是工具的一種形式……


    “老龔,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我瞥了老龔一眼,低聲說:“我不是呂闞,呂闞才是。”


    老龔怔住一秒鍾。


    椛螢卻多看了我一眼。


    餘秀依舊滿眼空洞,拉著我的袖子。


    呂闞這兩個字,沒有讓她有任何程度的情緒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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