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寶劍, 就能對付掛墜盒了。”轉移的前一天晚上, 赫敏很肯定地和哈利說。“瑪爾告訴我, 妖精製造的物品隻能吸收比它更強的物質。你用蛇怪的毒牙毀掉了日記本, 而格蘭芬多的寶劍浸透了蛇怪的毒液,肯定全吸收了!”這天正好輪到羅爾德值班, 所以隻有他們兩人在帳篷裏。

    “那很好, 我受夠了這個冷冰冰的玩意兒了。”哈利扯了扯他脖子上的金鏈子。掛墜盒一直都是冰的, 金屬的導熱特性在它身上完全體現不出來。“還有, ”他突然想到一點, “你們什麽時候熟得可以直唿對方的名字了?”一般來說,知道赫敏名字以後就能猜出來她和誰在一起,但羅爾德對追究這個完全沒興趣的樣子,依舊管他叫艾博。

    赫敏稍微往外側了側身,好像她身下的那張椅子突然長了刺似的。“瑪爾他不介意……”

    “這是他介不介意的問題嗎?”哈利差點就要讓羅恩的名字脫口而出,但是他及時控製住了。“你還說我輕信!”他繼續憤憤不平道。

    “事實上,瑪爾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赫敏臉色不太自然,顯然察覺到有某一刻哈利想說的是什麽,但是她也沒說出口。“他根本就是個移動圖書館!”

    誰都知道赫敏嗜書如命。哈利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間就變得咄咄逼人, 明明羅爾德和赫敏說話的時候,他都在一邊看著的,不是嗎?然後他試圖把語氣緩和下來, “我們先去戈德裏克山穀。假如一切順利的話, 我們下一步就該想想怎麽潛入古靈閣金庫。我敢說, 萊斯特蘭奇家的金庫裏很可能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這是羅恩還沒走的時候、他們在駐紮地附近聽到的。他們恰巧碰上了另一撥逃亡的人群, 泰德-唐克斯,迪安-托馬斯(所以後麵哈利會想到用迪安的名字),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和兩個妖精。從他們的談話裏,妖精拉環對斯內普把一柄假的格蘭芬多劍放入萊斯特蘭奇家的金庫大肆嘲笑(“真的假的都分不清!”),然後惡狠狠地提到那裏麵還有其他很多別的、本該屬於妖精的寶貝。

    “伏地魔曾經把日記本交給盧修斯-馬爾福保管……”赫敏若有所思地說,“所以你是認為萊斯特蘭奇可能也有一個?那哪個魂器會在裏麵?赫奇帕奇的金杯?還是拉文克勞的遺物?”

    “不知道,但可能性很大,值得一試。”哈利說。

    “如果我們能順利拿到格蘭芬多劍就好了,”赫敏說,拿手指戳下巴,眼神飄忽,一副迴憶的樣子。“瑪爾還說過,格蘭芬多劍能抵禦多種混淆咒和惡咒——比如說複製咒或者烈火咒之類的。古老純血家族的金庫裏不可能沒有防護咒……而我敢打賭,要分辨魂器真假的話,大概隻需要拿劍碰一下就知道了。據說赫奇帕奇的金杯是雙耳杯,上麵還有精致的雕刻;至於拉文克勞的遺物,我想也許是個冠冕,金子做的那種……”

    “什麽?”哈利聽著前麵還好,聽到後麵馬上震驚了。“你怎麽會知道它們長什麽樣的?”

    “瑪爾告訴我的。”赫敏迴答,依舊在拚命迴憶,“昨天你值夜,他看見我在翻《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就順口提了幾句關於四個創始人的傳說。他說羅伊娜-拉文克勞有一個著名的冠冕,能讓戴上它的人獲得智慧。”

    “的確很有可能,赫敏!”哈利又高興又驚詫。“你什麽都知道了!”

    赫敏迴過神,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說過了嗎,瑪爾就是個移動圖書館!”

    兩人就魂器問題繼續討論了一會兒,哈利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最近伏地魔在做什麽?好像預言家日報上沒有任何新行動?”

