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上往下看鬼市別有一番趣味,燈火通明的鬼市宛如一條火紅色遊龍,慕止璃設了結界,他們在十方身上就像是地麵上,不至於讓狂風將發髻吹亂成朝天樹。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他們已經飛離鬼市,十方就逐漸降下高度,梨妙剛想詢問身後的慕止璃他們到哪了,看到眼前出現的場景她想問的話一下問不出口了。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或許就是她現在所看到的景色吧,梨妙所在的落霞山並沒有如此寬闊的景色,她所住的地方是茂密的深山老林,因為她不能常出門,她很少看到此番壯麗的景色,所以活了好幾千年的梨妙其實是個很少見世麵的土包子。

    “這是忘川河的支流,名叫浮閻江。”慕止璃在江邊幻化一個能容下好幾人的蓮台花座,將梨妙拉上蓮台,蓮台緩緩駛向水中央,他盤腿坐下手一揮,蓮台上就出現了一個小幾和一套白玉酒杯。

    梨妙坐在他對麵,她將酒壇放在小幾上,打開酒壇封蓋,一股濃鬱的酒香頓時飄出來,她動動手指,清澄的酒液飄進酒杯。

    忘川河呈血黃色,河內盡是冤魂惡鬼,可是它的支流浮閻江卻不同,不帶著幽都鬼氣卻帶著令人頓悟的佛性,據說這是由於當年地藏菩薩常來往度化的緣故。

    星光灑在江麵上,波光粼粼,引得人一探究竟,梨妙抑製不住好奇心,伸出身子看向河麵。

    原本隻有著漣漪的河麵化成一副景象,一顆蒼天巨樹矗立在山頂,一位男子踩著祥雲偶然來到此處。他伸手摸上樹幹,一陣光芒閃現,一名紮著雙髻的女童出現在男子麵前,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跑到樹幹身後看著他。

    他的嗓音空靈而飄渺:“獨立兮山之上,雲妙妙兮而在下,不如你就叫梨妙吧。”

    “梨妙,幫我做一件事。”

    “妙姑娘,別看了。”慕止璃忘了之前三生石被那個上神砸出了一些能量掉進浮閻江中,看見梨妙低頭看著江麵久久未抬頭,才急忙伸手捂住她的雙眼,將她的身子拉迴蓮座。

    梨妙的眼睛被他捂著,她纖長的睫毛剮蹭著他的手心,讓他清塵名感覺到一股癢意。她的紅唇微張,嘴角不笑時也是微微上勾模樣,似是在引他偷香竊玉。

    慕止璃忽的收迴手,坐迴原位,斂住心神。

    梨妙睜開眼神,眼中全是迷茫的神色,那是她化形的機遇,一名九重天上神助她化形,並且得到了上神所給予的法術,從此她成為落霞山守護神,守著落霞山不能離開。

    “妙姑娘對不住,我隻記得這景色好卻忘了這浮閻江吸收了一部分三生石的力量,這是我的疏忽。”慕止璃看著梨妙似是沉思的麵容,率先開口說道

    三生石?梨妙迴過神來,明白前麵都是她初化形的記憶,她搖頭一笑:“還是多謝慕公子能帶我來。”

    慕止璃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好酒配好景。”

    梨妙用袖子擋住喝酒的動作,慢慢的喝盡杯中的筠酒,酒勁後的辣感劃過喉嚨,讓她生出一股舒暢感。

    筠酒,每年至多釀出十多壇,釀酒的方子是保密的,也就造成筠酒有價無市。這還是在青都秋祭上沾了土地公的光喝上了一壇,這讓她至此念念不忘。她沒想到鬼市上竟有人出售,她也難得出手搶奪這最後一壇筠酒。

    “妙姑娘似乎很愛喝酒。”慕止璃看著梨妙麵色舒然說道。

    梨妙不成想自己的小癖好暴露在慕止璃麵前,她唔了一聲,還是掙紮說道:“我無聊時會試試釀酒,比較好奇罷了。”

    慕止璃也不戳破,“那我真要去一趟落霞山,嚐嚐妙姑娘釀的酒。”

    “………………”不不不,她並沒有邀請的意思,梨妙看著慕止璃一副就這樣說定的表情,她想歸想,秉持著打不過不如慫的原則,她轉移話題道:“這幾日多謝慕公子,我準備啟程迴落霞山了。”

    慕止璃挑眉,“妙姑娘這麽快就要迴去了?”

    “山中還有病人在等我,自然是要快些迴去的。”梨妙說著,又給自己滿上一杯筠酒。

    慕止璃勾唇一笑說道:“那我真要去落霞山去作客一番了。”

    “…………”轉移話題的失敗的梨妙感覺自己要多喝幾杯酒壓壓驚。

    如果說幽都的千日醉能讓人感覺一睡千日,那筠酒的酒勁大概就是它的兩三倍。幾杯黃湯下肚,梨妙的已經麵頰飄紅了,她雖然愛喝酒,但是平時都端著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慕止璃則不同,每年都有人向他敬獻不同的酒,筠酒就在這其中,他的酒量自己掂量的住。

    梨妙托腮,手肘撐著小幾,嘴裏哼著不成調的謝子。慕止璃一瞧,就知道她已經喝上頭了,伸手按住她還想給自己倒酒動作,柔聲道:“妙姑娘,夠了。”

    梨妙眨眨眼,她還沒有遇到過別人阻止的時候,這讓她麵子往哪擱?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語氣非常正經的說道:“這是我買的酒。”

    慕止璃一下就被逗樂了,她真的醉了。他不注意之間,梨妙給自己滿上一整杯,他想伸手想阻止梨妙,她卻往旁邊一躲,躲過了他的手,仰頭舉起酒杯往口中傾倒。慕止璃沒想到梨妙喝了酒,小性子就出來了,可是他卻不覺得煩躁,還覺得這樣的梨妙非常可愛。

    梨妙的手指敲著小幾打著拍子,悠悠的唱起詞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妙妙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清冷的女聲迴蕩在浮閻江上,慕止璃聽出了她歌聲裏的幾分寂寥之感。從梨妙剛剛的表現他看出了,其實她很少出門,比起其他好幾百年就已經經曆豐富的精怪,梨妙的生活委實單調平淡。他安靜的聽完一謝,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妙姑娘沒想過離開落霞山嗎?”

    酒意迷糊了思緒,梨妙卻還是有戒備的唔了兩聲,沒一股腦交代出自己的老底:“那慕公子你又是誰啊?”

    嗬,聰明的小家夥,慕止璃忽然伸手摟過梨妙,勾著她的下巴讓她注視著他,壓低聲音誘惑道:“我告訴妙姑娘我是誰我,妙姑娘也告訴我為什麽你一直留在落霞山吧。”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留在落霞山?”梨妙看著慕止璃一頓,“很簡單啊,因為我是落霞山的守護神”。

    ”…………“真是不錯的理由。慕止璃看著梨妙一臉無辜的模樣,說話理直氣壯完全不帶一點心虛。如果不是自己活了上萬年,他都要信以為真了。

    慕止璃將梨妙扶起,笑著說道:“妙姑娘倒是認真負責。”

    喝的半醉的梨妙不要臉的順口接道:“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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