    “不知道。”赫敏幹脆地迴答,“說到這點,我倒是想起來,”她仔細地盯著哈利,“你的大腦封閉術終於學好了?最近都很正常,沒看見伏地魔那裏的事情?”

    “啊……是啊。”哈利迴答得非常心虛。他基本已經快忘記大腦封閉術這迴事了,赫敏提起來他才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連上伏地魔的思想了。其實他覺得這是件好事,可以讓他知道伏地魔的動向,雖然已經有個被誤導的、慘痛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裏。現在可真是兩眼一抹黑了……

    赫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她站了起來,“我出去一會兒,繼續和瑪爾聊聊天。”

    哈利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麵(帶進來外麵的一股子冷濕氣體),鑽進自己的睡袋裏。在這種天氣裏值夜而毫無怨言,瑪爾-羅爾德可真算是個很不錯的人了,他想。然後他又想到,除了最早羅爾德受傷時讓自己照顧過兩天之外,其他時間好像基本上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和赫敏。什麽都知道,脾氣又好,魔法水平也不錯,他一個人說不定也能混得很好呢……誰和他搭檔一定很幸福,就像他和赫敏一樣……哈利模模糊糊地想著,很快墜入了夢鄉。

    第二天白天,哈利一起來就發現,外麵積雪都埋住了半個帳篷。這次地方是在蘇格蘭的一個湖心小島上,高地天氣總是比較冷。預定的出發時間則是入夜以後,這樣他們就可以有一晚上的時間來尋找寶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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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夜色-降臨時,三個人手拉著手幻影移形。落下的地點正是在山穀裏的小廣場上,周圍商店裏聖誕樹彩燈一閃一閃,中間立著一個方形的戰爭紀念碑。哈利原本沒注意,直到赫敏拉他才反應過來:那塊紀念碑被施過魔法,在巫師經過它附近的時候,就會看到一座以男人、女人與孩子為主題的雕像。紀念碑底部有字,寫明了是紀念波特夫婦。

    是他的爸爸媽媽……哈利站在底下仰望雕塑。你們的犧牲不是無意義的。我也踏上了消滅伏地魔的道路。你們會看見我成功的……

    赫敏站在他身邊,默默無言。

    等到他們重新開始邁步的時候,站在哈利後麵的羅爾德突然出聲了。“我想去拜訪一下巴希達-巴莎特教授。到時候還在這裏匯合,好嗎?”

    赫敏正在煩惱要如何在三人一起的情況下隱瞞他們正在尋找格蘭芬多劍的事實,聽見他這麽說,鬆一口氣的同時,愧疚感也起來了:“嗯,我想我們大概也會想要拜訪一下巴莎特教授,也許會在她家碰上也不一定呢。”

    哈利還沒從那種傷感中迴過神,隻是點了點頭。

    伏地魔看著他們兩人朝著一片漆黑的地方走去,那邊是村子裏的墓園。他收迴目光,又看了一眼雕像,大步地拐進了一條新的、更昏暗的小巷。他曾經走過這條路兩次,這是他的第三次選擇。

    哈利隻是想看看自己父母的墓,不過在尋找的過程中,他們先後在墓碑上發現了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快看這個標誌!”)、鄧布利多家族(“原來鄧布利多真的住過這裏……”)以及其他各種眼熟的名字或姓氏。

    最終他們終於找到了波特夫婦的墓。它和鄧布利多的一樣,是白色大理石做的,似乎還在夜色中閃著光。墓碑上麵雕刻著詹姆和莉莉的生平,而銘文隻有一句話。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

    哈利把它念了出來。那是指永生嗎?好像不是。死亡聖器隻是一個傳說,即使真的集齊它們也無法永生。赫敏溫柔的聲音恰好在他耳邊響起來,“我想,它們指的是生命超越死亡,雖死猶生。”

    哈利緊閉著嘴唇。所以詹姆和莉莉死了,留下他站在這裏。哈利的眼淚一滴滴地湧出來,滾燙滾燙,但滑過冰涼的臉頰時就凍成了冰。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挽迴了他的生命。哈利伸手去擦自己的眼淚,但是沒有用,它們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好像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似的。詹姆和莉莉就躺在下麵,就躺在這冰冷的石板下……

    赫敏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盡力穩定他的情緒,然後用魔杖變出了一隻聖誕玫瑰花環,放在墓碑上。哈利緊緊地迴握住,抬腳想離開,他覺得他再也無法麵對這麽一副景象了。就在這時,他的眼角視野裏閃過一抹銀光。

    “誰在那裏?”哈利立刻警惕起來。他掙開了赫敏的手,拔出了魔杖,一步步靠近出現銀光的冬青樹籬。

    那抹銀光又出現了。哈利繞過一叢低矮的黑刺李木,這迴看得十分清楚,那光是一個守護神發出來的。它眼睛很大,頭上有兩支尖尖的、分叉狀的角。

    “牡鹿!”赫敏跟在哈利身後,認出來是什麽動物以後,大吃一驚。“這不是你的守護神嗎,哈利?”

    “當然不是,”哈利一邊迴答,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隻熟悉的銀色生物,“你看見我用守護咒了嗎?”

    那隻銀色牡鹿站在那裏似乎有一陣子了。它無聊到用蹄子刨雪,但顯然是無用功,哈利剛看見的就是它抬起的腦袋。然後它看見哈利走近,立刻就跑了幾步,又迴頭看看他。

    “它好像在領路?”赫敏猜測地問。然後她發現哈利已經先於她跟上去了,不由得稍微提高音調喊了一聲:“那可能是陷阱,哈利!”

    但是哈利完全不聽她的,他已經跟著牡鹿翻過了墓園低矮的圍牆。赫敏無奈,也隻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握緊魔杖跟上去。

    銀色的守護神走走停停,始終在他們前方幾步遠的距離,不時迴頭,似乎在確定他們有沒有跟上來。路並不遠,它帶著他們走向一片廢墟,有個什麽東西正在裏頭閃閃發光。

    格蘭芬多的寶劍。

    東倒西歪的籬笆後麵,它斜斜地插在一塊燒得焦黑的基石上,劍柄上的紅寶石安靜地折射著微弱的星光。華麗的劍鞘丟在一旁的瓦礫上,看起來似乎有人毫不在意地把它拔出以後就隨手戳在那裏的樣子。

    那隻牡鹿走到那裏,最後一次迴頭看了看哈利,身影慢慢地開始變淡。

    “等下,你等等!”哈利猛地迴過神來。他根本不知道這是誰的守護神啊!三年級的時候有過一次,他以為他看到了詹姆用守護神來救他,實際上卻是用了時間轉換器之後的他自己。現在這隻牡鹿又是誰的?不可能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是詹姆,而赫敏這次也沒有時間轉換器啊!

    但是沒有用,那隻銀色的動物依舊不可阻擋地消失在了空氣裏。

    哈利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翻過樹籬,把寶劍從石頭裏拔出,反複檢視。然後赫敏也追了上來,倒抽一口冷氣。“哈利,這是你們家的遺址!”她指著之前被哈利忽略掉的一塊石碑。

    哈利又跑迴去看那塊石碑,再把劍拎起來看。的確是格蘭芬多劍無疑(金掛墜盒從剛才開始就在他脖子上不安地動著),但它怎麽會在他們家的廢墟裏?如果一直在這裏的話,這麽大喇喇地插著,路過的巫師都會看見的啊!那也就是說,劍剛插上去不久?那隻牡鹿就是故意派來引他過來的?

    他們在廢墟旁邊停留了一會兒。波特家的舊址顯然已經成了一個觀光景點,到處都可以看見用魔力寫的字,全都是支持或者感謝的話。換做是平時,哈利大概會仔細看上一兩條,但他現在時不時就朝周圍看去,指望那隻牡鹿再次出現。但他的願望注定要落空了,再也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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